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大中午,熾熱的陽光傾灑,直直地照在對峙的六人身上。
不多時,他們的額頭上便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六品的錦衣衛在錦衣衛中算得上是高手,平日里也算是有些見識。
聽聞端木家的名號,又聯想到靈寶觀,心中不禁有些犯憷。
況且前幾日隔壁的同事馮公公只因得罪了靈寶觀,便丟了腦袋,此事早已在京城傳得人盡皆知。
公主下令要教訓的是后面那個許家小子,既然公主沒明確開口動手,他們自然也不愿輕舉妄動。
畢竟都是領銀子討生活的人,誰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呢,實在不劃算。
火月公主躲在一個侍衛身后,探出半個腦袋,死死地盯著對面的端木鳶鳶,眼中閃過一絲畏懼與不甘。
過往被小鳶欺負的場景如噩夢般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多少次從睡夢中驚醒,滿臉淚痕,皆是因為端木鳶鳶那張看似人畜無害,實則讓她膽寒的笑臉。
夢里,小鳶手中揮舞著鞭子抽打自己,甚至還做出扒自己衣服、將自己當馬騎等種種不堪之事。
她躲在侍衛身后,雖敢罵罵咧咧幾句,但真要與這個心魔正面沖突,即便再借她十個膽子,她也絕不敢。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既怕小鳶突然發難,又不愿在眾人面前顯得太過怯懦。
兩個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轉頭看向身后的公主,三人心中都有些無奈,誰都不想直接背這個鍋。
但刀已然拔出,公主又沒下令收刀,他們只能尷尬地僵持在原地。
當然,對面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于虎心中滿是糾結,自己的身份可能會給世子帶來麻煩,本想一走了之,不與世子在外頭扯上關系。
然而,骨子里的仗義與對朋友的忠誠又讓他無法狠下心來將朋友丟在這麻煩之中。
他倒不怎么畏懼眼前的六品錦衣衛,畢竟三年后他還得在擂臺上與四品的三哥過招,早已將生死看淡。
可他唯一擔心的,便是自己惹事會影響到小野哥的名聲,這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雙腳像被釘住一般,無法挪動。
小鳶同樣不敢輕舉妄動,火月在宮里她揍了好幾次,宮里人都只當小孩玩鬧。
可這回面對的是正兒八經拿著刀的兩個六品錦衣衛,別說兩個,哪怕一個,她都覺得夠嗆。
她只能緊緊護著身后的師弟,時不時用兇狠的眼神瞪一瞪躲在后面的火月,試圖以此來嚇唬她,看看能否起到作用。
至于李野,眼前這僵持的局面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剛剛陳伯暗示過他,若遇到危險,有靈寶觀兜底,想必老太婆暗中必定安排了護衛,出了事定會現身,剛好可以借此機會探探護衛的實力。
但他沒料到火月公主表面上刁蠻,實則膽小如鼠,半天過去了,雙方愣是打不起來,這讓他有些無奈。
就這樣,時間在緊張的對峙中緩緩流逝,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幾人在烈日的暴曬下各個汗流浹背。
周圍圍觀的觀眾皆是來萬柳會報名的練家子,本以為能看到一場激烈的打斗,故而都屏息凝氣,目不轉睛地盯著對峙的眾人。
人群中偶爾傳來幾聲低語,議論著這場對峙的走向。
有個小伙因為屏息時間太久,臉憋得通紅,險些窒息。
李野正四處打量,恰好看到這一幕,趕忙提醒道:“大哥,你可以呼吸的。”
那小伙這才緩過一口氣,連忙道謝:“哦哦,謝謝。”
李野回了句:“嗯,不用謝。”
不知又對峙了多久,人群中漸漸傳來一些怒罵聲:
“到底打不打啊!”
“沖上去干起來啊!別浪費大家時間!”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人群散去了許多,只留下六人好似雕塑一般,站在太陽下大汗淋漓。
火月公主終于有些繃不住了,探出個腦袋,壯著膽子喊道:“端木鳶鳶!你是不是來報名萬柳會的!”
小鳶瞪了她一眼,火月公主嚇得腦袋又縮了回去,聲音變得細弱:
“那,那我們,有什么恩怨......劍會上比試......私下動武......不,不光彩......”
小鳶一聽,干脆利落地把劍收了回去,昂首挺胸道:“也好,那今天就勉為其難放你一馬!”
