仙界小師叔 第128章 圖落誰家

翠微苑攬翠軒的燈光，溫柔地驅散著窗外深沉的夜色，卻驅不散彌漫在軒內的凝重與暗流涌動。歐衛在雪靈兒懷中，抱著他心愛的云朵抱枕和溫潤的星源母種，小腦袋一點一點，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覆下，呼吸漸漸均勻悠長，已然沉入香甜的夢鄉。星源母種散發的柔和翠光映著他紅撲撲的小臉，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安詳的薄紗。

然而，軒內其余眾人，卻無一人能如他這般安然。

云崖子掌教負手立于窗邊，目光沉沉地投向遠方看似平靜的夜空，眉頭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他寬厚的背影如同承載著無形的山巒，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注視他的人心頭。那“歸墟星塚”四個字，連同星圖顯化時覆蓋蒼穹的浩瀚道韻，如同無形的烙印，深深鐫刻在他神魂深處，更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水，注定在修真界掀起滔天巨浪！逍遙宗，這座看似平靜的山門，已然成了風暴的中心。

清風子祖師則是在軒內焦躁地踱著步子，他那雙保養得宜、捻慣了拂塵的手，此刻正用力地揪著自己下巴上那幾縷稀疏的山羊胡須，力道之大，讓人懷疑他是否想把那點寶貝胡子連根拔起。睿智的老臉上，眉頭緊鎖，口中念念有詞：

“星圖…星圖啊！曠世機緣…歸墟星塚…星靈遺骸…隨便哪一樣流出去，都足以讓那些閉死關的老怪物們打破棺材板爬出來！消息捂不住…絕對捂不住！那‘歸墟星塚’四字，如同道心魔音，怕是已經鉆進方圓萬里內所有元嬰以上修士的耳朵里了！麻煩…潑天的大麻煩！逍遙宗這點家底，夠填幾個化神的牙縫？夠不夠蝕骨魔尊那老魔頭塞牙縫的？” 他越想越心驚肉跳，感覺自己的道心都在跟著胡子一起顫抖。

紫霄真人倒是相對“鎮定”一些。他盤腿坐在一張蒲團上，锃亮的光頭在燈光下泛著微光，上面那兩個對稱的、因激動磕窗框留下的鼓包已經消腫了不少，但依舊紅彤彤的，如同點了兩盞小燈籠。他蒲扇大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自己的光頭，甕聲甕氣地嘀咕：

“師兄，你別跟個沒頭蒼蠅似的轉悠了，轉得俺老紫眼暈！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前輩不是說了嗎？那圖是‘餌’！餌懂不懂？就是釣魚用的！前輩既然敢放餌，還怕釣不上來魚？釣上來剁了燉湯就是！怕啥？” 他樸素的思維里，玄青前輩就是那根定海神針，也是最高最大的那個“高個”。

熊云蘿安靜地侍立在一旁，栗色的馬尾辮垂在肩側，明艷的俏臉低垂，目光卻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鎖在雪靈兒懷中那安然沉睡的小小身影上。她的心湖遠不如表面這般平靜。圣印之主…星源母種…歸墟星塚…還有那句懵懂囈語中的“鑰匙”…這一切交織在一起，如同最誘人的謎題，讓她血脈深處那稀薄的星靈遺澤都在微微發燙，涌動著難以遏制的渴望與…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感。

她的目光掃過歐衛手腕處被衣袖遮蓋的地方，那里是圣印所在。又落在他懷中那枚散發著溫和生機的青碧晶石上，那是通往先祖圣地的指引。最后，她的視線焦著在歐衛那張純真無邪的睡顏上。小小的鼻翼隨著呼吸微微翕動，紅潤的嘴唇無意識地微微嘟起，仿佛在夢中品嘗著什么美味。那毫無防備、如同初生幼獸般的脆弱與純凈，奇異地與她心中對至高星靈圣主的想象重疊，激蕩出一種近乎虔誠的保護欲與…連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異樣的情愫。

