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寶觀的清晨,總是彌漫著一種靜謐而祥和的氣息。
蓮花池邊,安叔正專注地打理著每一束花植。
他手中的花剪輕輕舞動,細致地修剪著枝葉,動作輕柔而嫻熟,仿佛在雕琢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
操練場里,于虎趁著劍會尚未開始的間隙,全神貫注地揮舞著手中長劍。
劍風呼呼作響。
孫氏則在一旁的小院中,細心地為世子清洗著換下來的小衣服。
而小鳶的房里,呼嚕聲此起彼伏,她又一次睡過了頭,絲毫沒有察覺到清晨的美好已悄然降臨。
然而,今日這份安逸卻被一陣孩童的啼哭打破。
眾人紛紛循聲涌向世子房外,只見洛玉衡正牽著世子,孩子似乎已被安撫好。
小鳶抱著枕頭,睡眼惺忪地皺著眉頭看向小師弟,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師弟,你咋啦,啊嗚,誰欺負你了,師姐幫你揍他!”
待她迷迷糊糊回過神,看到旁邊的洛玉衡,頓時清醒了幾分,心中暗道:
打擾了......瞧這大手牽小手的模樣,還挺甜呢。
李野雖年紀小,卻依舊禮數周全,對著趕來的眾人拱手作揖,說道:
“對不起,打擾大家,辛苦于虎哥,鳶鳶姐我沒事......”
眾人這才放心散去。
這還是世子這兩年第一次哭鬧,大家原本還覺得世子早慧得有些超乎尋常,與普通孩子不太一樣。
如今看來,孩子終究還是孩子。
而李野望著眾人關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只要有這些家人可以依靠,自己永遠都能像個孩子般肆意。
他在心底暗暗立下誓言,要竭盡全力守護好這來之不易的生活,守護好靈寶觀里的每一個人。
盡管自己年僅五歲,這樣的話或許會讓人覺得天方夜譚,但在他心中,這份情感是堅定的。
無論是那位平日里總是神色冷峻,內心卻細膩入微,偶爾還會借酒消愁的師父;
還是大大咧咧、做事風風火火、嘴硬卻又花癡的師姐;
又或是整日刻苦練劍、滿懷少年志氣的于虎;
還有和藹可親的陳伯、單純直率的孫氏、勤勞樸實的安叔、溫柔善良的黃姨娘、穩重可靠的卓管家......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靈寶觀早已成為他唯一的家,他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力量,為家人遮風擋雨。
千里之外的景州景王府中,王爺猛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阿嚏!”
丫鬟趕忙端著熱茶上前,關切地說道:
“王爺,您最近身體好像沒以前硬朗了?!?/p>
王爺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沒事,本王就是鼻頭一酸,也不知道野兒在靈寶觀,會不會想家,過些時日去趟京城吧?!?/p>
宜醉樓旁,擂臺周圍參賽的劍修漸漸聚集。
兩個錦衣衛打著哈欠,帶著些許困意,與火月公主一同走在通往擂場的必經之路上。
走著走著,小火月放慢了步子。
心中暗自嘀咕:“本公主才不是等那個端木鳶鳶呢,哼!只是那敖燼怎么還不來,要是錯過跟他會合,這場劍會可就難辦了。”
她一邊想著,一邊不時望向遠處,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焦急。
一個錦衣衛揉了揉眼睛,問道:
“公主,今日也要等端木鳶鳶嘛?”
火月皺著眉頭,不滿地看了一眼侍衛,說道:“本公主才不是等那個母老虎,本公主是在等搭檔!等搭檔!”
另一個侍衛想起些什么,走上前說道:“公主,郭主事交代過,南疆王推薦的這個叫敖燼的少年,有些危險,若是公主愿意,隨時可以跟端木青山溝通,劍會會給公主換一個搭檔?!?/p>
小火月心中一動,但很快又堅定起來,搖頭道:“不滿二十歲的七品高手,除了他,整個大乾現在也只有端木鳶鳶了,要想贏她,就必須是敖燼?!?/p>
她在心中默默給自己打氣,臉上的神情愈發堅定。
侍衛打了個哈欠,說道:“公主果然還是很在意端木家的長女啊?!?/p>
小火月一聽,像被按了開關似的,激動地跳腳道:
“誰說的!你不要亂說話啊!我是要報仇!一雪前恥!端木鳶鳶,那個家伙,哼,要不是她,誰敢在宮中對本公主那般無禮!”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笑笑不說話。
就在火月公主焦急等待之時,遠處一個身影緩緩走來。
正是戴著山魈面具的敖燼。
他步伐沉穩,腰間掛著的并非那日那把酷似動物脊椎的顯眼骨劍,而是一柄彎刃。
彎刃外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只露出劍首的位置。
那形狀酷似龍角,在細雨中隱隱散發著一種神秘的氣息。
敖燼經過火月公主的時候,恭敬地鞠了一躬,說道:
“公主,早安?!?/p>
火月有些許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
“嗯嗯,早上好,快進去吧,進去吧?!?/p>
敖燼便一人先進了擂場。
一個錦衣衛拍了拍旁邊另一個錦衣衛的肩膀,兩人小聲溝通著。
“那把劍的劍首有些眼熟,會不會是魔劍?”
