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冰洋最深處,九一望見了一座由破碎石碑砌成的堡壘。三人停在堡壘前,面對厚重高聳的石門猶豫著。諾斯游上前,用長有堅硬鱗片的手掌敲了敲門。沉悶的敲門聲被水流吞噬,九一懷疑長青長老是否能聽到。就在這時,石門向三人敞開。
育主率先游進(jìn)堡壘。她扇動背后的光翼,往堡壘內(nèi)越游越深。盔甲會根據(jù)佩戴者改變形態(tài),即使育主時不時扇動光翼也可以包裹的很帖服。堡壘空曠的大廳里只有三尊雕塑。育主游上前,用口器觸碰雕塑。
雕塑一點點碎裂,細(xì)長白須伸出雕塑,緩緩飄動。三個生物顯現(xiàn)在破碎的雕塑下,正是長青長老。他們擁有修長的白色身體,身長五只鰭,下巴上留有根根分明的白須。
三位長青長老全都垂著眼皮,不知能不能看到三人。
諾斯伸出脖子:“作為掌管回廊的長老,你們肯定知道此時此刻薩迦羅斯陷入了危機。我們前來回廊,就是為了向你們詢問消滅潘藤的方法。”
長青長老沉默不語,白須飄過育主身側(cè),被她輕輕撥開。
九一上前一步:“我知道你們從不干涉薩迦羅斯的走向,但是這次不一樣。你們?nèi)绻辉敢忾_口,薩迦羅斯將會覆滅。等到那時,你們有何歷史再去記錄。況且,你們也曾篡改歷史,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白須停止飄動,靜止在空中。
“你們替守望者隱瞞了潘藤的信息,把源舟和獨軀淵廷的覆滅改寫成兩方交戰(zhàn)。你們同意改寫歷史的原因只能是因為守望者的威脅。我們不會威脅你們,我們只想懇求三位將消滅潘藤的方法告訴我們。”
長青長老猶豫了。中間的長青長老擺動身側(cè)的鰭,游到九一身側(cè)。白須纏繞住九一的腦袋,她聽到了長青長老的沉吟。
“潘藤曾被凍結(jié)在沉靜荒涼的回廊里,無法被徹底消滅,砍掉一截長出十截。沒有生物打擾,因此潘藤也沒有機會與生物結(jié)合,寄生。直到后來源舟因為貪婪,不滿足于單單統(tǒng)治五座城邦,前來回廊意圖將其收服。潘藤感知到了這份貪婪,加以利用,突破封印,寄生于源舟。”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想阻止潘藤,只能將它們重新凍結(jié)在冰洋里。”
白須散開,長青長老并未回答九一。他們一同倒退,漸漸被石層包裹,靜止不動。
奧萊伸出有力的脖頸纏住九一:“他說什么?有交代如何消滅潘藤嗎?”
九一拂開奧萊的脖子:“長青長老說潘藤無法被徹底消滅,只能凍結(jié)在冰洋里。”
奧萊很是不滿地抻長脖子:“那潘藤豈不成為薩迦羅斯永久的隱患了?”
“潘藤原本被凍結(jié),是因為源舟的貪婪才有機可趁。如此想來,只要我們不去招惹潘藤,潘藤便無法破出冰洋。”
諾斯擋住奧萊的視線:“長青長老有說該如何凍結(jié)潘藤嗎?”
九一遺憾地?fù)u頭。
“這跟我們不來找長青長老有什么區(qū)別?還不是沒有辦法。”
奧萊惱火地呲出尖齒。
諾斯不贊同道:“至少我們有了明確的方向。”
育主說:“況且這個辦法聽起來并不復(fù)雜。我們只需要把潘藤吸引到冰洋,再將冰洋凍結(jié)就好了。我想技術(shù)先進(jìn)的慟哭一定有可以凍結(jié)冰洋的機器?”
