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樂宜灰溜溜地離開以后,謝硯池放開摟著宋淺肩膀的那只手,毫不避諱地坐到了她身邊。
周圍,依然有不少學生在偷看偷拍他們。
此時此刻,宋淺心慌得一塌糊涂,只能把頭越壓越低,不想讓人看到她已經紅得快滴出血來的雙頰。
而桌對面的許知綺,早已經腳底抹油的沒了蹤影。
謝硯池彎下腰偏過頭,從下而上看著宋淺,“你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宋淺使勁往嘴里扒著飯,“我不知道什么消息,我沒看到…”
“行,你沒看到,是我犯賤,”謝硯池輕嗤一聲,“那你現在是什么意思?我剛剛幫了你,你就當作不認識我?”
宋淺依然垂著頭吃飯沒有看他,“我認識你,在聽你說話呢,我只是很餓而已…”
謝硯池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漆黑的眸子在午后照進窗臺的陽光下盈盈若秋水。
忽然間,他抓住了宋淺那只扶著餐盤的小手,宋淺嚇了一跳,猛得抬起頭,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驚恐。
她往自己的方向抽了抽手,“你放開我?!?/p>
“你終于看我了?宋淺,你屬鴕鳥的?這么會埋,你把我一起埋了得了。”
宋淺嗆住,她抿了抿唇,兩頰上兩個小梨渦立刻浮現出來,“我為什么要埋你?”
謝硯池:“剛剛才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你是我女朋友,你這就對我不理不睬的,我的臉往哪兒擱?既然臉都沒了,那你順手把我埋了唄?!?/p>
宋淺噎了噎,看著他,一臉人畜無害的乖巧,“我理你的,學長,剛才謝謝你?!?/p>
謝硯池依然攥著她的小手說,“你確定只給遲聿發了一句生日快樂?”
“真的,”宋淺點點頭,立刻用空著的那只手掏出手機給謝硯池,“你看,我只發了這幾個字和一個表情包。”
謝硯池僅僅瞥了一眼,目光又落回宋淺的臉上。
女孩的睫毛生得又密又長,襯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又甜又暖。
“宋淺,你怎么這么聽話?這就急著自證清白了?怕我生氣?”
宋淺嗓音輕柔道,“好了你都看到了,你能不能放開我的手?”
“不可以,”謝硯池狡黠地笑了笑,也拿出自己的手機,“給你看看,回禮。”
宋淺垂眼看過去,下一秒,她驚得下巴都快掉到了桌子上。
因為謝硯池的手機屏保,是他們倆的大頭貼合照。
宋淺:“……”
謝硯池說:“好了,現在你能回復我的那條消息么?”
話落,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秒,周圍喧囂散去。
四目相撞,宋淺明顯能看到男人那漆黑的眸子里閃出星星點點的光,倒映出一個澄澈的自己。
她心頭一顫,像是被一張巨大的網網住,將她蓋得密不透風。
宋淺猛的抽出自己的手,倏的一下站了起來,“對不起學長,我還不想找男朋友!”
說完,她直接端著餐盤落荒而逃。
……
晚上,女生宿舍。
宋淺坐在書桌前打著電話,手機那頭,傳來遲聿溫柔又帶著磁性的嗓音。
“對不起淺淺,今天樂宜讓你難堪了,我替她跟你道歉?!?/p>
宋淺緊緊握著手機,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各種情緒不停地翻涌,徑直沖到了喉嚨口。
好半天,她才擠出三個字:“沒關系…”
許知綺聽到了,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在一旁擠眉弄眼,壓低了嗓音說:“什么沒關系啊,給你機會背刺她你干嘛放棄,這癲婆怎么配得上遲聿哥?還訂婚了?戒指買了?真是見了鬼了!”
宋淺悄悄朝許知綺做了個“噓”的姿勢。
電話那頭,遲聿似乎頓了頓,又說,“淺淺你現在在宿舍?吃飯了嗎?要不你下樓,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宋淺幾乎是沒有半點猶豫,“不用了遲聿哥哥,我吃過飯了?!?/p>
話落,又是好一陣的沉默。
最后,還是遲聿先開口,“我聽說…你和謝硯池在一起了?”
“沒有,謝學長只是幫我解圍,”宋淺咬著軟唇,“你不要跟遲叔叔說,萬一被我爸知道了,他和我媽又要念叨我了。”
“嗯,知道了?!?/p>
兩個人又隨意聊了兩句,宋淺掛了電話。
許知綺立馬搬著椅子挪過來,“我說淺淺,你是不是腦子缺根筋?你明明沒吃飯,遲聿哥叫你去吃飯你干嘛不去?白白浪費了氣氣那個癲婆的機會!”
宋淺閉了閉眼,嘆了一口氣,頓覺一個頭漲成了兩個大。
“去什么啊,剛剛才說我跟遲聿哥哥沒關系,這會兒又在人家生日那天和他一起吃飯,這不是啪啪打臉嘛?!?/p>
許知綺突然想到了什么,“對哦,今天是遲聿哥生日哎,他怎么不跟那個癲婆吃飯,難道…他們吵架鬧分手了?”
宋淺抿了抿紅唇,“不關我的事,反正我不想橫在他們中間,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p>
許知綺往椅背上一靠,曖昧地沖閨蜜挑眉,“今天謝硯池男友力這么強,整個食堂的人都看到了,怎么樣,你答應他的告白了嗎?”
宋淺搖了搖頭,“沒有,我拒絕了,我說我不想找男朋友。”
聞言,許知綺大驚失色,“我的媽,我估計這是謝硯池人生第一次遭到拒絕吧?他什么反應?生氣了?炸毛了?摔碗了?”
宋淺軟軟糯糯地說:“我不知道,我沒等他反應,直接逃走了?!?/p>
許知綺:“……”
……
不一會兒,宋淺一個人走在宿舍區里,她準備去紅房子那兒的小吃店買點晚飯。
初秋的江城晚上已經泛起了絲絲的涼意,月光毫無保留地傾灑下來,給宿舍區的小路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外衣。
宋淺裹緊了身上的開衫,就這么默默地走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往年遲聿生日的這天都是她最開心的日子,可今年卻徹底變了味。
時光碾碎了懵懂的童真,催生出堅韌的羽翼。人就像破繭的蝴蝶,無論愿不愿意,總要長大。
俞樂宜說,她和遲聿訂婚了,這明明就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可偏偏宋淺怎么就高興不起來呢。
大概是中午在食堂里承受了太多的難堪,這會兒,她覺得全世界的苦都在自己肚子里翻騰,她想把這種苦吐掉,卻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口,咽不下去,更吐不出來。
宋淺忽然覺得有點難受,她停住腳步,習慣性地蹲在了路邊。
此刻,暮色漸濃,宿舍區路燈的暖光打在她身上。
女孩那白瘦的身子蜷縮成一團,柔順的長發像黑色的綢緞般垂落,半掩住她白里透紅的臉蛋。
小時候,因為思維獨特,講話又太深奧,小區里的小朋友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那個時候,宋淺也是這么蹲在路邊,難過得一個人在地上畫圈圈。
每當這個時候,遲聿總會過來找她,帶她去買好吃的零食。
就這么蹲一會兒吧,蹲一會兒就會好了。
宋淺那纖細的手指在地上輕輕劃動,思緒不知道早已飄到了哪里。
這時,一雙穿著奢品板鞋的長腿站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