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聲清脆的鑼響,那高懸于天際的太陽,也緩緩攀升至正午的位置。
擂場附近,先前的包子鋪與賣糖水的阿姨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叫賣著傘和出租遮陽棚的陰涼販子。
他們扯著嗓子,在京城正午那一陣強過一陣的熱浪中,努力招攬著生意。
萬柳會雖年年舉辦,可今年的熱鬧程度卻遠超往年。
對于普通百姓而言,能目睹入品高手之間的激烈對壘,無疑是一場難得的視覺盛宴。
而今年又有眾多少年劍修紛紛入品。
尤其是端木家長女擁有七品修為的消息,更是如同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使得觀眾越聚越多。
宜醉樓上端木青山望著樓下如潮水般不斷涌入的人群,心中越發(fā)不是滋味,忍不住向對面坐著的老者抱怨起來,邊說還邊輕輕捶著腿:
“陳伯啊,您說怎么今年人就這么多,我要是早點猜到,就在這里設個前場外場收門票錢了......”
陳伯聽后,樂呵呵地笑了起來,一邊往嘴里丟著花生米,一邊調侃道:
“哈哈哈,端木家主說笑了,你們端木劍冢每年收那些上門挑戰(zhàn)的劍修多少銀子了都,進你家門,先被你收一筆。”
“被你家劍守打傷,再抬到你家醫(yī)館,療傷又收一筆,劍修心中不甘,上你家拜師學藝,再收一筆,還要指定在你家飯店吃飯、住你家旅館,還收一筆。”
陳伯旁邊乖巧坐著嗑瓜子的小世子一聽,怎么這套路,有些耳熟啊。
端木青山被這么一說,臉上露出些許不滿,連忙辯解道:
“陳伯,您怎么能這么說侄兒呢,您也知道,我們給這些年輕劍修提供的餐食、住宿都比外面便宜的多,食材也衛(wèi)生,不讓他們出去吃路邊攤,是為了他們的健康著想。”
陳伯咯咯咯笑著,毫不留情地拆穿:
“少來,還便宜,跟外面一個價,朝廷可年年給你家劍堂撥款用來給年輕劍修改善伙食,老朽可都沒見著這錢有在飯菜里啊。”
這下李野聽懂了,他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自言自語:“這是辦了個大學?”
陳伯轉頭詢問:“世子,您說什么?”
“沒事,野兒覺得端木伯伯腦子很好用,領先時代。”
端木青山嘴角微抬,似乎很滿意,點了點頭,拍了拍小世子:
“對!領先時代,賢侄這詞用得好!”
咚!
擂場上的鑼聲再次響起:“四十六組,姜月!李野!上擂!”
小世子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心中微微一緊。
蹬下椅子后,他恭敬地拱手作揖,說道:“陳伯,端木伯伯,野兒先走了。”
在旁邊正因為出手太重,被端木青山罵得垂頭喪氣的端木鳶鳶,見小師弟要走,連忙起身,解下腰間佩劍,一臉關切。
“師弟,拿著無雙。”
“嗯,謝謝鳶鳶姐。”
擂臺上,一位年約二十的女劍客斜倚著劍,靜靜等候著。
她面容堅毅,線條分明,那飽經風吹日曬的皮膚,透著一種別樣的滄桑。
李野穩(wěn)步走上擂臺,姜月看到對手竟是個孩子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臺下的觀眾見狀,頓時議論紛紛,原本以為是哪家不懂事的孩子誤上擂臺,但看到孩子手中握著劍,討論聲愈發(fā)熱烈起來。
“那孩子莫非是來參賽的?看著不過五六歲的樣子啊。”
“這孩子確實長得玲瓏標致,但長得好,也不能救命啊,這擂臺可不是開玩笑的,以前是真出過人命。”
“這孩子不簡單,他的那把劍,好像是端木家長女的那把,是叫‘無雙’,且看看吧......”