“圣印之主…” 熊云蘿在心中無聲低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手腕內側那枚小小的、黯淡的星印，一股暖流悄然淌過心田。她暗暗發誓，無論前路如何兇險，她定要護佑圣印之主周全，追隨他尋回星靈族的榮光！這份決心，比金石更堅。

雪靈兒敏銳地感受到了熊云蘿那過于專注、過于熾熱的目光。她不動聲色地將歐衛往自己懷里攏了攏，清冷的眸子抬起，迎向熊云蘿的視線。兩個同樣出色的少女，目光在空中無聲交匯。一個如冰魄清寒，帶著不容置疑的守護；一個似野火明焰，燃燒著信仰與熱忱。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某種微妙的、無需言明的較勁在無聲中彌漫開來。

熊云蘿率先移開了目光，微微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波瀾。她并非示弱，而是出于對圣印之主身邊人的尊重。她收斂心神，將注意力轉向當前的危局，清脆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凝滯：

“掌教真人，清風子祖師，紫霄真人。當務之急，確如祖師所言，星圖雖隱，消息已泄。逍遙宗已成眾矢之的。晚輩斗膽建議，應立即啟動宗門最高警戒，封閉山門，開啟所有護山大陣！同時，聯絡一切可用的盟友，如霜華宗、萬獸谷殘部，共商對策。此非逍遙宗一門之禍，而是關乎那‘歸墟星塚’機緣的爭奪，任何勢力都無法獨善其身！” 她的分析條理清晰，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果決和戰略眼光，顯然在萬獸谷也并非只知修煉的嬌嬌女。

云崖子聞言，沉重地點了點頭：“云蘿仙子所言甚是。清風子師弟，你即刻持我掌教令牌，傳令戒律堂與護山殿，開啟‘小周天星斗護山大陣’全部威能！陣眼靈石全力供應，不惜代價！紫霄師弟，你負責聯絡霜華宗冰魄仙子，以及…萬獸谷尚能聯絡的長老，將此地情形…酌情告知。” 說到萬獸谷，他語氣有些復雜地看了一眼熊云蘿。

“遵掌教法旨！” 清風子和紫霄同時肅然領命。清風子接過令牌，如同捧著燙手山芋，急匆匆地出去了。紫霄也大步流星地離開，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軒內只剩下云崖子、熊云蘿、雪靈兒和沉睡的歐衛，以及角落里如同融入陰影的玄青。

“前輩…” 云崖子轉向玄青，語氣帶著請示，“以星圖為餌…此計雖高，但兇險莫測。晚輩斗膽，不知前輩…欲釣何魚？又如何…收網？” 他問出了心中最大的憂慮。餌已放出，但釣魚的竿子握在前輩手中，這網…該如何收？逍遙宗這艘小船，能否承受住釣上“大魚”時的風浪？

玄青的目光，從沉睡的歐衛身上緩緩抬起，墨色的眸子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淵，平靜地落在云崖子臉上。沒有回答，只有一片深沉的寂靜。那沉默本身，仿佛就是一種答案——一種無需言說、睥睨一切的自信，或者說…漠然。

就在云崖子被這沉默壓得有些喘不過氣時，玄青的視線，卻極其輕微地掃了一眼歐衛懷中那枚散發著柔和翠光的星源母種。

云崖子心中猛地一跳！難道…餌，不僅僅是那被收起的星圖？！這星源母種本身…也是餌的一部分？！這個念頭讓他遍體生寒，卻又隱隱覺得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前輩的心思，當真如淵似海，深不可測！

……

就在逍遙宗緊鑼密鼓地加強戒備、開啟最高級別護山大陣的同時，那如同道心魔音般響徹方圓萬里的“歸墟星塚”四字，早已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冷水，在修真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瀾！

天劍閣，殘劍峰。

峰頂大殿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僅存的幾位元嬰長老和核心弟子垂手肅立，個個臉色蒼白，噤若寒蟬。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味和散不去的血腥氣。

主位之上，厲千鋒盤膝而坐，面色依舊帶著重傷后的金紙之色，嘴角殘留著一絲未擦凈的血跡。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閃爍著怨毒、驚悸與滔天的恨意！他面前懸浮著一面水鏡，鏡中清晰地映照出不久前逍遙宗山門外那驚天動地的一幕——那無聲無息湮滅的“破穹”方舟，那瞬間消失的絕劍老人，以及最后那覆蓋蒼穹、核心處清晰指向一片灰霧破碎星域的浩瀚星圖！

