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計等待一千小時。
差不多41天的樣子。
‘將近一個半月后,我便能降臨到第二個異世界了嗎?’
王希心想。
種種跡象已經(jīng)表明,卡厄斯就相當于一扇門,將主世界與異世界相鏈接。
兩方世界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關聯(lián)。
尤其是當?shù)诙€異世界被錨定。
更讓王希確信了這個猜測。
玄妙世界……
‘與編號梅花的「玄妙」系列迷宮所對應,那么應該是和東方志怪有關的異世界。’
王希面露思索。
網(wǎng)上關于迷宮的信息很多但也很雜,想要獲取準確的情報不太容易。
但他現(xiàn)在已是「職業(yè)四星」勇者,可以登錄勇者協(xié)會官網(wǎng),直接在內(nèi)部資料庫里搜尋相關情報。
保密等級高,且保真。
這便是身份地位提升后,所得到的諸多便利之一。
王希打定主意,在接下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抽空多收集「玄妙」系列迷宮的資料,提前做好降臨準備。
他正思忖著,倏地,腦海的狹長裂縫中再一次吐出信息流——
那是一幅陌生的畫面。
是卡厄斯在錨定玄妙世界的過程中,恰好捕獲到的畫面——
那似乎是一棟白色小洋樓的二層臥室,窗半掩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細流,外頭路燈的光亮暈洇成朦朧的碎金。
臥室內(nèi)靠窗擺放著一臺留聲機,正低低轉(zhuǎn)著,黑膠唱片偶爾卡出沙沙的雜音,黃銅喇叭花里傳出優(yōu)美的鋼琴樂,是德彪西的《月光》。
一道窈窕背影正坐在畫架前,纖細手指捏著一支炭筆,在雪白畫紙上輕輕勾勒。畫中人的輪廓已初現(xiàn)端倪——
高挺鼻梁、微抿的唇、嘴角微翹、深邃眉眼……可偏偏那雙眼睛,女孩遲遲不敢落筆。
畫架旁的臺燈投下昏黃的光,映著她半邊側(cè)臉,另一側(cè)隱于陰影。她一頭如瀑黑發(fā)散落,身穿月白色真絲睡袍,袖口沾了幾道炭灰。
她的手指似乎在微微發(fā)顫。
嘩——
這走馬燈般的畫面并未持續(xù)多久,短短數(shù)秒后,便在王希腦海中消失不見。
而他卻是整個人愣住了。
瞳孔微縮。
畫面中的各種事物王希十分陌生,唯獨那個女孩,他覺得眼熟。
雖然服飾與發(fā)型完全不同。
但那驚鴻一瞥的側(cè)臉,卻與記憶中揮之不去的臉蛋幾乎一致。
“許茉晚……”
王希不可思議地呢喃。
會是她嗎?
難道開車創(chuàng)死自己的七號女友,也跟著一起穿越了?
應該不是。
可能只是巧合,長得像罷了。
…
…
翌日。
王希起了個早床。
他換了身五分袖白T,外加藍底條紋運動褲,一幅慵懶的模樣便出了門。
然后搭乘免費的軌車,去往公司。
由于車廂內(nèi)的播報問候,再次讓他享受了一次全體乘客的注目禮。
好在是早班高峰期,車廂人多,喧嘩熱議持續(xù)了一陣后,倒也沒人擠著過來找他合影簽名什么的。
軌車在曙光區(qū)角馬大街站停留,靠近車門的幾位女學生紅著臉朝王希打招呼,他下車后,回頭招了招手,微笑回應。
旋即,在一陣驚呼和尖叫聲中,徑直走向街道拐角的丘比特家政大樓。
剛走進院落大門,門衛(wèi)亭里,兩名身穿制服的安保便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朝他敬了一禮,又恭敬喊道:
“早上好!王先生!”
王希被大嗓門嚇了一跳,隨后無奈地笑了笑,禮貌回了句:
“兩位也早上好?!?/p>
記得剛來的時候,安保都是坐在椅子上,抽著煙叫他小王來著。
現(xiàn)在身份變了。
改稱王先生了。
他只覺得,自己與安保之間已經(jīng)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
王??觳诫x開,邁過臺階走進了大廳。可一進去,便聽見了楊芙主管尖銳的呵斥聲:
“說了多少次,做事要效率!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整天拖拖拉拉的,工作還做不做了?!”
一襲黑西裝的中年女人坐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冷臉翹著腿。面前站著雷文、羅小良、竹雨荷與高芬等二組清道夫。
他們正低著頭,一副挨批學生模樣。個個噤若寒蟬,默不作聲。
“都大半個月了,銹帶區(qū)那邊的災害殘骸還沒有清理干凈,重建工作嚴重受阻,俯瞰局的領導都催好了幾回!”
楊芙繼續(xù)訓斥道:
“雷文,你身為組長,沒有以身作則,也沒盡到監(jiān)督的義務,這個月的薪水減半。其余人全部扣三分之一,全員回去把《清道夫手冊》背兩遍,我要抽查!”
“?。?!”