小火月心中暗暗祈禱,千萬不要在劍會上跟這家伙對上。
兩個錦衣衛見狀,也松了一口氣,趕忙把刀收了回去。
小世子敏銳地察覺到,小鳶與火月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微妙而奇特的關系,不禁說道:“對面收刀了,厲害啊,鳶鳶姐。”
小鳶湊到師弟耳邊,小聲嘀咕:“那家伙欺軟怕硬,要是師弟哪天單獨遇到她,可不能太有禮貌,就得兇她,給她來點硬的......”
小鳶話還沒說完,李野敏銳地察覺到人群中靈氣出現異常的波動。他順著靈氣波動的方向望去,發現一個戴著山魈面具的少年正緩緩朝靈寶觀三人這邊靠近。
那少年身上散發著一種神秘而危險的氣息,李野心中暗叫不好,正要提醒大家小心的時候,一柄形似動物脊椎的劍如閃電般從人群中刺了過來。
于虎反應迅速,快速拔出重劍‘開山’抵擋。
然而,當‘開山’接觸到那骨劍的一瞬間,竟有消融之感。
于虎心中大驚,意識到擋不住,對面不知用了什么詭異手段,這骨劍竟能熔化鐵制的兵器。
小鳶也馬上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從腰間兩把配劍中拔出了平時不舍得用的無雙,朝著那劍斬去。
戴著山魈面具的少年見勢不妙,迅速收劍躲開,一個閃身站到了火月公主身邊,恭敬道:“小姐,在下來遲了。”
火月公主先是一愣,隨即馬上挺直了腰桿,得意道:“端木鳶鳶!這便是我參加萬柳會的搭檔,南疆蠱劍傳人,敖燼!怕了吧!”
敖燼看了看小鳶手里的無雙,語氣中滿是不滿:
“不愧是京城,隨便一個小丫頭片子手里的劍都是龍鐵鍛的,真是奢靡......”
陳伯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到小鳶旁邊,沉穩地說道:“小鳶,把衣袖掀開。”
小鳶一看是陳伯,想都沒想,便將衣袖往上拉,只見光滑細嫩的小臂上,扎著一片骨片。
敖燼將手中骨劍收好,冷哼一聲:
“老頭,我勸你,不要伸手去碰,南疆赤焰蠱,可不是跟你鬧著玩的。”
陳伯并未理會他,伸手果斷地把扎在小鳶手臂上的骨片拔了出來。
小鳶這才驚覺自己中了蠱毒,趕忙迅速調轉靈力,全力壓制蠱毒擴散。
她心中暗叫僥幸,要是再晚一點發現,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敖燼見勢,好像有些慌張,又拔出骨劍,朝小鳶刺去,惡狠狠地喊道:“我敖燼要殺的人,沒人能救!”
陳伯眼疾手快,伸手用兩指穩穩夾住骨劍,平靜地說道:
“少俠,剛剛你家小姐不是說了,有什么恩怨,擂臺上解決,這樣暗中使手段,可不光彩。”
敖燼心中一驚,趕忙收劍,迅速退了兩步,驚恐地問道:“老頭,你,你究竟是誰?什么修為?!”
陳伯嘆了口氣,往小鳶傷口注入靈力,幫助小鳶排出蠱毒。
好在發現及時,蠱毒尚未深入。
陳伯掃了一眼戴著山魈面具的少年,淡淡地說道:
“南疆這位,你趕緊走吧,趁著你家小姐還在,趁著老朽現在騰不出手。”
剛剛僅憑兩指,這老頭就能擋住自己全力刺出的一劍。
沒等火月公主下令,他便自顧自地轉身要走。
敖燼剛剛邁出兩步,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人抓住了。
他心中一驚,惶恐地以為是剛剛那個老者改變了主意。
轉過頭,卻看到是一個小孩正抓著自己的衣角。
“喂,戴面具的,你剛剛是下了死手對嗎?”
李野的聲音清脆卻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敖燼看著那孩子的眼神,竟覺得不像是被一個孩子盯著,而像是被什么蟄伏的巨獸注視著,不自覺地有些慌亂。
或許是剛剛被那老頭的實力震懾到了吧,他強裝鎮定地回應道:
“對,小弟弟,我是下了死手,那你又要如何?”
“殺你。”
李野語氣平靜而冰冷,淡淡地說出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