“歸墟…星塚…” 厲千鋒的聲音嘶啞干澀，如同砂礫摩擦，“難怪…難怪那小娃娃身懷如此詭異魔威！原來…是得了上古星靈族遺藏！那星圖…那異寶…定是開啟星靈遺骸之地的鑰匙！” 他猛地咳出一口淤血，眼中恨意更濃，“逍遙宗！玄青老魔！此仇不共戴天！傳令下去！所有在外弟子、暗線，不惜一切代價，打探星圖下落！打探那‘歸墟星塚’的一切消息！本座…要讓他們血債血償！更要奪回那屬于我天劍閣的機緣！” 他狀若瘋魔，歇斯底里的咆哮在大殿中回蕩，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合歡宗，極樂宮。

粉紅色的紗幔無風自動，靡靡之音若有若無。花想容慵懶地斜倚在鋪滿柔軟絨毯的云榻上，艷麗的宮裝半敞，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上面還殘留著幾道被無形沖擊波邊緣擦過留下的淺淡紅痕。她嬌媚的俏臉上，此刻卻毫無笑意，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中，充滿了深深的忌憚和后怕，更有一絲難以掩飾的貪婪。

一名容貌俊美、氣質陰柔的男弟子跪伏在地，恭敬地匯報著：“…消息已確認，‘歸墟星塚’四字道韻，確已傳遍四方。逍遙宗已開啟最高護山大陣，戒備森嚴。天劍閣厲千鋒重傷逃回，狀若瘋虎，正在集結殘部，恐有異動。”

花想容伸出染著蔻丹的纖纖玉指，輕輕撫過自己鎖骨上的紅痕，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和怨毒，隨即又被更深的算計取代：“咯咯咯…歸墟星塚…星靈遺骸之地…難怪那玄青老怪物如此深不可測！連絕劍老兒都栽了…那星圖…那開啟星塚的鑰匙…才是真正的無上至寶！” 她紅唇勾起一抹妖異的弧度，“硬搶？那是蠢貨才做的事。逍遙宗如今成了香餑餑，也是燙手山芋。傳令下去，啟動所有‘情絲’，不惜一切代價，滲透逍遙宗！本座要知道星圖在誰手里！更要…接近那個身懷異寶的小娃娃！他…或許才是關鍵！” 她的聲音柔媚入骨，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散修聯盟，黑市深處，一間不起眼的茶寮。

昏暗的油燈下，幾張破舊的木桌旁，坐著形形色色、氣息或彪悍或陰鷙的修士。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靈茶的苦澀味和壓抑的興奮。

“聽說了嗎？逍遙宗！驚天大消息！”

“廢話！‘歸墟星塚’！老子當時正打坐呢，那四個字跟炸雷似的直接在老子識海里響起來了！差點走火入魔！”

“星靈遺骸之地啊！傳說中埋藏著失落星辰和上古神族寶藏的死域！我的老天爺！這機緣要是能沾上一點邊…”

“沾邊？嘿，你也不看看逍遙宗現在什么陣仗！護山大陣全開，靈光沖天，隔著幾百里都能感覺到殺氣！天劍閣的‘破穹’方舟和絕劍老人知道不？就在逍遙宗山門外，被人家悄無聲息地抹掉了！連點渣都沒剩下！”

“嘶——！這么邪乎？那玄青…到底是什么來頭？”

“管他什么來頭！富貴險中求！星圖肯定被逍遙宗藏起來了！那星塚入口的鑰匙…也必定在他們手上！兄弟們，這可是萬年不遇的潑天富貴！單打獨斗是找死，咱們得抱團！盯著逍遙宗！只要他們有人出來…嘿嘿…”

茶寮內頓時響起一片壓抑而貪婪的低笑和附和聲。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遙遙鎖定了逍遙宗的方向。