李野神色鎮(zhèn)定,雙手持劍,對著姜月緩緩鞠躬,聲音清脆而堅定:
“在下靈寶觀李野,攜劍無雙,請前輩賜教。”
臺下那些原本心存懷疑的人,聽聞此言,頓時都閉上了嘴。
畢竟,當朝國師乃是一品劍修。
就連聲名遠揚的端木家,都將長女送至靈寶觀拜師學藝,更何況這位端木家長女一出手便技驚四座。
幾個女觀眾先調轉過來情緒,贊嘆道:
“那小弟弟好可愛啊,還很有禮貌,不像他師姐那般,上臺的時候都有些不耐煩。”
“噓,人家有那不耐煩的實力,你管得著。”
姜月面對李野突然這么有禮貌的樣子,愣了幾秒,然后也學著他拱手作揖:
“在下臨安姜家,姜月,請賜教。”
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補了句:“上午,舍弟姜雄在靈寶觀諸位面前出言不遜,還請見諒。”
被這么一提,李野就想了起來,姜雄就是那個被于虎哥打飛的臨安第一劍。
既然姜熊是第一劍,那這個姜月可能是要比姜平弱一些,最多氣玄境,到不了九品。
李野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他拔出無雙,擺出一個標準的劍姿。
姜月也毫不猶豫地拔出劍,兩人互相點了點頭,示意對局開始。
李野身形如電,搶先一步出劍。
只見他兩個換步上前,巧妙地躲開姜月的直劍,隨后無雙劍從側邊迅猛刺出。
這一劍,出劍干脆利落,再加上無雙本身輕巧,更是快如閃電。
姜月盡管因靈寶觀的名號,從不敢輕視眼前這個孩童,但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凌厲劍招震懾到了。
她急忙迅速揮劍抵擋,只聽“當”的一聲,她的劍竟被無雙劍削出了一個缺口。
還沒等姜月恢復動作,李野身形一閃,迅速側步,眨眼間便換到她身后,緊接著一個直劍刺出。
這回姜月劍還沒收回來,回防的動作稍慢了半拍,被無雙劍直直刺中。
然而,無雙劍卻停在了她的皮甲外,終究是破不了她的體防。
這正是引氣入體后的靈氣護體,看來姜月確實至少氣玄境,半步九品。
李野反應極快,迅速回步,向后退開,拉開距離。
他心中清楚,僅憑力量不足的自己全靠技巧,想要取勝實在艱難,這體格和量級上的差距,猶如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宜醉樓上的端木青山,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這孩子,算下來才五歲多六歲不到吧?劍風凌厲迅捷,步法扎實,基礎牢靠,國師這是又收了一個好弟子啊。”
臺下的觀眾也都看得聚精會神,這孩子用劍竟如此嫻熟,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雖然他體格與對手相差懸殊,但大家還是忍不住對他抱有一絲期待,萬一他真能創(chuàng)造奇跡贏下這場比賽呢。
端木青山輕輕抿一口茶,微微嘆了口氣:
“可惜了,對上個氣玄境,破不了她的體防,不然說不定真能贏上一場。”
陳伯樂呵呵地吃著花生米,不緊不慢地說:
“青山啊,假如對面只是氣玄境,世子必贏。”
擂臺下,黑紗黑罩的女人看得都有些緊張,腳趾在酷似高跟鞋的云履里不自覺地蜷了起來,心中滿是擔憂。
李野深吸一口氣,若想破姜月的體防,只能使出那原本打算留作壓箱底的招數了。
只見他一腳猛地后撐身子,將劍穩(wěn)穩(wěn)置于身前,呈九十度,恰似一張緊繃的弓弦。
“燕子破浪!”
在靈氣開始聚集的瞬間,李野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周圍的靈氣涌動,竟不像小鳶使用這招式時那般如海浪翻涌。
而是猶如一場洶涌澎湃的海嘯,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仿佛要將一切都吞噬。
他心中又驚又喜,這一劍的威力......恐怕超乎想象。
姜月也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臉色驟變,急忙調動體內靈力,試圖應對這即將到來的強大一擊。
端木青山探頭看了看掉轉靈力的姜月,神色一凜:
“陳伯,不得了,世子對上的這姜月是九品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