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撥給奴才三萬人馬,奴才開春之時必將踏平東江鎮全島,為您取來毛文龍的項上人頭!”
皇太極看著這名喚作武納格的愛將,也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去年。
大金南下進攻寧遠時。
便是武納格帶兵成功攻占覺華島,將覺華島數萬軍民屠戮一空,為大金搶回來糧草輜重更是不計其數。
攻島,武納格是專業的。
皇太極對其非常有信心。
況且武格納所需求的兵馬也不多。
武格納張口索要三萬人馬,但其中真正隸屬于大金的精銳戰士也不過三千左右。
其余的,則多是一些后勤兵或送死的包衣奴才,這些人死再多也不過終究是個數字而已。
不過此刻的皇太極雖然心中已經徹底傾向于,將接下來的戰略重心放在攻占東江鎮上。
但他并未在此時就答應武格納的請求。
兵者,國之大事。
不是腦子一熱就能做出決斷的,必須從長計議。
面對著營帳內的一眾將領軍師,皇太極站起身子,目光凜凜道:
“范先生所言已令我意動,不過此等大事還需仔細斟酌,諸位回去之后皆細細思索攻打東江鎮之事的具體細節,十日之后我們再議。”
見大汗發話,眾人也是皆站起身子躬身稱是。
眾人慢慢離去,屋內最終只剩下皇太極與范文程。
兩人對視一眼,繼而便在有著朝鮮和東江鎮的地圖上靜心推演起來。
......
另一邊。
距離后金國都盛京千里之外的明朝皇宮。
朱由檢坐在乾清宮的一間偏房之內。
在他面前桌子上,鋪滿了有關于陜西的各項資料。
就在這時。
魏忠賢躬身走了進來,開口說道:
“回稟陛下,經過昨日連夜拷問,李國瑞所供出這些年來貪墨的金銀已超過兩百萬之巨。”
“另有田產、房屋、商鋪等不計其數。”
朱由檢淡淡道:“充入內帑。”
“奴婢領旨。”魏忠賢躬身退出房間。
雖說又多了幾百萬兩銀子的收入,但這些銀子并沒能給朱由檢帶來哪怕一瞬即逝的情緒波動。
眼下大明的各項問題,都不是僅憑銀子就能解決的。
他即將要去的陜西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到這里,朱由檢的目光慢慢停在了桌面上的幾本名冊上。
其中一本,是大明宗室名冊。
對于朱由檢來說,冊子上的人都會死,而陜西就是第一步。
陜西秦王,一府人口便已超過數萬,不事生產且占有大量耕田。
今年剛剛就藩的漢中瑞王,坐擁超兩百萬畝良田,其中僅由陜西承擔的部分就高達一百余萬畝。
韓王、肅王、以及一系列級別更低的郡王......
這些人對于帝國來說,全都是無用的垃圾與蛀蟲。
而誰阻擋了帝國前進的腳步,那誰就要把自己的生命獻給帝國當作養料。
即使是朱由檢自己,也要遵守這條鐵律。
現在。
如何讓這些人死的對大明來說更有價值,才是他目前唯一考慮的問題。
除了宗室名冊外,書桌上還擺放著一些其他有關陜西的資料。
官員名冊、邊防圖、屢次犯邊的異族......
看著這些冊子,朱由檢瞇了瞇眼睛。
所有擋住帝國前進道路的,都得死。
......
與此同時。
陜西布政使司。
延安府。
三十四歲的孫傳庭帶著幾名隨從走在路上,雙目無神表情呆滯。
七年前。
剛考中進士年僅二十七歲的孫傳庭意氣風發。
幻想著自己進入朝廷之后便可大展拳腳,將大明朝的各種積弊事宜一掃而空。
但那時的他除了一腔熱血外,并無太多經驗可言。
因此結局可想而知。
大展拳腳連拳頭都沒握起來呢。
就因朝中魏忠賢專權之事被人激了幾句,直接憤而辭官回到家鄉。
現在看。
哪有那么多專權跋扈?
哪有那么多只手遮天?
無非不就是幾方勢力為了爭權互相攻訐嗎?
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
孫傳庭胸中的那腔報國熱血非但沒有慢慢冷去,反而還變的愈發激烈了。
七年時間里。
他雖然名義上賦閑在家,但實際上他的腳步已經去過了大明朝的許多州府。
每到一處地方。
孫傳庭便會實際考察當地民情,并認真思索如果自己是主政官的話,又該如何切實可行的去解決那些積弊。
這樣的經歷,讓孫傳庭積累了大量的基層經驗。
就這樣一路游歷。
他的腳步最終來到了離他老家山西代州不算太遠的陜西延安府。
初入陜西之境時。
孫傳庭便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所震驚了。
雖然這些年來,孫傳庭已曾去到過許多地方,同時見了不少百姓的疾苦。
但陜西境內如此之多的饑民、流民,還是讓孫傳庭驚愕不已。
到了受災最嚴重的延安府后,更是見到了常在書本中看到的“人相食”。
民生之苦,竟然能苦到這種地步。
這對從小家境優渥,從沒為生計發過愁的孫傳庭造成了極大的震撼。
面對著成片的饑民,他掏出了自己這次出門所攜帶的全部錢財。
但這對于整個陜西的饑民來說,無異于九牛一毛、杯水車薪。
孫傳庭知道,若是想救陜西的話,僅憑他一人之力簡直是異想天開。
只有大明朝上下一心集中力量,才有可能盤活陜西的死局。
在來陜西之前。
他聽說了最近登基不過月余時間的新皇,剛上任便以鐵腕手段治理了一批官員。
雖然具體細節他還沒能得知。
但他覺得新皇上任做出此等舉動,是要勵精圖治為國為民做出一番事業的。
想到這里。
孫傳庭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他必須要為這些快要餓死的饑民、為大明這個國家做些什么。
等回到家中后,他便要托盡關系上書向新皇闡明陜西的利害。
不管新皇有沒有聽從、啟用自己的打算,他都至少算是有所行動了。
孫傳庭回頭看了自己身后的道路一眼。
那里有滿地的餓殍、有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饑民、有還殘存著幾分力氣正在爭搶尸體的人......
他眼中看到了許多東西,卻唯獨沒看到太多這些人活下去的希望。
陜西啊,陜西......
孫傳庭最后看了一眼,接著轉身大踏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