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記得猴子曾經說過他們住在城西邊沿的于家村。

她一路走，一路尋到城西邊緣，發現這處要比她想象的要熱鬧許多。

房屋密集，大多是土坯房，但排列整齊，門前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有提供吃食的，也有提供住宿的，顯然是想做來往客商的生意。

道路雖不寬敞，但也足夠馬車通行，一路上宋芷時不時便能遇到來此投宿的客商。

宋芷一踏進于家村，便有幾個村民注意到她這個生面孔。

一個正在清掃院門的大嬸放下掃帚，湊到她面前，笑瞇瞇地問道：“這位小娘子，可是要住宿？咱們這兒雖比不上城里，但干凈便宜，包你滿意。”

宋芷擺了擺手，客氣的回道：“多謝大嬸，我不是來住宿的，是來尋人的。您可知猴子幾個孩子住在何處？”

那大嬸并未接話，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宋芷，頗為狐疑的問道：“小娘子與猴子認識？”

宋芷點點頭，“我從前在集市上擺攤，他曾經幫過我忙，與他算是朋友。”

婦人見宋芷的神情不似做偽，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連連點頭：“哦，是那孩子的朋友啊！走走走，我帶你過去，他家就在前頭，不遠。”

宋芷道謝過后，跟在婦人的身后往村中走去。

為了避免婦人逮著自己問話，宋芷主動詢問道：“嬸子，我見你們村有不少外地客商投宿呢。”

婦人呵呵笑道：“這也多虧了猴子那孩子，從前帶著幾個小的在縣城討飯，要不是他機靈，腦子靈活主動提議幫村里招攬客人，咱們村也想不出做這營生。”

宋芷想到那孩子的機靈勁兒，也忍不住笑頷首，“不知他現在在村里過的如何？”

“可有什么難處？”

婦人見宋芷真心關注幾個孩子，說話不由更和煦了幾分。

“這倒不必擔心！那小子機靈，也不知是得了哪位貴人的眼，前些日子送了他一架紡車。

“如今幾個孩子也無需出去要飯了，幾個孩子每日在家紡線，日子過得比從前強多了。這不，前些日子還重新修了房子呢！”

說話間，兩人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座小小的黃泥屋子前站定。

屋子雖不大，但外墻新抹了泥，顯得干凈整潔。

院中還開壟了一塊菜地，顯得頗有生氣。

那大嬸站在門口，朝屋內高聲喊道：“猴子，快出來！有人找！”

猴子正在屋里紡線，聽到喊聲，連忙將手里的活兒交給一旁的小陶，起身快步走到門口。

他一抬眼，便看見了站在門前的宋芷，頓時愣住了，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來人。

待確認真的是宋芷后，他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興奮地沖上前，“東……”

話未說完，宋芷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猴子立刻會意，硬生生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改口道：“善人，您怎么來了？快，屋里請！”

他說完，不忘對引路的大嬸連連道謝：“嬸子，多謝您帶路。”

見猴子真的識得宋芷，大嬸笑瞇瞇地擺擺手：“成了，你們聊吧，我家里還有事，先回去了。”

說罷，轉身便走。

待大嬸走遠，猴子一邊邀請宋芷進屋，一邊朝屋內喚了幾聲。

聽到大哥的呼喚，堂屋內的幾個孩子，立時跑了出來，見到宋芷，一個個眼睛亮了起來，紛紛跑過來七嘴八舌的同宋芷問好。

宋芷笑著點點頭，隨手將來時采買的一包吃食遞了過去：“來，這是給你們帶的，拿去分著吃吧。”

孩子們看著那包吃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卻沒有立即伸手去接，而是齊刷刷地看向猴子，似乎在等他點頭。

猴子感受到小伙伴們渴望的目光，點點頭道：“先謝謝東家。”

孩子們這才歡呼一聲，同宋芷給道謝過后，接過吃食，跑到一旁分了起來。

猴子領著宋芷進了屋。

屋內陳設簡陋，一張破損的桌子擺在中央，桌腿用石塊墊著，幾張殘缺的板凳歪歪斜斜地靠在墻邊。

猴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微微發窘道：“家中簡陋，讓您見笑了。您請坐，我去給您倒碗水。”

宋芷擺擺手，語調溫和的道：“不必麻煩了，我坐一會兒就好。”

說罷，她在一張板凳上坐下，輕聲問道：“你們最近過得如何？可有什么難處？”

猴子見狀，也在一旁坐了下來：“托東家的福，日子比從前好多了。”

“有了您借的那輛紡車，紡線的速度快了不少，賺到的錢帛省著點也夠咱們幾個吃用了。”

“這不前些日子還修了修房子，雖然還是簡陋，但至少不漏雨了。”

宋芷點點頭，也不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道：“今日過來，也是有一件事與你相商。”

“是這樣，我手邊有一份活計，需要一個機靈的人來做，不知你可有意向。”

猴子一聽，立即坐直了身子，將胸脯拍的啪啪作響：“東家有什么吩咐，只管說便是，只要東家相信我，我一定不負您的囑托。”

見他沒有絲毫猶豫便應了，宋芷便將她要將羊毛編織技藝的法子教授出去一事同他說了。

“雖已簽署了專屬契約，但難保不會有人私下與外人兜售貨物，因此我需要一個機靈的人手在各村落行走，在各村落間巡察監督。”

“我覺得你挺合適的，不知你可愿意接下這樁差事？”

這就是盯梢吧，這對于他來說似乎并不算太難，于是他想也沒想便應下了。

“東家若是讓我做其他事情，我或可不敢保證一定能勝任，但幫忙盯梢這一份活計我應是能做的。”

宋芷見他應下，繼續叮囑道：“這與在城中盯梢還不同，畢竟是要去到各村，你一個陌生面孔，說不得村子里的人不讓你進村也是有的。”

“這樣我給你想了個法子，回頭從我那調派些凍瘡膏給你，你扮作賣貨的小貨郎，時常行走在鄉間倒也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