“恐怕沒有。慟哭沒有這方面的研究。育主,你有沒有想過,冰洋已經(jīng)接近于絕對零度,是薩迦羅斯最為嚴(yán)寒之地。在這種溫度下冰洋從未顯露過凍結(jié)之象,然而這已經(jīng)是物理層面最低溫度了。你懂了嗎?我們根本創(chuàng)造不出能讓冰洋凍結(jié)的物理現(xiàn)象。”
口器發(fā)出嘶鳴:“我們先回到母巢再議。說不定剩余三座城邦的領(lǐng)袖會有想法。”
奧萊不以為然道:“連熵噬和母親都沒法辦到的事,隸屬于我們的生物怎么可能有辦法。”
“不要小瞧了慟哭。或許他們所擁有的力量比你想得要大得多。說不定哪天熵噬就會敗在慟哭手里。反正現(xiàn)在我們?nèi)藳]有辦法,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你最看不起的生物身上。”
奧萊猛地沖向育主,被諾斯死死勒住。
“放開我,諾斯!我要讓育主知道熵噬永遠(yuǎn)會是上位者!而母巢很快也會成為厄琉西斯的掌中物!”
諾斯張開嘴,牙齒陷進(jìn)奧萊的脖子里。育主頭部的復(fù)眼落在奧萊身上,似在嘲諷。九一見情況失控,從手腕上取出一個金閃閃的手環(huán),扔向奧萊。手環(huán)在空中變大,套進(jìn)奧萊的腦袋,接著縮緊,箍住了她的脖子。
諾斯松開嘴,他沒有真的咬向奧萊,只是將牙齒嵌在鱗片里,含住奧萊的脖子。
“奧萊,休得無禮。現(xiàn)在不是爭論此事的時候。”
奧萊的脖子被鎖住,緊緊貼在諾斯的脖子旁邊,動彈不得。
“你這個懦夫!育主都侮辱到熵噬頭上了,你還無動于衷。九一,我命令你放開我!”
諾斯深深嘆了口氣。他沒有繼續(xù)訓(xùn)斥奧萊,而是抬頭瞟了一眼育主。
“我們走。”
諾斯撞開石門,鎧甲上的藤蔓再次膨脹。奧萊被諾斯強制拖著,向遠(yuǎn)處游去。九一緊隨其后。育主最后看了一眼大廳后方長青長老凍結(jié)為的雕塑,擺動肢體追上諾斯和奧萊。
三人帶著潘藤的消息趕回了母巢。
“正如諾斯所說,冰洋的冰點太低,無法凍結(jié)。”
在諾斯居高臨下地目光下,慟哭領(lǐng)袖如實說道。奧萊依舊被綁在諾斯的脖子上,冷哼一聲,表達(dá)自己之前說的話是正確的。
育主撐起寬大的腔體:“你們兩個呢,有沒有辦法凍結(jié)冰洋。”
時沙圣壑和流浪胃都的領(lǐng)袖不約而同地?fù)u頭。
九一看向天空,薩迦羅斯變得更加灰暗,潘藤的密集程度大幅度提升。
“九一。我想你應(yīng)該沒有能幫助我們凍結(jié)冰洋的寶物。”
“恕我無能為力。”
九一的獨眼眨了眨。
“到頭來我們的努力都白費了……”
奧萊的抱怨聲被打斷。
“容老朽說一句。”
育主的復(fù)眼集中在這位不請自來的石人身上。
“你是?”
“滅瑯?你怎么來了?”
諾斯看向朝幾人款款走來的滅瑯。
“老朽聽聞薩迦羅斯面臨危機,興許有辦法解決各位的煩惱。”
育主聽說過滅瑯。厄琉西斯能走到今天,離不開滅瑯的贊助。
“你就是滅瑯。”
“正是。”
滅瑯點了點沉甸甸的石塊頭。
“先不論為什么你偷聽城邦領(lǐng)袖間的談話。你一個外來者,怎會有解決潘藤的方法。”
滅瑯抬起煙斗,煙斗由有機物質(zhì)組成,一看就是慟哭的杰作。
“反正你們五位領(lǐng)袖目前沒有辦法,何不聽老朽一敘。如果覺得老朽說的不對,大可以不采用。”
上萬只復(fù)眼按順序眨動,如同一片從左向右的黑色漣漪。
“滅瑯,你能想到的方法我們也都想過了,甚至連掌握宇宙頂級科技的慟哭都沒法,難不成你有比慟哭還要更厲害的科技?”
“我沒有。但是,我有他。”
黑影籠罩育主,她抬頭向天上望去,一個重物落下。育主腔體旁的肢體跟著顫了顫。她上下打量這位新來者,他的身體構(gòu)造極為古怪,育主從未見過如此多變的身體組織。母巢也一直在培養(yǎng)擁有更強**的角斗士,可是遠(yuǎn)不及面前這位。
“權(quán)臣,和育主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