“應該不會,這里到處都是端木劍冢的人,帶魔劍進來,不是找死嘛?”
“希望不是吧......”
天空中下起了綿密的細雨,旁邊的錦衣衛沒帶傘,看向在淋雨的火月,說道:
“人等到了,公主還不進去?”
火月四處張望,心想:怎么會還沒來呢,靈寶觀的人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晚,下雨了,他們有沒有帶傘呢。
嘴上卻說道:“再等會。”
宜醉樓里,最高層,最上等的廂房。
端木青山精心擺了一桌子的菜品,滿臉堆笑地說道:
“想不到國師本人愿意親自賞臉,略備了些點心,有勞國師照顧小女了,這也算我端木家的一點心意?!?/p>
洛玉衡神色冷峻,牽著小弟子緩緩入座,目光如霜般掃向端木青山,冷冷道:
“端木劍圣,你若真心為本座分憂,便將歷年端木劍堂收受的朝廷資助,詳細列好帳冊,送至靈寶觀?!?/p>
“這,才是你應有的態度?!?/p>
端木青山一聽,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趕忙拱手作揖,陪著笑臉,偷偷抬頭觀察國師臉上的神情,試圖揣測對方的態度,可映入眼簾的只有那冷冰冰的撲克臉。
李野坐在一旁,一邊吃著桌子上的西瓜,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端木青山被質問,好奇他會如何回答。
這時,靠在窗戶上探頭看雨的小鳶打破了沉默,興奮地喊道:“師弟,師弟,你看晴天雨,那邊有彩虹?!?/p>
李野拿起兩塊西瓜走到窗臺邊,遞給小鳶一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道絢麗的彩虹橫跨天際。
洛玉衡穿著云履的修長美腿搭在了另一條腿上,交疊出一個充滿壓迫感的二郎腿。
她看著低著頭,手都在抖的端木青山,冷冷道:
“嗯?端木劍圣?本座問你話呢。”
李野這才想起,好像師父在外是個令人敬畏的存在,還有個外號叫“冰閻王”。
大概也只有自己這個小弟子,才會覺得師父沒那么嚇人吧。
他偷偷瞄一眼低頭不敢說話的端木青山,又看看正開心看著彩虹的小鳶,心中暗道:師姐還真是沒心沒肺啊。
師姐弟兩人一邊吃著西瓜,一邊四處張望。
小鳶終于看到了在擂場外淋雨的三人,說道:“誒,師弟,那邊那三個淋雨的憨貨是不是火月跟那兩個錦衣衛啊。”
李野咬了一口西瓜,嚼了嚼,說道:
“還真是火月公主,他們好像在等人,沒帶傘嘛?真粗心啊?!?/p>
端木青山一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跑到窗臺邊,說道:
“啊,公主怎么能淋雨呢,國師,在下去接公主,失陪?!?/p>
說完便匆匆溜了。
洛玉衡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李野說道:
“野兒,別吃太多零嘴,回去該吃不下飯了?!?/p>
李野拿著西瓜走回師父身邊,乖巧地點點頭。
“嗯,知道了師父?!?/p>
端木鳶鳶看著父親溜走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說道:“端木青山那老頭,昨天還敢罵我,便宜他了?!?/p>
洛玉衡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倒茶,一邊問道:“小鳶,看過會表安排了嗎?你和野兒第幾場會和南疆敖燼遇上?”
小鳶想了想,自信滿滿。
“第二場吧,師父您放心,他不是我的對手,上次是被他陰了?!?/p>
洛玉衡看著茶杯里立著的一根茶葉,神色凝重。
“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