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川這話說得十分直接且直白。
他就是看中了崔姒,想娶崔姒做他的王后。
崔家眾人臉色都變了。
許老太太也有些傻眼:“可六娘定親了啊!”
雖然許老太太心中比較了燕行川與江辭年,也覺得燕行川這一方霸主更配得上她的孫女,那王后之位也很讓人心動。
可做人要言而有信,崔家是看重禮儀的世家,實在是做不出一女許兩家的事情。
“無妨。”燕行川想到崔姒定給了江辭年,眼中有暗芒閃過,有些冷。
“崔六娘子何故突然定親,本王心中也明白,也不在意。
只是本王覺得,相比江辭年,本王更需要崔六娘子這樣的王后。”
“本王后方安穩,于天下,于北燕乃是大事。
只要崔家同意了此事,本王會親自同江辭年說明,想必為了天下安穩,他也愿意成全的。”
就算他要明搶,可有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凡江辭年還有一些良心,希望天下安穩,都不能再與他爭搶。
便是定了親,也要退了。
崔家眾人臉色微妙,但一時之間,也沒有人開口應承。
也不知過了多時,許老太太道:“燕城王能如此看重我家六娘,崔家上下十分的感激,只是......”
“只是什么?”燕行川聽到‘只是’這兩字就皺眉,“難道是擔憂要給本王做妾,這一點還請崔家放心,本王只娶妻不納妾。”
“也不是信不過燕城王。”許老太太嘆氣,“只是婚姻大事,到底是一輩子的事,總是要問過六娘自己的意思才好。”
“燕城王要娶一位賢妻的心情崔氏可以理解,可六娘已經定親,若是她不愿,崔氏總不能強拆姻緣,再將她嫁給您吧?”
“若是如此,便是嫁了過去,可不情不愿的,夫妻之間難以和諧,到時成了怨偶,那就不好了。”
燕行川臉色微變。
不得不說,許老太太說的也確實在理。
雖說在他看來,崔姒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罷,他也不可能讓她嫁給別人。
可想到上一世最后那幾年,他們之間的冷漠與爭吵,他又不敢去觸碰。
多年夫妻,終成怨偶,不是說笑的。
那時候他死了,她大約還覺得他死得好,再也不用礙著她的眼。
燕行川沉思了許久,最終道:“那就請崔家將本王的想法同崔六娘子說一說,請她斟酌思量,再答復本王。”
“好。”這話許老太太倒是一口應下。
若是崔姒答應了最好,嫁過去做王后,若是不愿,那崔家回拒就是了。
天下女郎千千萬,賢德能干的女郎也不獨獨只有她崔姒一人,請這位燕城王再尋賢妻良配就是了。
此事剛剛說完,崔家主與崔四爺便也來了二房,而后留下一同用晚膳。
待到晚膳用罷,燕行川與沈陌等人趁著天還沒全黑便告辭離開。
許老太太去了青梧院見崔姒,同她說了燕行川的意思。
“阿姒,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祖母眼瞧著他說得誠懇,確實是十分看重你,一心想聘你為婦。”
許老太太對這樁親事真的很滿意,說話時語氣都有些遺憾。
此時崔姒正坐在她對面點香,將一根線香點燃放在雕鏤著松樹仙鶴的香盒里。
裊裊輕煙升起,襯得她的容顏如夢如幻,好似一觸碰就要消失一樣。
崔姒笑道:“他如今或許是一心想聘娶我為婦,為他安穩后方,坐鎮北燕城,態度也確實誠懇。
只是祖母,你覺得他是在娶王后還是娶妻子?”
說到這里,崔姒神色便有些冷,“若是他中意我這個人,愿意娶我為妻,或許孫女會稍稍考慮,可若是他只是想娶王后,那就不必考慮了。”
“為何?”
“妻子是妻子,王后是王后。”
“妻子是相伴一生的人,是有感情的,而王后,便全數是利益與衡權利弊。
祖母你想,眼下他需要這個王后,對我自然是看重,可有朝一日他一統天下,不再需要這樣的王后了,他會如何?”
崔姒沒等許老太太回答,便自答道:“自然是要將人一腳踹開,給自己所喜歡的所愛的女子騰位置了。”
許老太太臉色都變了:“這...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崔姒想提林清凝,這位可是他年幼時定過親的未婚妻,但想了想,眼下崔氏一族不可能知曉林清凝,也就沒提。
“既然是沒用了,也沒感情,為何還要留著人占著他妻子的位置?”
“就算是他有些良心,沒有休妻或是貶妻為妾,可到時候他做了皇帝,有了自己喜歡的妃嬪,這個他所不喜歡的原配,又會有什么好日子過呢?”
“原配,皇后,固然尊貴,可怎么尊貴得過帝王呢?只帝王心偏了,便有的是人敢欺負上來。”
“就算是我有本事,能站得住,也不過是一日一日地熬著日子,與那些人算計著爭斗著,永無休止。”
除非有一日他殯天我兒上位。
“祖母,孫女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許老太太聽罷,沉默了許久,卻問她:“那嫁予江辭年是你想要的日子嗎?”
“當然,縱然我與他沒有那么多的感情,可安居于羨陽,與祖母永遠不分開,是我所求。”
“祖母,做燕城王的妻子尊貴是尊貴,但風險太大,一旦他要一腳將我踹開,便是我們不同意,那也改變不了什么。”
上一世燕行川一登位就要另立皇后,百官沒反對嗎?崔氏沒反對嗎?她沒反對嗎?
但他還不是這樣做了。
將她的臉面踩在腳底上,讓世人笑話個遍。
崔姒不知道他的臉皮究竟是有多厚,都干了這樣的事,還敢來崔家說這些話,還敢來娶她。
她又不是天生賤種,遭受這樣的羞辱,還會再次嫁給他!
“江辭年雖不能帶給我什么尊榮富貴,但我已經是崔氏女,也無妨。
而且,他若是敢欺我辱我,崔氏一族必然敢將他打得半身不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