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咎看著面前違反宇宙原則的一幕,不禁懷疑起永刑彌賽亞。安咎依舊堅信生命死而不復生,他在思考永刑彌賽亞的存在,或是騙過整個薩迦羅斯死亡真相的可能性。
宿羅此時還沒披上人類特制的皮膚,全身由緋云構(gòu)筑,只露出兩顆全黑的眼球。
“死而復生又怎樣?我倒要看看他有幾條命。”
就在所有生物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重生的永刑彌賽亞時,薩迦羅斯的天空驟變。
安咎率先注意到了變化,仰頭看向天際。一種嫩紅色物質(zhì)逐漸爬滿整個天際,籠罩住薩迦羅斯。薩迦羅斯瞬間昏暗下去,只有巖漿還在頑強的流動,散發(fā)著炙熱的橘紅色光芒。
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紅色物質(zhì)是條狀物,像是交錯的血管。宿羅也抬起頭,看向血紅一片的天空。圍繞著他的緋云和天空的顏色很是融洽,甚至連緋云卷曲的軌跡都像是紅色物質(zhì)一樣糾纏在一起。
“什么情況……”
宿羅很是不解。
滅瑯抽出藏在寬松袍子內(nèi)的煙斗,猛地吸了一口:“潘藤再現(xiàn),真是有趣。”
“潘藤?”
“是薩迦羅斯最為古老的生物之一。它們的存在無法用動物或是植物區(qū)分,甚至連回廊內(nèi)石碑的記載都極為模糊。老朽與薩迦羅斯共事這么多年,都未見過潘藤一次。如今潘藤重現(xiàn),不是什么好預兆。”
永燃角斗場陷入混亂。所有生物紛紛撤回城邦,即使幾乎沒有生物見過潘藤,但最為廣闊的天空被籠罩,生物的本能在告訴他們快逃。薩迦羅斯彌漫著不安的氣氛。
安咎,宿羅,和滅瑯也回到了厄琉西斯。諾斯和奧萊正在安撫群眾,準備暫時封閉厄琉西斯,等待潘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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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恒星光芒照耀著薩迦羅斯,整顆星球像是在慢慢腐爛,映著潰爛之色。飛船以最快速度駛向地表,夏溯站在駕駛艙內(nèi),注視前方。杰克站在她身邊,冰冷的眸色被薩迦羅斯表面散發(fā)著極致暖色的巖漿侵蝕。
飛船穿透氣層,薩迦羅斯的全貌映入眼簾。星球最中央佇立著永燃角斗場,被沸騰巖漿和礁石所包圍。六座城邦圍繞角斗場而生,由鎖鏈串聯(lián)。整顆星球在緩緩蠕動,地表被三顆恒星的引力撕扯。城邦的位置會時不時發(fā)生變動,像是一個大型圓規(guī)順時針或是逆時針轉(zhuǎn)動。
飛船越降越低,逐漸靠近巖漿,船艙內(nèi)的溫度同時升高。飛船突然停滯不前。
紅色枝條一根接著一根捆住機身,枝條稍稍使勁,機身便傳來細微的碎裂聲。夏溯一眼認出了攻擊飛船的物質(zhì),是潘藤。
潘藤透紅色的肌膚有規(guī)律的膨脹,擠壓飛船,一下下?lián)舸驒C身兩側(cè)的玻璃。杰克甚至能透過皮膚看清潘藤內(nèi)部的纖維和流動的液體。
夏溯加大飛船的馬力,打開艙門,躍出飛船。杰克沒能拉住她。
夏溯被強大的氣流吹向巖漿,她甩出觸手扎進潘藤。她利用飛船加速的慣性和觸手收緊時的力量彈回飛船上方。觸手在猩紅天際綻開,添上一抹深入骨髓的冷色。
夏溯落在飛船頂端,用觸手毫不留情的扎向潘藤。但是無論她如何攻擊潘藤,將枝條割掉,甩下飛船,都會有新的潘藤立刻進行替補。她的力量在逐漸耗盡,潘藤似乎感覺到了獵物在衰弱,枝條更加猛烈的膨脹著。
玻璃外,薩迦羅斯的天空被猩紅逐漸籠罩。杰克望向地平線,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潘藤向上編織。飛船的力量很快抵擋不過潘藤,潘藤拽著飛船墜向永燃角斗場。夏溯見無法阻止飛船迫降,只好退回船艙。
