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說,這女人的手感著實不錯,那由頭發傳來的輕柔觸感,讓王多金身心舒坦至極。他愜意地閉眼享受著,靜靜等待著,料想對方定有要事相商,便等著她主動開口。
“金爺,那個魏多還在外面跪著呢。”商淑寧輕聲提醒道。
王多金神色淡然,語氣平靜地說道:“上清宗可是一心想要我的命!他愛跪就讓他跪去吧!”
商淑寧再度陷入沉默,直到為王多金綰發髻時,才又輕聲說道:“金爺若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閉關修煉,我們這邊倒是有一處絕對安全之地,至少目前還未對外人暴露過。”
王多金輕輕“哦”了一聲,問道:“這里竟有這樣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商淑寧誠懇地說道:“不瞞金爺,我們兄妹在蒼廬縣的根基可不止眼前所見,還有一處秘境!”
“秘境?”王多金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好奇,追問道:“是怎樣的秘境?”
商淑寧面露猶豫之色,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具體情況眼下還不便告知金爺。若金爺愿意前往閉關修煉,屆時自會知曉。”
王多金略作思索,點頭道:“若能確保安全,去一趟也無妨。”
商淑寧面露欣喜,說道:“好!我立刻為金爺安排,但可能需要稍等幾日略作掩飾。否則金爺突然消失,容易引起嫂子她們的懷疑。”
“幾日時間,我還是等得起的。”王多金應承下來。稍作沉默后,他又問道:“讓我去那秘境閉關修煉,可是你說服了王爺和藍先生?”
商淑寧微微一愣,心中詫異他竟能猜到。那處秘境事關重大,商承宗和藍若謙起初確實頗為猶豫,正是她極力勸說,才說服了二人。她并未正面回應,轉而問道:“金爺有發簪嗎?”
此時她已為王多金綰好了發髻,才發現缺少一根發簪固定。
見她有意回避問題,王多金便不再追問,心中卻已明了。讓自己去秘境閉關,無非是擔心他一去不返。如今有了天玉門的支持,他的作用已大不如前。關鍵在于之前他們向自己吐露了重大計劃,且自己知曉十萬鴉將的真相,一旦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設想。換作心狠之人,恐怕早已對他痛下殺手。然而商承宗想要悄無聲息地殺他并非易事,借用鳳若男那邊的修士動手也困難重重,畢竟無法向鳳若男和天玉門解釋。之前不是說他王多金對找到十萬鴉將有幫助嗎?沒有正當理由動手,天玉門定會追究緣由。
“我向來不用發簪,哪來的發簪?”王多金笑著說道。
商淑寧猶豫片刻,抬手從自己發髻上拔下一根較為中性的發簪,輕輕插在了王多金的發髻上。平日里不外出時,她不戴紗笠,只在臉上半蒙著一塊紗巾。
端詳著王多金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發型,商淑寧微笑著問道:“金爺覺得如何?”
“鏡子。”王多金伸手招呼道。
袁雄很快拿來一面銅鏡,王多金接過銅鏡照了照,又問袁雄:“你覺得怎樣?”
袁雄贊道:“不錯,精神了不少。”
王多金將銅鏡還給袁雄,起身轉身,輕撫著發髻笑道:“郡主親手打理,我都舍不得散開了。”
商淑寧抿嘴一笑:“無妨,金爺若不嫌棄,以后此事便由我代勞。”
王多金擺了擺手,哪能把郡主當丫鬟使喚……
蒼廬縣城,一場清洗過后的風波迅速平息,幾家歡喜幾家愁,百姓們在大勢面前無力抵抗,只能隨波逐流。
街頭有一家名為“靜墨軒”的文房店,乃是縣城內最好的文房鋪子,店內筆墨紙硯的檔次在這縣城也是首屈一指。靜墨軒看似照常營業,實則臺面已換了人打理。原掌柜受近期風波影響,說是避風頭去了。這并非個例,不少商鋪老板目睹了一些商鋪被抄的慘狀后,紛紛選擇觀望,躲起來靜觀其變。
新掌柜身著一身素衣,身姿清瘦,手持雞毛撣子,仔細地撣著陳設上的灰塵,認真而專注。
街頭閑逛的三人走到靜墨軒外,抬頭看了看招牌,悄悄留意了一下四周,便陸續走進了商鋪。
“三位客官要點……”新掌柜聞聲轉身,剛招呼一聲,話還未說完,看到三人中的為首之人后,頓時愣住了。
為首的魁梧漢子仔細打量著商鋪里的陳設,緩緩走近新掌柜身邊。
新掌柜壓低聲音說道:“劉兄,你怎么來了?”
那漢子同樣低聲說道:“陸玄風,王猛讓你來為承華少爺報仇,你倒好,跑到這賣起筆墨紙硯來了,裝什么風雅?”
