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配件廠的倉庫搬運工在幫江成把幾十斤的圖紙扛到大院后就離開了,走的時候江成給了他一根帶煙嘴的大前門。
搬運工會抽,但沒舍得抽,他得回單位里炫耀。這煙是廠里新來的工程師給的,在機械配件廠,工程師雖然不是管理崗位,但也是屬于領導。
廠里有大大小小這樣多領導,誰好誰大方,大家都會心里有數。以后聽到是哪個領導喊人幫忙,積極性都不一樣。
大家最討厭的就是組織部的人了,喜歡拿在雞毛當令箭。
江成回來的時候,江燕也早就買完菜回來了,廚房的墻角邊還堆放著一捆柴。
五斤肉票全部用掉了,準備明天擺三桌,一桌一碗七八兩的紅燒肉,蘿卜片炒肉,肉丸子和炒白菜。
這肉丸子可不是純肉丸子,是面粉和少量的肉拌在一起炸出來的丸子。這是還有點肉招待,沒肉用素丸子都可以的。
用蘿卜切成丁拌著面粉炸的丸子,或者有藕的時候,用藕丁拌面粉炸成丸子。
一開始定的是四菜一湯,外加一個蛋花湯。在五六年招待客人能有四菜一湯就算是不錯的了,現在結婚辦席的也就勉強六菜一湯。
再過幾年,困難時期來了,別說四菜一湯,很多地方農村人半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塊豬肉。
現在江成有了雞鴨票,他留著也沒多大用,一個人過日子,要么在食堂吃飯,要么下館子。
工廠食堂只是飯票需要拿糧票換,有葷菜的時候不需要肉票,只不過會限購。
單位食堂里的肉,都是計劃外的肉,好一點的單位肉的配額也會多一點。食堂能一個星期弄次葷菜,差的單位也能半個月弄次葷的。
下館子吃肉,也只是多花錢,算是變相買高價肉的意思。就像四九城的烤鴨,不要肉票,分大小,大的八塊錢一只,小的六塊錢,也是在賣高價肉。
火車上的飯菜也不要票,還能買到小面包。甚至路過一些地方站臺,還能買到扒雞。
像江成這樣的,只要有糧票,天天下館子都可以的,沒有肉票無所謂的。但他這樣一個人一個月的伙食費就得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哥,你在家里還要忙工作的呀。”江燕看見江成在房間里整理著圖紙就詢問著。
“臨時的工作,反正我一個人在家里也沒事做。在家里看點圖紙,廠里每天還給我補助一斤多肉票呢。這是廠里給我發的雞鴨票,你等會再去買一只雞來,明天不弄蛋花湯了,燉雞湯。”江成笑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雞票給江燕說道。
一天一斤多肉的補助,江燕聽的是真震驚,她一家人一個月都沒有兩斤的肉票定量。這定量還要留不少到過年過節使用,平時一個月也就弄一兩回肉解饞,數量還不多。
“哥,知道你有本事,但有票也不能這樣花呀。其實你可以過年的時候請二叔和姑姑他們來吃頓飯就可以了的。”江燕接過雞票說道。
“一頓飯而已,你以后家里缺什么就來找我就是了。特別是江云堂那樣對你,我更得請了。”江成意味深長的說著,突然想到一件事,詢問道:“燕子,父母帶我走的時候,因為把你托付給江云堂的時候,除了我們爸念及兄弟情義本來就給了江云堂一筆錢,還額外多給了一些錢算是用來照顧你的。我昨天去他那邊找你的時候,看他家過的好像也一般呀。”
“爸給他那筆錢的時候,是托付他照顧我到出嫁。我那么早嫁出去,除了我男人彩禮當時給的高,爸給的那筆照顧我的錢,他也名正言順的歸他了。不過解放后前些年也允許做生意,他想學爸以前做布料生意,但沒做起來。二叔說他好像被誰騙了。”江燕說道。
江成一聽倒是樂了,活該呀。可就算如此,江云堂在鄉里還住著青磚瓦房呢,比鄉里的其他人過的好。
江云堂那樣對待江燕,江成總得給江燕出點氣。其實作為江燕的哥哥,完全是可以去找他把當年妹夫給的彩禮要回來的。
那時候給的彩禮錢是第一版的貨幣,最大面額能有五萬塊一張的,那時候楊楓給了五十萬塊錢作為彩禮。
在第二版貨幣出來后,第一版的錢就按照一萬兌換一塊錢給回收了。
可楊楓是在五零年給的五十萬,在五零年還是可以隨便做生意的時候,物價并沒有統一。有些地方糧食價格貴,要一千多塊錢一斤。
但昌城這邊和附近的城市,五零年大米只要三四百塊錢一斤。換算一下的話,其實就是現在四分錢一斤都不到。
五零年給的五十萬,在五五年能當一百萬使用。
去找江云堂要當年的彩禮,甚至從江家帶走的一些家具,那肯定會出現各種扯皮的事情,江成可沒那個工夫去折騰。
江云堂家里要是富貴,江成肯定會想辦法整整他。但是他在鄉里過的很一般,那就簡單多了。
其實只要對其他的親戚好,孤立江云堂一家,就足夠他一家人難受的了。
沒必要刻意的去整江云堂一家,只要不搭理他一家,讓親戚也孤立他就行了。
現在回想江云堂以前的行為,再結合后面的事情來看。這貨也是一個隱忍之輩,見不得別人好的那種。
這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江成牽頭,讓親戚先遠離他。但也不能整的太狠,不是江成心善,是江成怕江云堂被整的在鄉里待不下去,來一個背井離鄉去其他地方生活了。
現在還沒到五八年,公社還沒成立,田地沒集體化。鄉鎮農村的人去外地,也不需要開證明。
江成想先讓江云堂不好受,等到了五八年公社成立,再間接性的搞他就行了。到了那個時候,一個生產隊的隊長就能把他整的明明白白的。
“哥,你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洗洗。你都這樣大了,怎么在國外沒找一個媳婦呀。這回國了,什么時候給我找一個嫂子。”江燕看著江成穿的中山裝,有些不起眼的地方都有臟印子了。
江成被江燕說的有點尷尬,一個人過是有點邋遢了。特別是這原主從四九城來昌城,在火車上本來就坐了三天,到達昌城后,江成也就是在招待所擦了一下身子。
現在也沒洗一個澡,有換的衣服也沒換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