眾人一驚。
扣這么多薪水,真是要人命啊。
“楊主管,不是我們不盡力,而是這次的災害比較特殊,那種糖漿硬化附著后真的很難清理……”
雷文苦著臉道。
他家里的小子學習成績不好,最近報輔導班花了不少錢,如果扣了薪水,房子和車子的月供可能就有些吃緊了。
“有困難我能理解,但時間都過去這么久了,還沒有解決,這我不能理解?!?/p>
楊芙板著臉,淡淡道。
“為什么不早點向我匯報?或者向工程部的同事求助?說白了都是借口!”
“……”
雷文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前段時間清潔部副主管林志豐被抓,全公司鬧得沸沸揚揚,作為主管的楊芙為了這事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哪有機會當面匯報。
發(fā)的文件到今天都還是未讀。
但他不敢這么說。
只怕會火上澆油,惹得楊芙更惱怒。
正當氣氛陷入沉寂時。
“大家早上好啊。”
眾人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黑發(fā)青年雙手插兜,緩步朝這邊走來。
“小……”雷文剛準備開口打招呼,卻立即改口道:“王先生,早上好。”
“好久不見,雷哥?!?/p>
王希微笑頷首,令雷文一怔。
他又朝其他人禮貌打招呼,昔日的二組同事們皆是驚訝,旋即也都禮貌回應。
楊芙唰地一下從沙發(fā)上起身。
原本冷冽的表情如川劇變臉般,立馬化作了滿臉的笑容。
“王執(zhí)事,早上好呀。”
楊芙走過來,雙手交疊,語氣有種說不出的恭敬,像是瞬間換了個人似的。
“你這是要去雜物部找夏玲主管?”
“對。”王希看了眼在場眾人,又朝楊芙道:“我對公司其實還不太熟悉,能不能麻煩楊主管幫我?guī)罚俊?/p>
“小問題?!?/p>
楊芙捂嘴笑道。
她丟下清潔部二組眾人,直接邁開步子就往前走,又說了句:
“請跟我來?!?/p>
王希應允一聲,緊隨其后。
徒留眾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王哥他這是……”余子涵遲疑著,說道:“調(diào)崗到雜物部,去當執(zhí)事了?”
“不是執(zhí)事?!崩孜目戳碎L發(fā)青年一眼,語氣感慨:“是高級執(zhí)事?!?/p>
“?!”
眾人瞪大了眼。
高級執(zhí)事……
整個公司加起來好像就三個人吧。
加上王希的話,也就四個。
在丘比特家政內(nèi)部,高級執(zhí)事的地位那可謂是超然。別說各部門主管,就是店長本人也得禮待。
除了董事會,基本相當于僅次店長的公司高層了,職務權(quán)限極高。
“不愧是本屆職勇考核第一呀!”
竹雨荷雙手捧著泛紅的臉蛋,說道。
余子涵瞥了她一眼,糾正道:
“是第三?!?/p>
“不管!就是第一!”
…
…
“到了,就是這。”
楊芙領著王希到了四層,在一間辦公室門口停下。
“平常雜物部只有夏玲女士在,其余的高級執(zhí)事和執(zhí)事很少會過來?!?/p>
“楊主管,謝了。”
王希禮貌笑道。
“客氣了?!睏钴捷p笑起來?!霸趺凑f你之前也在清潔部待過幾天,我們算是一起共事過……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找我。”
“那多不好意思?!?/p>
“沒事。”
“誒對了,楊主管。”王希笑了笑,倚著走廊玻璃幕墻,漫不經(jīng)心道:“剛才聽你在下面訓話,我突然想起,上個月林志豐被逮捕后,你處理他經(jīng)手的爛賬,又要替董事會安撫俯瞰局,應該很忙吧?”
楊芙聞言一怔。
不知道青年為何突然轉(zhuǎn)移話題,提起了這件事。
她下意識攥緊了西裝下擺。
“我雖然只當過幾天的清道夫,但也知道,那是份賣命賺錢的辛苦活?!?/p>
王希稍作停頓,感慨道:
“克扣工資等于要了他們的命,萬一雷文他們突然撂挑子,你說銹帶區(qū)那邊的爛攤子該怎么處理?”
他目光平靜,音量放低:
“他們在你手下干活,卻不是替你背鍋的替罪羊……林志豐剛被捕,你也不想步入他的后塵吧?”
“當然,楊主管嚴格管理無可厚非,但也請嚴于律己。重建工作受阻,我想你才是主要責任人?!?/p>
楊芙瞳孔倏地收縮,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她眼角抽了抽,依舊維持笑容。
王希突然輕飄飄說了句:
“別扣工資了,發(fā)點獎金吧。逼著清道夫干活沒意義,讓工程部那邊抓緊研究出溶解硬化糖漿的作業(yè)溶劑更重要?!?/p>
“王執(zhí)事提醒得對!”
楊芙很是贊同地點頭,旋即踩著細高跟轉(zhuǎn)身疾走,在走廊里噔噔作響。
“我這就去做匯報,向店長申請二組這個月的獎金!”
“呵……”
王希淡笑一聲,收回目光。
他抬手敲了敲門。
篤篤。
里面?zhèn)鱽硪粋€滄桑的女聲:
“請進?!?/p>
王希推門而入,看到辦公桌后的女人,卻是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