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重響。
一個板凳倒在地上,低頭一看,赫然是用來抵住門的板凳。
再往旁邊一看,屋中的一扇窗戶大開著,用鼻子想也能想到,何大壯應該不在屋中,是從那扇窗戶跑出去了。
但她還是讓春曉進里屋看了看。
春曉進去搜查一番,果然,出來后就搖了搖頭。
“小姐,人不在。”
林疏月這才冷笑起來。
她彎起唇角,一身月牙白的長裙,在黑暗中仿佛幽冥天使,沉聲道:“春曉,你去叫老夫人,流霜,跟我一起去柴房。”
“是。”
“是。”
*
夜色濃黑如墨。
一彎下弦月掛在如幕布般的夜空,隨著春曉的稟報,老夫人被劉媽媽從床上挖起來了。
老夫人都起來了,其余人自然也要被叫起來。
所有人都齊聚在主宅的后院,燈火通明,所有人都睡眼惺忪,卻強打著精神。
今晚的謝家,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柴房。
林疏月帶著流霜趕到這里的時候,只見柴房的門已經被打開了。
周圍的地上,到處都躺著被派來看守秦氏與謝令儀的小廝的粗使婆子。
他們都被人用藥迷暈了。
林疏月命令下人把他們抬到旁邊,請大夫過來,先把人弄醒。
然而大夫還沒到,老夫人就率先領著人來了。
“怎么回事?”
早在春曉去叫老夫人的時候,就已經將何大壯不見了的事情跟老夫人說了。
老夫人又不傻。
這個緊要關頭,何大壯半夜消失,會去做什么,用鼻子想都能想到。
她派人去叫了二房和三房的人過來,自己也匆匆穿好衣服趕到柴房,然而還是來晚了一步。
林疏月遵循禮法,對她福了福身。
老夫人蒼白著臉色,望著眼前空蕩蕩的柴房,顫聲道:“人呢?”
林疏月沒有說話。
不管是不是何大壯救走的人,這話都不應該由她來說。
沒過多久,曹氏與秋氏也趕到了。
同她們一起的,還有她們各自的丈夫,謝道齊和謝道亨。
四人看到柴房空了,也是一驚。
“大嫂和令儀怎么不見了?是誰膽子那么大,竟敢放走他們?”
他們是聽到老夫人派人傳話,才趕過來的。
所以還不知道何大壯不見了的事情。
劉媽媽便低聲把這事兒說了,果然,他們四人也猜到了這個。
“該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三人都是沒心肝的,我們又沒打她們罵她們,至于跑這么快嗎?”
曹氏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是覺得秦氏這樣的做法,很讓人寒心,所以憤怒的罵道。
老夫人卻陰沉著臉。
謝道齊見老夫人的臉色不對,也悄悄拉了拉曹氏的袖子。
曹氏立馬閉了嘴,一雙眼睛往左右看了看,看到秋氏也皺起眉以后,悄悄挪過去,低聲問道:“母親為何那樣生氣?”
秋氏看了她一眼。
對這個心眼兒多,卻又沒多到點子上的二嫂,頗有幾分無奈。
她低聲解釋。
“謝家如今是多事之秋,大哥和凜兒能不能平安回來還不好說,家中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這種情況,自然是越低調處理越好,否則就憑老夫人的脾氣,你以為大嫂為什么會只是被關起來,而不是從重發落?”
“現在大嫂和令儀都不見了,何大壯也不見了,就說明他們三個早就串通一氣,說不定就已經跑了。”
“他們跑了不要緊,要緊的是,將謝家的事情傳了出去。”
“若是放在以往還好,這事兒咱們家占理,任憑誰來說都不怕,可現在不是出事了嗎?大哥和凜兒都沒有回來,如果再傳出后宅不寧的傳聞,只怕咱們謝家的好日子就真的到頭了。”
曹氏聽完秋氏的話,也是臉色一白。
一時間,要多恨秦氏,就有多恨秦氏了。
“這殺千刀的,早不跑晚不跑,這個時候跑什么?”
謝道齊冷笑:“自然是看咱們家出事了,生怕連累到她,跑出去保命唄。”
老夫人怒聲道:“閉嘴!”
一群人立馬噤聲。
沈纖纖是最后才過來的。
沒辦法,她住的西跨院離正院最遠,再加上梳妝更衣的時間,走過來至少也要小半個時辰。
看到院中這么多人站在一處,她擰緊了眉心。
“怎么了?”
劉媽媽對她倒是殷勤,立馬過去,將事情跟她說了。
再加上曹氏在旁邊時不時插進去三言兩語,沈纖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咱們立馬報官,說不定還能把人追回來。”
老夫人沉聲道:“報什么官?若是報官,全城人都知道了。”
秦氏不要命也不要臉沒關系,他們謝家還要臉呢。
都怪她,念著這二十幾年的感情,心慈手軟,容秦氏多活了一陣。
否則,早在她奸情敗露的時候,就用一杯毒酒毒死了她,又哪來今天的禍患?
老夫人嘆了口氣,仰頭閉了閉眼。
沈纖纖當然也意識到了,微蹙著秀眉,想了想,說:“要不然,讓咱們府中的家丁暗中尋找?他們是半夜跑的,城中宵禁,城門也落了鎖,這會兒應該還沒有跑出城去。”
“只要還在這冀州城中,咱們家里人多,只需要打出一個尋找逃奴的幌子,相信也不難找到。”
老夫人拈了拈手里的佛珠。
片刻才道:“如今看來,只能這樣了。”
說完,又吩咐道:“今夜之事,所有人都不許說出去,更不許私下議論,被我發現的,一律從重處置!”
“是!”
所有人恭敬答道。
有了老夫人決斷,當下便由謝道亨帶人出去尋找,謝道齊留在家中顧著一大家子女眷,以免又有什么意外情況發生。
林疏月帶著丫鬟們回了止瀾院里。
碧柳原本睡著了,連林疏月出門都沒有驚醒,但府中出了這么大的事,后來又是到處點火把尋人,就算她不想醒,也要醒了。
此時,她就站在院門口,對著外面翹首以盼,等著林疏月她們回去。
遠遠的,她瞧見了燈籠的火光,頓時心上一喜,快走幾步迎了上來。
“小姐,你們回來了。”
林疏月點點頭,‘嗯’了一聲。
進了院子,她讓人鎖好院門,碧柳好奇的道:“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府中亂糟糟的?”
因為老夫人下了禁口令,府中下人自然不敢隨意傳播,所以碧柳留守院中,還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
林疏月淡聲道:“秦氏和謝令儀跑了。”
“什么?!”
碧柳大吃一驚。
流霜道:“我瞧小姐并不意外,難道這在小姐的預料之中?”
林疏月微微點頭。
她確實猜到了秦氏不會束手就擒,所以早早就派了追影出去盯著秦氏,只是……
她總覺得這事不太對勁。
說不上什么地方,總之,就是有點怪怪的。
林疏月皺緊眉,這時,只聽碧柳問道:“追影呢?”
林疏月一愣。
隨著她的愣怔,所有人都反應過來。
秦氏跑了,何大壯也不見了,看守秦氏的丫鬟奴仆們都被迷暈,可那些人當中,并沒有追影的身影。
所以,追影呢?她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