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
新星再也維系不住,本就不多的體面。
他惱羞成怒,忍不住掏出魔杖。
“確定要這么做嗎?”
唐奇反倒成了不慌不忙的那一個,
“我們姑且還要受到法庭的審判、梅爾領主的懲罰。
梅拉德少爺剛才還打算給我一份工作……
所以如果要動手的話,麻煩朝他身上打。”
黑蛇嘴角一抽。
新星見他這死皮賴臉的模樣,恨不得在這兩個混蛋的腦袋上來一發火球術——
只可惜他還沒能學會!
唐奇說地也有一定道理,考慮再三,覺得得不償失。
也只能遠離這張聒噪的嘴,憤憤離去:
“你們會付出代價的!”
“您不愧是個體面的學者,就連放狠話也這么綿軟無力。”唐奇回應道。
“去你媽的!”
“Rua!”
瞧著新星吹胡子瞪眼,又無可奈何,庫魯總有種出一口惡氣的暢快感。
唐奇則與黑蛇對視一眼:
“看來我們配合的還不錯。”
黑蛇覺得哪怕肩上還戴著的長枷,他似乎也能睡個舒服的好覺了:
“我就知道,有你這張嘴,永遠不怕趕不走人。”
“所以你們真的從大荒漠中,帶出來了什么寶藏?”
“我勸你少打聽這些。沒聽說過一句話么——好奇心害死貓。”
“我是人,不是貓。”
“你的冷笑話我聽的夠多了。”
短暫的統一戰線結束,黑蛇笑過一陣后,又回到了此前憊懶的模樣。
見打聽不出更多消息了,唐奇也只得理清當下的情報——
所以那伙被庫魯撿漏的冒險者,是因為沒有偵破幻象的道具團滅的么?
不對。
庫魯提起過,在發現冒險者的時候他們已經極為虛弱。
迷霧只是誘因。
在被迷霧擾亂方向之前,他們應當還撞上了什么危險……
能將一支整編小隊打散的,也絕不可能是幾只活尸、或地精劫匪那么簡單。
當唐奇越發感覺到危機的頃刻,他發現自己的汗毛又跟著倒豎起來……
和不久前的那一次十分相像。
“詩人,反正你的雙手解放了,不如唱些安眠曲,讓我睡的更安穩些。”
黑蛇的聲音回蕩在耳畔,卻仿佛變成了回音,漸漸沉悶而遲緩。
一瞬間,唐奇感覺到時間似乎停滯。
他的五感比此前更敏銳、視野更清晰。
余光中的篝火,閃爍的頻率也似乎變得緩慢。
飄散在森林中,細小露珠化作的霧氣,哪怕只是剮蹭到他的皮膚,都壓抑著汗毛,使得針扎般的瘙癢襲來。
他渾身開始發熱,大腦卻出奇的鎮定——
“這不對。”
“什么不對?”
黑蛇見唐奇怔愣在原地,忍不住想踹去一腳。
可唐奇仿佛預知到了他的動作。
在他剛一抬腿的頃刻,猶如打顫似的全身縮緊,翻身滾到了地下,緊貼著它碩大的輪子——
“撲通!”
“喂,我還沒踹呢!”
這詩人怎么碰瓷啊?
他膽子原來這么小嗎?
就在黑蛇詫異,想要嘲笑之際,他卻聽到唐奇幾乎翻到貨車擋板下的同一時間,大喊道:
“趴下!”
“嗤啦——”
那細微破風的聲音,緊跟著要穿透黑蛇的耳膜。
他分辨不清這聲音的來源,過往的經驗卻證明它絕非善意。
于是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動身,用被束縛的雙腿用力踹在了貨車的擋板上,將整個貨車踢個側翻。
可貨車的橫欄捆在了老牛的身上,以至于帶動它整個栽倒在了泥地上。
它試圖掙扎著起身,因此晃動了遮蔽囚犯的貨車。
但只在一瞬間,“砰砰”的,猶如什么被釘住的響聲,從側翻的車底傳來。
老牛也緊跟著悶哼一聲,掙扎片刻,失去了聲息。
“Rua!?”
庫魯也被掀翻在地,但借著貨車作為擋板,它大叫一聲,指向了唐奇的身后。
回頭看去,幾支削滿倒刺的粗糙箭桿,不規則地斜插在濕潤泥地之中——
果然!
這次的危機感,與此前別無二致。
自己并不是因為黑蛇而感到危機。
而是在【專長:警覺】的作用下,感知到了,潛伏在密林之中的危險——
第一次是警惕,第二次是避險。
“遇襲!遇襲!”
遠處的營地篝火旁,爆狼的吼聲一如既往的渾厚。
他已拔出背后的巨劍,看清那襲擊的方向,
“所有人、整備武器!”
“是!”
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傭兵。
放在整個龍金城中,也叫得出名字。
在短暫的惶恐后,即刻便振作了心神。
當看清巨劍所指方向,少許隱藏在密林與濃霧中的矮個子身影,當即意識到敵人的來路:
“是地精!”
樣貌丑陋,身材矮小的黃綠皮膚敵人,已然拉弓滿月。
箭鏃破空的呼嘯聲整齊劃一,凄厲聲一如鳥獸嘶吼時的尖鳴,它們攪動著白霧,沖上天空,又任自己無差別的墜落在營地之中——
訓練有素的傭兵并不會被這零散的箭雨波及。
但養尊處優的少爺,卻遠沒有他們一般的素質。
甚至當看清頭頂的箭矢,閃爍銀白的寒芒,向他眼前刺來的時候,那肥碩的身軀竟只顧著打顫!
“少爺!”
胡斯一把推過梅拉德的肩膀,在危險面前,也顧不上保持貴族的體面,抱著他一同撲倒在了泥地里。
“胡斯、胡斯……”
梅拉德險些磕在了地上,短暫的暈眩足夠他緩過神來,
“你沒事吧?”
“承蒙您的關心,當然沒有。”
作為人類,一旦跨過五十歲的門檻,很多事情都顯得力不從心了。
但好在胡斯作為整個家族的總管、商隊的領頭,總會練習一些傍身的武藝,以至于身子骨比梅拉德還要硬朗:
“少爺,只是一些地精而已。我們先退避片刻,讓這些傭兵解決就好。”
梅拉德在短暫的心悸后,也意識到這些地精不足為慮。
緩緩點頭,連忙向著扎好的帳篷附近躲去。
作為野外最常見的危險,很少有人會對這些零散的類人生物保持尊重。
冒險者出門在外,不殺上兩只劫道的地精,都會覺得今天有些白過了。
但輕視也不代表著松懈。
至少爆狼明白,每次出城的前夜,都應該抱著回不去的決心。
只有這樣,才能安穩的凱旋。
“【大步奔行】!”
新星從不在戰斗時松懈,一捧泥土隨著他的詠唱懸浮半空,揮灑在了爆狼的板甲之上。
后者立時大喝一聲,拖曳著手中的巨刃猛地向前沖鋒。
難以想象,在全副板甲的前提之下,他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仍然能奔如虎狼——
幾乎是在呼吸之間,他便要抵達數只還要拉弓的地精面前。
站定之際,鐵靴在大地摩擦,飛濺的泥土要糊上地精們的雙眼。
可在泥漬堪堪抵達它們的眼角時。
鋒刃卻呼嘯而過。
“撲哧——”
鋪灑在半空的猩紅鮮血,霎時間蓋過了濺起的泥沙。
劍刃所過之處,三只地精一刀兩斷。
“還沒完!”他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