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孝陽、謝寧、袁杰和尹靈淑四人正坐在路邊的茶水攤上歇腳,粗陶碗里的茶水冒著裊裊熱氣,混著街邊小販的吆喝聲和往來行人的腳步聲,透著幾分市井的熱鬧。謝寧端著碗剛抿了一口,目光無意間掃過街角,忽然眼睛一亮,揚聲朝不遠處招呼:“你們快過來!”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崔秀兒、錦繡、柳龍兒和秀紅四人正結伴走來,說說笑笑的,見這邊喚她們,便加快了腳步。柳龍兒一走近,目光就落在龍孝陽身上,幾步跑過來,臉上帶著急切:“龍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我們血毒宗的宗主令,怎么樣了?”
龍孝陽端著茶碗的手頓了頓,輕輕搖了搖頭:“宗主令倒是見到了,可惜被袁真搶走了。”
柳龍兒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她愣了一下,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向一旁的袁杰,眼神里帶著幾分探究。袁杰被她看得滿臉羞愧,連忙低下頭,聲音里滿是懊惱:“我也沒想到……大哥他會變成這樣。”
龍孝陽見狀,岔開了話題,看向袁杰:“對了袁兄,說起這個,我倒想問你,你管他叫大哥,那你二哥在哪兒呢?”
袁杰抬起頭,思緒仿佛飄回了多年前,緩緩開口:“我大哥和二哥是孿生兄弟,長得一模一樣。很多年前,我們父母過世后,三個人一起輾轉來到中原。那時候我年紀小,好多事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大哥為人憨厚老實,二哥卻性子奸詐,從小就愛偷雞摸狗,什么壞事都敢干……”
“那后來怎么就和你二哥分開了?”龍孝陽追問。
袁杰的聲音低沉了些:“那時候日子苦,連飯都吃不上。大哥天天出去砍柴賣錢養(yǎng)我,我和他感情最好。二哥卻游手好閑,什么活都不干。突然有一天,大哥回來告訴我,說他砍柴時遇到一個沒有腿的高人,看中了他,要收他為徒。還說那人答應他,上山后能吃好喝好,只是以后,我和二哥就得靠自己了。”
謝寧在一旁插話:“那沒腿的高人,莫非就是玉華老祖洪澤?”
袁杰點了點頭:“正是。可大哥上山的時候,二哥非要跟著去看看……從那以后,二哥就再也沒回來過。”
龍孝陽聽到這里,眉頭微微皺起:“聽你這么說,現在這個袁真的性格,倒更像你二哥袁英啊。”
周圍的人聽了,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覺得龍孝陽說得有道理。
袁杰卻聽出了話里的深意,臉色一白,連忙搖頭擺手:“不會的,不會的!二哥雖然從小本性就壞,但他絕不可能殺害大哥啊!”
龍孝陽見他情緒激動,也不想再胡亂揣測他們的家事,便打住話頭:“好了,這事暫且不說,以后遇到你大哥再說吧。”他又轉頭看向柳龍兒,語氣篤定,“你也不必擔心,我定會幫你奪回宗主令。”
柳龍兒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幾人正要坐下繼續(xù)喝茶,不遠處的永歸巷巷子口人群卻突然騷動起來。只見不少人朝著同一個方向奔跑,很快就聚成了一團,緊接著,人群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大哭聲,引得周圍的人都紛紛側目。
龍孝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碗站起身:“你們先坐著喝茶,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說著便邁步走向人群,謝寧和尹靈淑也不放心,連忙跟了上去。三人費了些力氣才擠進人堆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心頭一沉——地上躺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渾身是血,早已沒了氣息。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雙眼,眼珠子像是被硬生生挖了出去,只剩下兩個空洞,死狀凄慘,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旁邊一個中年婦女撲在少年身上,哭得肝腸寸斷,周圍的人圍著勸說,臉上都帶著不忍。另一個男子紅著眼眶,一邊抹淚一邊對著那婦女哽咽著罵:“早就跟你說了,看好孩子!你就是不當回事!那永歸巷都死了多少人了,你怎么就不長記性!”
龍孝陽和謝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他悄悄湊到一個看熱鬧的漢子旁邊,拱手問道:“這位兄弟,這永歸巷是怎么回事?經常死人嗎?”
那漢子上下打量了龍孝陽一番,嘆了口氣:“是啊。其實二十年前,永歸巷里謝初九和五宿派大戰(zhàn)過一場,之后就很少有人敢進去了。后來慢慢的,有些小孩子好奇,進去玩也沒出事,膽大的人就多了起來。可從幾個月前開始,那巷子里就開始鬧鬼,先是有人說看到黑影,后來就陸續(xù)有人被鬼挖了眼睛害死在里面。我們都知道了,也都叮囑家里人別去,可總有些膽大的不聽勸,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那官府沒來查過嗎?”龍孝陽又問。
漢子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來過幾次,可也就是走個過場,沒查出什么名堂。”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嘀咕道,“不過說起來也怪,這趙家小四,就是剛沒的這孩子,平時挺聽話的啊,怎么會不聽父母的話,偷偷跑進永歸巷呢?”
龍孝陽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不遠處巷口的門封,上面“永歸巷”三個字在夕陽下透著幾分陰森。他又低頭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少年,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謝寧察覺到他的異樣,小聲問:“師兄,你在想什么?”
龍孝陽沉聲道:“這里不是這孩子死的地方,他應該是在別處被殺害的。”
尹靈淑嚇了一跳,忙問:“為什么這么說?那妖怪要是害了人,有什么必要把尸體移到這里來啊?”
龍孝陽看周圍人多眼雜,便帶著兩人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才解釋道:“你們看,那孩子身上流了那么多血,但這地面上卻沒多少血漬,這不合常理。再者,他被挖了雙眼,不可能瞬間斃命,肯定會有掙扎,可他身邊一點掙扎的痕跡都沒有。”
謝寧和尹靈淑仔細一想,都點點頭表示贊同,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
龍孝陽繼續(xù)分析:“至于為什么要把尸體移到這里,我猜,這兇手是想在這里長期潛伏。如果他不把尸體弄到永歸巷,百姓們就會覺得妖怪到處都可能殺人,到時候肯定會紛紛逃離,他就找不到目標了。現在這樣,大家都以為是孩子自己偷偷進了永歸巷才遇害的,會覺得鎮(zhèn)上其他地方是安全的。這樣一來,他既能安心待在這里,又不用擔心沒有下手的目標。”
尹靈淑聽得臉色發(fā)白,怯生生地問:“掌門,那真的是妖怪嗎?聽起來好嚇人……”
龍孝陽微微一笑,安撫道:“哪有什么妖怪。依我看,多半是哪個武林中人在修煉什么邪功。”
謝寧聞言,若有所思:“我聽父親說過,有一種叫‘夜眼魔功’的邪功,修煉時需要挖人眼睛來吃,你說會不會是……”
龍孝陽看向她,眼神帶著一絲探究:“你是懷疑姜占鷹?”
謝寧點了點頭。
龍孝陽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我們先回客棧休息吧。今晚我出來看看,如果真的是修煉夜眼魔功的人,夜里必然會出來活動。”
說完,三人便轉身回到茶水攤,和其他人匯合后,一起回了客棧,各自回房歇息,只等夜幕降臨。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龍孝陽推開房門,身形一晃,如同夜貓般輕盈地縱身躍起,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客棧的房頂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夜色中的小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