觸手將夏溯和杰克包裹,形成一顆泛著銀光的球體。飛船發(fā)出刺耳的警報,潘藤將飛船狠狠砸在了永燃角斗場邊緣處的石壁上。
機身瞬間粉碎。機艙開始崩裂,一塊塊金屬落入巖漿。觸手雖然為夏溯和杰克抵擋了大部分迫降時的傷害,可是觸手本身受到重創(chuàng),好幾只觸手的皮膚出現(xiàn)裂痕,三根觸手的尖頭被掉落的金屬片割斷,被巖漿燒為灰燼。
夏溯抵擋從觸手傳來的痛意,甩出三根觸手插進永燃角斗場的地面,將她和杰克拉出飛船的遺骸。兩人落入角斗場的瞬間,飛船在身后徹底炸裂,化作碎片被巖漿吞沒。
觸手展開,被夏溯收回體內(nèi)自我修復。杰克環(huán)顧四周,他和夏溯被困在了永燃角斗場內(nèi)。
潘藤不知何時將角斗場包圍,形成一個半圓把夏溯和杰克扣住。視野內(nèi)盡是灰黑色的礁石和潘藤,由于永燃角斗場變?yōu)榱嗣荛]空間,溫度也隨之升高。杰克的皮膚變得滾燙,飄散的腐肉味被激發(fā),好在他的意識還算清醒。
夏溯將觸手擰成一個鉆頭的模樣,試圖鉆開潘藤,但是失敗了。她的呼吸因為高溫變得急促,胸悶,頭暈隨之襲來。夏溯經(jīng)歷過更糟的,這一切不足以為懼。
杰克見夏溯不再攻擊潘藤,靜靜站在自己身側(cè)。她的臉頰被高溫炙烤,兩顴透出紅暈,神情卻很是冷靜。
未知恐怖,當夏溯能夠預見即將發(fā)生之事時,她變得出奇的冷靜。能夠操控潘藤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守望者。夏溯仍記得不管是在原宇宙,還是她去到的第三個宇宙,守望者都執(zhí)著于獻祭她的靈魂。
夏溯知道守望者就在附近。
身側(cè)傳來異樣。夏溯甩出觸手想要拉住杰克沒能成功。潘藤先她一步,將杰克捆住。
“杰克!”
潘藤像是知曉夏溯和杰克的實力般,甩出數(shù)百根枝條裹住杰克全身。就好似是他體內(nèi)的血管爆破出皮膚,蠕蠕而動。
梓鐵順著手心流淌至指尖,包裹住整根手指。杰克抓向潘藤,手臂卻被牢牢捆在身側(cè),動彈不得。潘藤裹著杰克向永燃角斗場邊緣退去,夏溯追去,潘藤突然在她面前筑起一道道高墻,攔住她的去路。
觸手和潘藤對抗。銀光映射猩紅,兩者相交,相互撕扯。
手臂兩側(cè)彈出臂刃,夏溯利用臂刃和觸手割向潘藤。一截截潘藤被割下,在夏溯腳下堆積。每當潘藤被破壞,總有新的潘藤立刻替補,她根本無法突破面前的紅墻。她眼睜睜看著杰克被卷入角斗場邊緣的潘藤,消失不見。
夏溯不甘,手臂上的皮膚被潘藤一點點剝?nèi)ィ赫礉M雙手,淌下身體。她怒吼,吼聲像是要頂破肺腑,卻無能。
觸手忽然向后方刺去。夏溯回身,發(fā)現(xiàn)守望者和永刑彌賽亞早已在等候。
兩人一動不動地站著。守望者幾乎不在呼吸,她抬起蒼白的胳膊,指向夏溯。她的軀體肉眼可見的堅硬,在抬手時發(fā)出冰層碎裂的聲響。永刑彌賽亞駐足在她身側(cè),用幽藍的雙眸盯著夏溯。
背部肌肉和皮膚被拉扯,裂口越撐越大,直至整片后背的血肉暴露在外。一根接著一根沾著血光的觸手扒開肌肉,直立在夏溯身后。
三個人相互注視,遲遲沒有動作。
守望者向前一步。她雙腿和腹部的皮膚被一層緊實的布料覆蓋,步伐異常輕盈,像是滑過細雪,沒有一絲聲響。夏溯盯著守望者,依舊沒有動作。
守望者轉(zhuǎn)動脖子,看向永刑彌賽亞。她在用目光詢問。永刑彌賽亞上前一步,走到她身邊。守望者不知足,她的目光沒有停留于詢問,而是變?yōu)橘|(zhì)問。
永刑彌賽亞的腰身微微彎曲,背部披著的黑色礁石像是一層傷疤上厚厚的痂,嵌著墓碑。他沒有面對守望者的目光,或是說不敢。他在猶豫。
“彌賽亞。你在猶豫該不該殺我?”
空靈的聲音引得守望者和永刑彌賽亞一同看向夏溯。
“我的靈魂不屬于薩迦羅斯,是嗎?”
夏溯至今為止對這句話的含義依舊捉摸不透。
“你厭倦了殺戮,厭倦了獻祭無辜生命,厭倦了永刑的稱呼。但你曾向忒彌翁發(fā)過誓。我的靈魂,**與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