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火膠、熾火膠……找到了!”
唐奇耳邊的嘶吼尖鳴聲不止。
巨魔的力量難以估量,可巨大的體型,又使得他們動作相對遲緩。
爆狼的傭兵團亦是戰場好手,除了最早因閃躲不慎,而被鑿飛的傭兵之外。
他們合作列陣,分成三批,牽制了地精游兵的同時,率先將一只巨魔圍殺掉。
而施展了【大步奔行】、【油膩術】之后,新星為了輔助傭兵更好的圍剿巨魔,又緊接著在林地之中,張開乳白色的黏厚蛛網,掛在樹梢之上,將巨魔擋在粘膩的網上。
當爆狼斬下其中一只巨魔的頭顱時,傭兵順勢拋出熾火膠,點燃了交織的網線。
火焰順著蛛網一路攀延,焚燒到了那只巨魔的脖頸,將它鼓動肉瘤的傷口一并燃作了焦炭。
死去的巨魔沒有頭顱,甚至聽不到它的哀嚎。
當不必再維持對【蛛網術】專注時,最終用一道【云霧術】席卷了林地中的白霧。
地精的視線因此遮蔽,射出的箭矢也不再具有目的性。
因而為傭兵的圍剿分割出了兩片戰場,緩解了許多壓力。
“干得漂亮,新星!”
爆狼忍不住贊嘆道。
能把這個施法者邀請來,算是這次委托中的萬幸了。
這個年輕人,能一躍成為成為冒險者之中的‘新星’,不是沒有道理的——
作為參與過南方保衛戰,真正與獸人交過手的傭兵團長,爆狼曾與許多施法者合作過。
如果不是高等級**師,沒有動輒毀天滅地的禁術,能將天外的流星招落戰場。
那戰地法師的職責,應當是為軍隊提供更多的優勢、戰機。
但很顯然,他無法強求那些,大多在象牙塔中研究學術、鉆研古籍的施法者,能對眼前的戰局保持一個最基本的判斷。
擁有解析公式、鉆研法術的智慧算是天分。
擁有總攬全局、因地制宜的戰場嗅覺,亦是天分的一種。
對時常深處險境的冒險者、傭兵而言,他們更青睞后者。
“別廢話了,趕緊將這些殘兵解決掉!”
稱贊無法彌補新星損耗的腦力,便毫無意義。
在這短暫的交鋒之中,他不認為有誰比自己更累——
地精也不是蠢貨,怎么可能放任一個法師,毫無壓力的攪動戰場局勢。
除了輔助戰場的幾個法術之外,他甚至要躲避向自己射來的箭矢。
哪怕他躲過了大半,也仍然使用了一個【護盾術】,來為自己施加一道力場護盾,將之偏移。
四個一環、一個二環法術位。
接連的消耗,逐漸讓新星感到力不從心。
他目前的狀態,只能支持他再釋放一個僅剩的二環法術。
雖然暫時還能忍住頭疼,在戰場跑動的同時,用幾個戲法渾水摸魚。
但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死掉一只,另一只也行將就木,剩下的地精也不足為慮。
至于最后一只……”
他目光一瞥,其實一早就注意到了營地側方的角斗。
甚至因此感到了些許安心。
只要別從側翼沖出來一只巨魔,打斷他的施法,這場戰斗便能穩妥結束。
他從不否認黑蛇的能耐——
能從大荒漠走出來的人,總歸差不到哪里去。
可黑蛇卻愈發感到吃力。
他首先解決了幾只放暗箭的地精,如今借著靈活的步伐,看似在巨魔腳邊騰挪,和對方纏斗地有來有回……
但手中的鐵鑿,卻無法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
哪怕他已經戳瞎過巨魔的四只眼睛——
那幾乎是他露在皮膚表面的,最柔軟的器官。
已然衍生出八只漆黑的瞳孔的眼眶,卻仿佛在嘲笑他這段時間的無用功。
黑蛇不是構裝體,他不能再把體力干耗在這種地方:
“媽的,讓他們去拿柄刀,動作怎么這么慢……”
鑿子被他置入了鞋靴里,手里握著的是地精的生銹短刃。
但短兵對他而言只算堪堪夠用。
但凡持握一柄趁手的武器,都不至于累成這個熊樣。
“鑰匙來了!”
