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前。
但凡能站人的空地,都被瘋狂的百姓們圍的水泄不通。
十余名異族被綁在行刑架前。
隨著一聲“行刑”高喝,十數名久居牢獄精通各項手藝活老師傅們,先后將一盆冰水澆在這些異族慘白的胸口上。
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動刀前先拿冰水激一激,可以讓心臟劇烈收縮。
此舉既能讓受刑者最清楚的感受痛苦,又可以讓待會下刀時受刑者少流血,死的慢些。
主打一個美觀又實用。
隨著左胸第一片肉被剜下,臺上受刑人的哀嚎使得臺下的觀眾陷入進一步狂熱。
每剜下來一塊肉,百姓們就張口叫罵振臂高呼。
毛文龍在旁邊觀望了一會兒,便轉身向驛站走去。
他已經徹底清楚這一切都是新皇在背后做推手。
而新皇此舉的原因也必然是在煽動起百姓的情緒后,團結住大明百姓好起兵抗金。
不不不!
對于陛下這樣的天降雄主來說,應該叫“滅金”才貼切。
毛文龍心潮澎湃,走起路來健步如飛。
以至于連身后的兩名年輕隨從都得小跑著才能跟上。
凌遲對于毛文龍來說并沒有什么好欣賞的,他在戰場之上已經見慣了胳膊腿亂飛的場面。
陛下今晚就要召見他。
他得趕緊趁著現在將如今遼東的局勢詳細做一篇分析,以供陛下參考。
就算是自己的這些分析只能為陛下起到節省幾分時間的作用,那也值了。
......
與此同時。
就在菜市口刑場喊殺震天的時候。
那座隱蔽庭院里又聚集起了一批大明官員。
這次。
聚集的人數比上次還要再多上一些。
這群人此刻的臉色也是陰沉的可怕。
之前田爾耕一眾被誅之時,眾人都沒有像現在這般驚懼恐慌。
但當今日武清侯被抄家滅族,其本人還落了后凌遲下場后。
他們確實是有些徹底繃不住了。
死亡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若是再以一種極端痛苦的方式死去,那就更可怕了。
在眾人看來。
皇上此舉極有可能是在臨外巡前,對朝野上下的一次震懾。
不管皇上究竟有沒有這種念頭。
反正這種行為,確實是已經在他們心中構成了這種猜想。
所以他們害怕。
害怕下一次屠刀會不會砍向自己這些人中的某個,然后再來震懾震懾別人。
畢竟。
武清侯貴為皇親國戚,乃是實打實的超品侯爵。
其政治地位比朝中正一品大員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武清侯家族經營三代有余。
其底蘊遠非在高官眼中只是個干臟活的田爾耕之輩可比。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物,皇上一句話就給滅族了。
沒有流程、沒有審判,就只是因為一句話!
瘋了,絕對是瘋了!
這是桀紂之君!
誠然。
從現實方面來說,現在的皇上還遠遠無法將他們一整個連根拔起。
否則整個大明全國上下必將政令不通、割據四起。
但若是從他們中挑出來一個幸運兒剮了。
以如今這個皇上的瘋狂和手段,是絕對做的到的。
但問題是。
沒人想賭也沒人敢賭,自己會不會成為這個幸運兒。
未知的恐懼才是最令人不安的。
所以他們必須聯合起來給皇帝制造一個巨大的掣肘,讓其不敢輕舉妄動。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屠刀不會輕易砍向自己這群人中的某一個。
在一片陰沉如水的氛圍中,身為目前官員領袖的黃立極開口了:
“你我諸位現在都好比熱鍋上的螞蟻,稍不留神便可能落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所以諸位還是集思廣益,想想怎么把眼前這關給渡過去。”
“過了這關,后面的日子就好過了。”
話音落下,一位福建籍官員站了出來:“不如我等連夜上封倭寇犯邊的折子,好讓陛下投鼠忌器?”
這是一種很常用的手段了。
當年成祖崩后。
宣宗、英宗試圖再開海禁下西洋。
然后。
福建當場就出現大規模倭寇犯邊,外加民眾叛亂。
等命令被收回后,福建又立馬太平了。
這招,是文官集團與皇帝爭權時很好用的一招。
皇帝弱時,一封假奏疏便可嚇退,皇帝強時,那便真整出點動靜就行了。
黃立極搖了搖頭:“福建太遠,恐怕還影響不到陛下的決定。”
又有官員站出來道:“那...江南抗稅?”
“皇上這些日子已經抄了幾百萬兩銀子,如今還有武清侯來補國庫的虧空,恐怕無甚成效。”
官員集體陷入了沉默。
同時每個人心中也隱隱升起一股怒火。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當初為什么選了這個人來當皇上?!
還有!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要這樣逼我們?!
我們只不過是置辦了幾十萬畝良田,蓋了些園子,撈了些銀子,歷朝歷代哪個世家不是如此?
為什么偏要盯著我們不放!!!
一片沉默之中。
又有一名官員站了出來:“或許...遼東之事能觸動陛下心思。”
四名內閣閣老和幾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目光平靜的看向了他:“接著說下去。”
“遼東若有變故,那京城便會落入無險可守的境遇,皇上考慮到這點,必會有所顧慮,即使接下來要外巡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話音落下,便立即有人附和。
“這個提議甚好,我看行。”
“只是那邊會配合嗎?遼東情況復雜,可不是鐵板一塊。”
提議的那名官員嗤笑一聲:“怕什么,我等連夜上封假折子,即使遼東那邊收到消息再派人傳信回京,也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若是我等再從中拖延一下,三五個月后才能傳回京城也不是什么難事。”
黃立極搖了搖頭:“光憑一封假折子,還遠遠蒙不了圣明的陛下。”
下半句話沒有說,但眾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必須還要真有讓遼東出變故的能力,皇帝才會真的有所顧慮。
眾人思考片刻后,一位老者點了點頭:“這個提議確實不錯,只不過…此事還需用到袁崇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