萬獸谷臨時駐地，一處隱蔽的山谷。

篝火噼啪作響，映照著幾張疲憊而焦慮的臉龐。熊霸天龐大的身軀躺在一塊厚實的獸皮上，氣息微弱，依舊昏迷不醒。幾名傷勢較輕的長老圍坐在一起，氣氛沉重。

一名負責聯絡的長老匆匆走進，低聲道：“剛剛收到云蘿小姐通過秘法傳來的訊息…逍遙宗遭遇天劍閣突襲，絕劍老人攜‘破穹’方舟降臨，但…被神秘力量瞬間抹殺！星圖顯化，指向‘歸墟星塚’，乃星靈族遺骸之地！小姐…小姐已代表我萬獸谷，誓死追隨圣印之主！她要求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向逍遙宗靠攏，尋求庇護，共抗外敵！”

“什么？！” 幾位長老霍然起身，臉上充滿了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茫然。

“絕劍老人…隕落了？被抹殺？”

“歸墟星塚…星靈遺骸…云蘿小姐她…”

“追隨圣印之主…這…”

震驚過后，是死一般的沉默。谷主昏迷，少谷主（小圣女）決斷已下，消息更是石破天驚！萬獸谷如今殘兵敗將，風雨飄搖，似乎…除了依附逍遙宗，追隨那位神秘的圣印之主，已別無他路？一位長老看著昏迷的熊霸天，又想想熊云蘿的決斷，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傳令下去！收拾行裝，輕傷者照顧重傷者，向逍遙宗方向…轉移！一切…等云蘿小姐和谷主定奪！”

……

逍遙宗，山門之外，百里處。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幾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借著山林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潛行。他們收斂氣息，動作敏捷，顯然是精通潛行之術的高手。

“頭兒，前面就是逍遙宗地界了。看！那護山大陣的光幕，跟個倒扣的大碗似的，靈光閃閃，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吧？” 一個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的修士壓低聲音，對著前方一個身形瘦高、眼神銳利如鷹隼的黑衣人說道。

“哼，再嚴密的陣法也有縫隙！宗主有令，務必探清星圖下落！還有那個身懷異寶的小娃娃的底細！” 瘦高黑衣人聲音冰冷，“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記住，只探查，不接觸！發現任何異常，立刻傳訊！逍遙宗現在就是個馬蜂窩，誰捅誰死！” 他是蝕骨魔宗麾下最精銳的暗探頭目之一，“影蝠”。

“明白！” 幾個手下低聲應道，眼中卻閃爍著貪婪的光芒。歸墟星塚…星靈遺骸…哪怕只是打探到一點消息，回去也是大功一件！

幾人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繼續向那靈光閃爍的“大碗”邊緣悄然靠近。

……

逍遙宗，問道峰，觀星臺。

此處地勢極高，視野開闊，是觀測星象、推演天機的絕佳之地。此刻，清風子祖師并未在此推演什么天機，而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繞著觀星臺中央的巨大青銅渾天儀不停地踱步。護山大陣已經全開，戒律堂弟子也撤了出去，但他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不行…不行…光被動防守不行！” 清風子猛地停住腳步，揪著自己所剩不多的胡子，對著旁邊侍立的弟子吼道，“去！把內門擅長卜算推演的弟子，都給老夫叫來！不，所有筑基以上，會掐指頭算兩下的，都叫來！老夫要起壇！推演吉兇！看看這潑天的麻煩…到底會從哪個方向先砸過來！” 他感覺自己那點睿智在絕對的力量和混亂的局勢面前，簡直蒼白無力，只能寄希望于虛無縹緲的天機了。

那弟子看著祖師爺暴躁的樣子，嚇得一縮脖子，連忙領命而去。

……

翠微苑，攬翠軒。

夜色漸深。雪靈兒抱著熟睡的歐衛，動作輕柔得如同捧著易碎的琉璃。她清冷的眸光掃過窗外那被大陣靈光微微映亮的夜空，警惕未曾放松分毫。熊云蘿侍立在側，目光依舊時不時飄向歐衛，但更多時候，則是在留意軒內的草木精靈和…騶吾。