唐奇的呼喊聲,讓他總算提振了些士氣,將短刃從巨魔的喉嚨中僵硬拔出,旋即縱身一躍、接過扔來的鑰匙。
等到落地的時候,雙手的鐐銬已然被甩在地上:
“我的刀呢?”
“放在那個法師的營帳里,我讓庫魯去翻找了。”
“它人呢!?”
“庫魯、庫魯——”
喊聲漸遠,可狗頭人的身影還是沒從霧中顯現。
黑蛇咬緊牙關,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媽的,那只狗頭人不會趁亂逃走了吧!?”
考慮到狗頭人的秉性,這再正常不過。
話音未落,一棒橫掃而來。
他向后仰倒,腰桿柔韌似蛇,當棍棒掠過他肚臍的同時,雙手借力一撐,踹上了巨魔其中一顆腦袋的下巴。
騰空之際,翻轉腰身,短刃正中另一只腦袋的顱頂——
“閃開!”
聽到唐奇的高喝,黑蛇下意識選擇了信任。
靴子踩踏在巨魔的胸膛,用力一踢,并未挪動嘶吼的巨魔分毫,反倒讓自己拉開了數個身位的距離。
隨著他的撤去,巨魔的顱頂,緊跟著投擲來一個盛滿琥珀色膠狀溶液的玻璃瓶。
“吼!”
雙頭巨魔下意識地揮棒敲碎,瓶中的溶液卻在接觸到空氣的頃刻,炸出了一朵火花!
濺射在它額頭、手臂上的溶液“騰”地燃燒,直接攀附上了它整條手臂。
“痛、痛!!!”
直到這時,兩顆腦袋才一改此前的猙獰,沉悶的吼聲像在哭號。
黑蛇銳眼畢露兇芒,手中短刃擲出。
它銀光一現,在晦暗的夜空下劃出一道雪白的軌跡。
巨魔與地精都擁有在夜色下目視的能力。
可它還在拍打自己身上的火焰——
短刃硬生穿透了它其中一顆顱骨!
“詩人,唱首曲子!”
黑蛇想起了唐奇吟游詩人的身份。
既然狗頭人選擇了逃走,他此刻也顧不得許多,下意識地命令起來。
唐奇一怔,轉而明白,這條黑蛇似乎在期待自己施法。
他揮手掃弦,在一聲清脆地“嗡”聲后,黑蛇猶如鬼魅般沖到了巨魔的身前,耳邊霎時響起一陣渾厚的男低音:
“我把你埋在,高高的山崗。
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
當明天早晨,從夢中醒來,我為你插上美麗的花!”
“去你媽的!?”
黑蛇腳下一滑,險些沒將肚子里的梅酒噴出來。
意料的加持并未借著音樂傳遞過來,他只好將短刃拔出,一個翻滾躲過巨魔側揮的巨棒。
拉開距離后,終于是沒忍住破口大罵:
“你他媽在唱什么?挽歌?
我惹過你很多次嗎,這么想送我走是吧!?”
唐奇停下了彈琴,遲疑道:
“難道剛才那一瞬間,你沒有感覺到,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氣么?”
聽唐奇煞有介事的詢問,反倒讓黑蛇不太自信了。
回顧方才聽到歌謠的一瞬間,自己似乎的確有那么些興奮……血液沸騰的感覺?
但唐奇明白,黑蛇大可不必懷疑自己——
自己雖然算是這大陸上少有的,能夠施法的詩人。
不過他目前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用音樂的魔力激勵別人、鼓舞人心。
那就只能選擇一個不成熟的方法——
當一個人感到疼痛、亦或者憤怒時,他的人體會分泌出一種激素。
促使他的心跳更快、血液加速流動,以產生出更多的能量。
在這片大陸,或許暫時沒有一個合適的名稱。
但從科學上講,它叫做【腎上腺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