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把銀子給老太太送去后,就由老太太派人統一去清涼寺訂素齋。
吃過早飯,林疏月正準備看會兒書,碧柳忽然從外面進來,眸中暗藏喜色。
“小姐,蜀州那邊來消息了?!?/p>
林疏月一震,起身,“真的?這么快?”
她預計的時間是春曉一個來回也要半個月,沒想到這才第十二天,就有消息了。
碧柳點點頭,四下看了一眼,確定外面院子里的丫鬟們聽不到,才附在林疏月的耳邊說了幾句。
林疏月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我們現在就出門?!?/p>
林疏月出門后,乘坐著馬車,直奔城中最大的成衣坊——國色天香樓。
國色天香樓內。
三樓雅間,一個穿云灰色織錦長衫的男子立在窗前,身姿頎長,負手而立。
春曉站在他身后,驚喜的指著街上喊:“小姐來了?!?/p>
只見街上一輛掛著“謝”字的馬車緩緩駛入眼簾,穿過人群后,停在國色天香樓的大門前。
男子俊容沉著,內斂的眸中卻閃過一抹暗光,沉聲道:“去門口迎接?!?/p>
“是。”
一樓。
林疏月對身邊的丫鬟小廝道:“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去樓上試衣服。”
說完,就帶著碧柳往樓上走去。
國色天香樓共有三層,一樓是平價成衣,材料普通價格也相對親和,二樓是時下新興的款式,質量和價格相對更高些,三樓則是雅間,只有在國色天香樓交錢入了會的貴人才有資格享用,當然,除了碧柳這種貼身丫鬟,基余小廝和丫鬟都不能帶上去。
林疏月上去以后,就看到春曉等在樓梯口。
“小姐!”
春曉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和林疏月分開這么多天,當下便激動不已。
林疏月握住她的手,當看到站在雅間門口長身玉立等她的那張俊朗面容時,頓時眼眶一紅,鼻子發酸,松開春曉就快步朝他奔了過去。
“大哥!”
林霽寒身姿沉穩,接住了飛撲過來的林疏月。
日月昭昭,銀漢迢迢,于林霽寒來說,他與林疏月不過分別了數日,于林疏月來說,卻與大哥分別了一生。
“大哥,我好想你?!?/p>
林疏月撲在林霽寒的懷中,哭得不能自己。
林霽寒失笑。
他性子內斂沉穩,不擅言詞,更不擅長于哄妹妹,當下只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p>
林疏月抬起頭。
大哥現在年方二十五,已經說了親,卻因為女方的母親忽然病逝,要守孝所以才耽誤下來。
林疏月撒嬌,“不管多大,只要大哥還在,我都能抱著你哭?!?/p>
林霽寒:“好,等你八十歲了到時還抱著我哭鼻子?!?/p>
說著,卻是轉身回到雅間內,命人守好門口,坐下道:“說說吧,謝家怎么回事?外面又怎會傳出那些流言?”
林疏月整理好情緒。
她讓碧柳重新泡了壺茶,這才道:“先別說我,父親母親呢?”
“父親母親都出門做生意去了,你二哥隨同,三弟在家里,我接到信時他們不在,聽你說婚事有變,就先過來看看?!?/p>
說著,喚人進來。
只見兩個身穿勁裝的女子和一個面容粗獷的男人走到林疏月面前。
“見過小姐?!?/p>
林疏月眼睛一亮。
“追影?流霜?還有萬全師父?”
追影和流霜是林家從小訓練的人,平日里負責保護林母的安全,畢竟女子在外行商不比男人,很容易遇到危險,而女護衛又避免了男女身份的尷尬,是已林母用得十分稱心。
這次她和夫君林北望一起出門,要走水路,能乘坐的人有限,就把她倆放在了家里。
萬全則不同了,萬全是林家的武師父,林家三兄弟的武功都是他教的。
也就林疏月小時候躲懶,不肯學,這才不會武功。
“你在信上說得不清楚,單憑一句‘婚事有變’我實在很難猜出發生了什么,難道真如外面流言所說,謝知凜沒有死,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和她私奔了?”
說到這兒,林霽寒的目光寒光閃閃。
若真是這樣,那把謝知凜大卸八塊也不為過!
林疏月冷笑:“算是,也算不是?!?/p>
緊接著,她便將謝家人的謀劃和謝知凜的身世說了出來。
“他舍不得我的錢財,又想高攀上宰相府的權勢,魚與熊掌兼得,不能委屈了相府小姐,自然就得委屈我?!?/p>
林霽寒聽得面色鐵青。
“豈有此理!”他重重一拍桌子,“謝家如此欺辱你,他怎么敢?!”
林疏月諷刺一笑,“有何不敢?官高一級大過天,更何況我們是商戶?”
她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平靜的說:“大哥,你看這街上,茶樓酒肆,香鋪銀樓,哪一樣不是我們商人做的?可即便再有錢,哪怕這城中首富,見了官老爺都要低眉順眼的喚一聲大人。就拿我們林氏來說,每年在各州府為了順利行商,所交的孝敬有多少,可那些人把我們放在眼里過嗎?”
林霽寒:“……”
胸腔里像堵了團棉花,憋悶得很。
“對不起,都是我們害了你?!?/p>
當初若不是謝家非要求娶林疏月,他們也不會相信謝家,準許他們的婚事。
林家雖為商戶,卻并不想高攀。
林疏月不嫁人,他們兄弟三人也能把她護得好好的。
林疏月宛爾。
“大哥,我說這些不是怪你,而是想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林霽寒皺眉,“你不想讓我去跟謝家交涉?”
林疏月搖了搖頭,“你把人借給我就好,其余的我自己去辦?!?/p>
林霽寒更不解了。
她去辦?辦什么?
在林霽寒眼里,她與謝知凜大不了就是和離,可他不知道,在林疏月這兒,那是血海深仇!
*
半個時辰后,林疏月方才從國色天香樓出來。
她挑選了幾件素凈的成衣,碧柳跟著她回府,春曉則先是留在大哥這兒。
畢竟她跟謝家人說的是春曉回了青州,總不能現在就帶她回府。
三樓雅間里。
春曉看著林疏月的馬車漸行漸遠,滿臉擔憂。
“大少爺,您說小姐不讓我們插手,讓我們三天后的法會再出現,會不會發生什么事啊?我好擔心小姐?!?/p>
林霽寒的目光深邃而冰寒。
就在剛剛,林疏月走之前交待他先隱居在城中,不要讓謝家人發現,一直要等三天后的法會再現身,到時候她自會跟他道明緣由。
他并不知道為何,小姐也不肯說。
但他能隱隱感覺到,小妹和以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但無論如何,那都是他的妹妹,既然她想自己處理,那他這個做大哥的應承就是,大不了等她處理不了的時候,他再出手。
林霽寒道:“走吧。”
他起身,春曉連忙跟上,幾人一起往樓下走去。
*
三天后。
佛誕在即,謝家除了謝承運早就出家不在以外,其余人全部要去清涼寺。
謝知儀的身體總算被養好了一些。
就這么短短十幾天,她接連被打,又陷入牢獄,好不容易從牢獄里出來,又被罰跪三天三夜,還抄了五百遍家規……
天知道她這些日子怎么過的!
而這一切,都是拜林疏月所賜!
想到這兒,她轉頭朝著林疏月的馬車看過來,眼中滿是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