那小小的草木精靈，似乎對星源母種有著異乎尋常的親近。它并未回到自己的花盆里，而是蜷縮在歐衛腿邊，小小的靈體依偎著星源母種散發的翠光，狹長的綠眸半瞇著，流露出一絲舒適和滿足。它后背那奇異的混沌星印，在母種光芒的映照下，似乎也變得更加清晰了一點，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旋轉著，如同呼吸。

而騶吾，這只平日里懶洋洋趴著的巨大瑞獸，此刻卻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它巨大的頭顱不時抬起，熔金般的獸瞳警惕地掃視著窗外，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如同悶雷滾動般的“嗚嚕”聲。它的目光，尤其頻繁地投向西南方向——正是之前星圖所指，歸墟星塚所在的大致方位！仿佛那里有什么東西在強烈地吸引著它，呼喚著它血脈深處的本能。

熊云蘿敏銳地捕捉到了騶吾的異常。她心中一動，緩步走到騶吾巨大的頭顱旁，伸出纖細的手，輕輕撫摸著它脖頸處厚實柔軟的毛發，試圖安撫它的情緒，同時用只有她們之間才能理解的特殊獸語韻律，低聲詢問：“怎么了？感應到什么了嗎？是…星塚的方向？”

騶吾巨大的頭顱蹭了蹭熊云蘿的手心，熔金獸瞳中閃過一絲迷茫，又帶著一絲渴望。它低吼了一聲，聲音短促而低沉，龐大的身軀微微繃緊，四只巨大的爪子在地毯上無意識地刨動了一下。它無法表達清晰的意思，但那源自血脈的躁動和對某個遙遠方向的強烈感應，清晰地傳遞給了熊云蘿。

“你也想去…對嗎？” 熊云蘿喃喃自語，美目望向西南深邃的夜空，眼中充滿了對先祖圣地的向往，更有一份對騶吾的憐惜。它是星靈獸，那里才是它真正的故鄉。

就在這時。

“阿嚏——！”

沉睡中的歐衛毫無征兆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小噴嚏！小身子猛地一抖，懷里的星源母種都差點滾落。雪靈兒連忙輕輕拍撫他的后背。

“唔…” 歐衛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的大眼睛，小鼻子紅紅的，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帶著濃重的鼻音，軟軟地抱怨：“靈兒姐姐…有…有灰灰…嗆到衛衛了…”

雪靈兒和熊云蘿都是一愣，目光瞬間掃過軒內。軒窗緊閉，纖塵不染，哪里來的灰塵？

然而，角落里的玄青，墨色的眸子卻微微抬起，目光如同實質的利劍，穿透了軒窗，精準地投向了山門之外，百里處，那片看似平靜的山林陰影之中！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極地寒風，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

幾乎在同時！

山門之外，百里處，潛行中的“影蝠”猛地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仿佛被洪荒巨獸盯上，渾身汗毛倒豎！

“不好！被發現了！撤！” 他亡魂皆冒，嘶聲厲吼，毫不猶豫地化作一道黑煙，向后方瘋狂遁去！

他的幾個手下反應稍慢，只覺一股無形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恐怖意志瞬間降臨！連慘叫都未曾發出，身體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朽木，無聲無息地僵立在原地，生機斷絕，眼神中凝固著無邊的恐懼！他們的神魂，在接觸到那股意志的瞬間，便被徹底凍結、湮滅！

攬翠軒內。

歐衛揉了揉發癢的小鼻子，似乎覺得有點冷，小身子又往雪靈兒懷里縮了縮，嘟囔了一句：“玄玄伯伯…冷…” 便又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再次沉沉睡去。

玄青緩緩收回了目光，墨袍沉靜，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葉。那股凍結虛空的恐怖殺意，瞬間消散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軒內，雪靈兒和熊云蘿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悸和一絲了然。

山雨欲來風滿樓。

星圖雖隱，風暴已起。

歸墟星塚的秘密如同最誘人的毒餌，引來了無數貪婪的目光和致命的獠牙。而逍遙宗，這座被靈光包裹的山門，已然成了風暴眼中，那葉看似堅固、卻隨時可能傾覆的孤舟。圖落誰家？鹿死誰手？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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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