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柳捂著她的嘴,豎起食指在唇邊用氣聲道:“噓,別發出聲音。”
春曉用力點頭,碧柳這才松開她。
兩人躡手躡腳的從墻邊探出頭望過去,卻發現原本站在廊檐下的那對碧人已經不見了。
春曉頗為遺憾。
“小姐怎么跟裴大人……”
她臉蛋紅紅,有些不好意思說。
碧柳倒是覺得沒什么。
反正小姐和裴大人也已經定下了,兩人情之所至,只是親吻而已,又沒有滾到床上去,怕什么?
反倒是她們,不該打擾了小姐的好事。
碧柳心里想著,嘴上卻沒有說出來,而是對春曉道:“行了,我們趕緊走吧,再等一會兒水該涼了。”
春曉這才點點頭,兩人一起往房間里走去。
房間里。
林疏月早就坐在那里等她們了。
她自己卸了釵環,坐在梳妝臺前。
春曉和碧柳進來后看到她,有些驚訝。
“小姐,您怎么回來了?”
“您怎么還先我們一步?裴大人呢?”
后面這句話是春曉說的。
碧柳頓時瞪了她一眼。
春曉向來沒腦子,嘴比腦子跑得快,話一出口,她自己也反應過來了,不由尷尬的吐了吐舌頭。
林疏月倒是沒什么。
剛才她和裴行淵聽到聲音,就停住了,也知道那墻后面是春曉跟碧柳。
兩人到底是沒有經驗,當下也很羞澀。
林疏月便讓裴行淵回去,自己也先回了房。
所以,她要比春曉和碧柳快上一步。
春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姐,時間不早了,趕緊洗漱吧。”
碧柳也道:“我來幫您更衣。”
林疏月站起身,并沒有提剛才的事情。
碧柳替她換了衣服,春曉又伺候著她洗了臉,見春曉一直臉蛋紅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你想說什么就說吧,別到時候把自己憋壞了,我還得出錢給你治病。”
春曉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道:“也沒什么,就是覺得高興。”
“哦?”林疏月挑眉,“你高興什么?”
春曉道:“高興咱們家馬上就要辦喜事了啊。”
林疏月:“……”
碧柳聞言,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春曉傻呵呵的,還在笑。
林疏月嗔怪了她一眼,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道:“我若是嫁了人,就把你帶過去陪嫁,當通房丫頭。”
春曉頓時臉色一變。
“不要啊,小姐,我、我陪嫁可以,可是、可是通、通……”
林家沒有這樣的規矩。
雖然說,這世道女子嫁人,帶兩個通房丫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林北望與施韻柔都舍不得女兒受委屈。
當初,林疏月要與謝知凜成親時,林家也是提出了條件的。
十年之內若無生產,才能允許謝知凜納妾。
那是不得已而為之。
若是有生產,女方無過錯之下,謝知凜不可納妾,更不可添置通房。
這個條件,在當下時代看起來有些苛刻。
但是林家人無所謂,他們雖然是商戶,卻也有自己的風骨,如果謝知凜不同意,那這門婚事不結就行了,他們又不是養不起女兒。
如林疏月這般有才有貌的女子,也不缺好人家。
最終,謝知凜同意了。
可是最后卻食言而肥,自己沒有做到不說,還生出那般歹毒的心腸……
林疏月原本也是開玩笑。
故意嚇她的。
見春曉害怕了,她頓時笑道:“行,不當通房丫頭,那就留你在身邊當老婆子,一輩子不出嫁。”
春曉頓時笑道:“那奴婢倒是愿意的。”
碧柳一邊替林疏月整理著床鋪,一邊聞言笑道:“那小姐可是寵著她了,她這性子去了哪家不被婆婆挑刺,也就跟在小姐身邊,小姐能寵著她慣著她,讓她一個丫鬟身份倒是養出了千金小姐的架子。”
春曉朝碧柳吐了吐舌頭。
林疏月也跟著笑起來。
“咱們春曉雖然頑皮了點,但可沒那么大的架子,明明是人美心善,活潑可笑,人見人愛才是啊,對不對?”
春曉喜滋滋的點頭,“小姐說得是。”
碧柳瞧她一副得意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
林疏月打趣歸打趣,卻不是真的想把兩個丫鬟留在身邊一輩子當老婆子的。
畢竟她們都是人,是人就不能不想成親,別看春曉現在說得歡,有好幾次,她都發現她在偷偷打量跟在青玄身邊那幾個長得比較俊美的錦衣衛呢。
現在局勢緊張,她不好提這些事。
尋思著等事情塵埃落定,到時候再說。
總要挑個讓她們喜歡的。
林疏月這樣想著,便在兩個丫鬟的伺候下睡了。
夜深人靜。
林疏月這邊睡得安穩而平靜。
但是另一邊,天牢里,謝知凜的心情可就沒那么平靜了。
“你說什么?恩國公死了?”
他死死的用雙手扒著欄桿,眼里滿是不敢置信。
坐在對面的八角桌前正喝酒吃肉的獄卒見狀,得意的說:“可不是?別以為我們在騙你,就是剛剛傳出來的消息,嚴和風因為綁架沈相國,已經被就地處決了,你還等著他救你出去呢,呵,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謝知凜的臉色一白。
他不停的低聲呢喃道:“不、這不可能。”
嚴和風怎么會綁架沈括呢?
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應該互幫互助才對啊。
在這個危急關頭,如果還沒有把力量聚在一處,擰成一股繩,那就只有被逐個擊破,最后潰敗的結果。
這個道理他們不會不懂。
可為什么……最終還是會變成這樣?
謝知凜快要崩潰了。
自從入獄以來,他就一直在等。
他告訴自己要耐心,一定會有轉機,他不可能就這樣死去。
可是結果告訴他,沒有機會。
連嚴和風都死了,就等于他最后的倚仗和希望也沒有了,那還有誰能來救他?
誰能救他?
謝知凜的心中一陣絕望。
但是絕望過后,他又升起一腔孤勇。
他不相信這件事沒有轉圜的余地。
畢竟他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就有逃出去的可能。
想到這兒,他看向那幾個正在喝酒吃肉的獄卒。
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上。
獄卒過來放飯,謝知凜吃過飯后,忽然就發生了腸絞痛。
他痛得在地上打滾,冷汗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臉色慘白如紙,就仿佛要隨時死掉一樣。
他是重犯。
又是因為吃了東西,才發生腹痛的。
獄卒不可能不管。
畢竟,他的罪名現在還沒有定,如果就這樣死在獄中,小到獄卒,大到管這卒鑒于的刑獄官,都要負上責任。
于是,獄卒們不敢大意,立馬把他抬出去送去醫館。
也就是在去醫館的路上,謝知凜忽然搶過獄卒腰間的配刀,在砍翻一個獄卒之后,跑路了。
他沒有去別的地方。
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所以直接到了沈括的家里。
謝知凜并不是去報仇的,他沒有那個勇氣,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殺得了沈括。
他是想去找沈纖纖,想找她問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愿意相信,是沈括殺了嚴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