正如他所言,這位新掌柜正是奉王猛之命來取王多金首級的陸玄風。而這漢子則是京城廷尉府宋家管家劉祿的兒子,逸仙宗弟子劉子魚,也是得了宋家的指示而來。
兩人雖不算十分熟悉,但因宋家和王家是姻親,兩家常有往來,故而彼此認識,也知曉對方底細。
陸玄風心中暗自腹誹:你才裝風雅!但表面上還是客氣地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到后堂詳談。”他看了眼外面的動靜,放下雞毛撣子,轉身掀開簾子走進后堂。
劉子魚三人緊隨其后。進入后堂,陸玄風再次問道:“你怎么來了?”
劉子魚神情淡然,說道:“這還用說嗎?怕你一人難以成事,讓我來坐鎮盯著。家里如此重視此事,你倒好,悠閑得很,莫不是準備隨便糊弄一下回去交差?”
陸玄風苦笑著解釋道:“劉兄,你既已來到此地,這蒼廬縣的情況你還不了解嗎?王多金身邊高手如云,哪有那么容易下手?我這不是正在尋找機會嘛。”
劉子魚冷哼一聲:“你少來這套,糊弄誰呢?我盯你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整天躲在這鋪子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出去打探消息,這樣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陸玄風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如今此地已在商承宗的掌控之下,鬼知道有沒有布置暗哨。四處打探消息,引人注意,那才是自尋死路。就算探到消息又如何?白遙時刻守在王多金身邊,你我哪能直接動手?所以只能智取,不可力敵!”
劉子魚挑眉質疑道:“躲在這文房店里就算智取了?”
陸玄風搖了搖頭,耐心解釋道:“劉兄,你既然盯了我這么久,想必也了解一些情況。我問你,我這靜墨軒在這蒼梧縣城里,與其他類似商鋪相比,檔次如何?”
劉子魚皺了皺眉,說道:“算是最好的。可這與你所說的智取有何關系?”
陸玄風攤開雙手,自信地說道:“你想啊,商承宗手下那么多人,不可能不用筆墨紙硯吧?在這地面上,以他們的身份和檔次,所用文房自然不會差。若要采購,這靜墨軒必然是首選之地,這便是接觸的絕佳機會,而且最不容易引人懷疑!”
話音剛落,守在布簾子后面挑開一道縫觀察外面的一人突然“噓”了一聲,示意眾人噤聲。
外面緊接著傳來一聲呼喊:“掌柜的在嗎?”
陸玄風抬手示意劉子魚稍等,自己快步揭開簾子走了出去。看到外面壯漢的穿著,他微微一愣,別人或許不認識,但他卻認得,正是英揚武烈衛的裝束,更何況對方腰間還掛著佩刀。他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熱情地說道:“客官,要點什么?”
來人詢問了一些筆墨紙硯的價錢,然后各選了一些,付了錢,要求打包。
陸玄風并未多言,只是在打包時,提筆寫了張便筏,吹干后放入其中一起打包。
來客見狀,好奇地問道:“掌柜的,你寫的什么東西置入其中?”
陸玄風笑著解釋道:“文房店嘛,賣的就是個雅趣。我隨便作了首詩放入,博貴客雅興,盼您再來光顧。”說罷,將打包好的東西放在對方面前。
來客呵呵笑道:“你們讀書人就是講究。”搖了搖頭,提了東西便離開了。
陸玄風將客人送到門口,左右張望了一下,便迅速返回后堂,恰好撞見在簾子后面偷窺的劉子魚。
劉子魚轉身跟了上來,問道:“是英揚武烈衛的人?”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看來我的判斷沒錯。”陸玄風興奮地搓了搓手,說道:“聽說商淑寧精通琴棋書畫,我放了首好詩入內,英揚武烈衛的人帶回,必然會傳入她的耳中,引起她的注意。這便是逐步接觸的機會,之后再伺機行事!哪怕能引起其他內部人與我來往也行。”
“好詩?”劉子魚上下打量著他,滿臉狐疑地問道:“你還會寫詩?你確定你寫的詩就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陸玄風呵呵一笑,走到里面的小案旁,略微磨墨,提筆沾墨,在一張紙上唰唰寫下一首詩,擱筆后,揭了紙一抖,轉身遞給劉子魚,說道:“劉兄鑒賞一下這首詩如何。”
劉子魚滿臉狐疑地接過詩,輕聲念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讀完后,他不禁嘖嘖點頭,看向陸玄風的眼神中滿是驚訝,贊嘆道:“好詩,果然是好詩!沒想到陸兄還有這等才華!”神態間明顯多了幾分敬佩。
陸玄風擺了擺手,感慨地說道:“見笑了,這其實并非我的詩作,是你家少爺宋承華送我的詩,我借來一用罷了。”提及此事,他頗為感慨。在京城時,聽聞宋承華突然展現出詩詞才華,某次宋承華來王家拜見岳父王猛時,他隨口恭維了一句,沒想到宋承華真的寫了兩首詩送給他。起初他并未在意,然而看過之后,大為驚訝,不得不承認,這的確都是好詩!
“承華少爺寫詩?”劉子魚神情一滯,宋承華肚子里那點墨水他再清楚不過了,寫詩?這不是開玩笑嘛!他低頭看著手里的詩,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是找誰代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