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孤舟看不見,也聽不著任何動靜。
“孟子舟?馳田?田文田武?”
沒人回應她。
她伸手想拿起桌上的長劍,但一伸手什么都摸不到,前面空空蕩蕩的,沒有長劍,甚至沒有剛才喝酒的桌子。
她站起來,再想坐下時連凳子都摸不著了。
“啪。”燭光又亮起來了。
樂聲沒剛才清晰,聽起來好像隔著層墻壁,眼前沒有歌舞,只有一張床。
她不在一樓,而是在二樓廂房內,燭光熄滅也就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她在原地并沒有動,卻突然出現在二樓。
孟孤舟的劍不知所蹤了,好在袖箭還在,她悄悄走到窗戶口,打開一點窗戶縫,樓下和剛才一樣,跳舞的跳舞,奏樂的奏樂,看客還是只盯著臺上,一動不動。
她們那一桌,剩下四人都在。
客棧本就詭異,再出現點什么妖魔鬼怪她也不覺得有多稀奇,見自己人在樓下,孟孤舟就下去了。
“孟打刀,這酒怎么沒動啊,剛才沒在喝嗎。”孟孤舟在隱晦問燕子樓剛才的情況。
她的話今晚第三次落地,連燕子樓都不搭理她。
“孟子舟?”孟孤舟又叫了他一聲,但他和其他幾桌人一樣,不出聲看著臺上的歌舞。
“馳大夫?田文田武?”
琵琶、古琴、二胡、箜篌、笛簫,間或有幾聲喝彩,是整間客棧全部的聲音,就是沒有人回應她。
所有人都一致看向臺上的胡姬,只有她在原地發愣。
孟孤舟稍稍退后,不敢在這桌坐下了。
這不是燕子樓,也不是馳文馳武和田老頭。
她跑回二樓廂房,關上門在床邊靜靜坐著,一個客棧本來破敗不堪,突然又煥然一新:正喝著酒突然就到了二樓;有相貌一樣的熟人但又不是他們。
詭異甚至都不帶藏一下的,搞鬼的也真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樂聲漸漸小了,喝彩聲也沒了,窗外也不再燈火通明,廂房里本來就沒燭火,現在孟孤舟眼前又是一片黑。
她摸黑點燃燭臺,打開一點門縫出去,一摸樓梯扶手,有灰;再看一樓,是一副破敗的模樣,歌舞升平全都不見了。
“要在短時間內撤走看客、胡姬和樂手,怎么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一盞茶之前還吵吵鬧鬧的,現在卻悄悄的變成沒人來過的樣子。”孟孤舟走到一樓中間,凳子都缺條腿,是老舊的模樣。
“除非這些東西和人根本不存在。”
孟孤舟身后響起一道聲音,是燕子樓。
“孟子舟?是我認識的那個孟子舟嗎。”孟孤舟試探的問了一下。
“是我,不是假的。”聽到燕子樓回應她,孟孤舟放下心來。
她拿著燭臺重新上樓:“幻術皆出西域,天竺尤甚,這西域幻術確實以假亂真了。”
“看來你不笨。”燕子樓手背后,點評著孟孤舟這一番結論。
“我知道的可多了。”
前些時候孟孤舟和別人交談卻沒人搭理她,起先確實疑惑,現在就明了了,那些根本不是人。
“那三人估計還沒從幻境中走出來,也不知道他們在哪,找找看吧。”燕子樓拿出一個火折子,吹亮了開始在別的廂房里找。
“一起找吧,省得一會兒又走散。”燕子樓回頭,和舉著燭臺的孟孤舟說。
“好。”
兩個人從二樓最里面的廂房開始,挨著找。
拿著燭臺和火折子照了半天,每一寸地皮都看過去,沒有人。
孟孤舟正對著墻摸索,燕子樓不解的問:“為什么要照墻。”
“萬一有暗室密道什么的,要是忽略了不就更找不見人了嗎。”
有道理。
孟孤舟摸墻,燕子樓就動花瓶。
“什么都沒。”孟孤舟這里一無所獲。
“下一間。”燕子樓從廂房出去,打開另一間廂房的門。
要細致的找完一間很費事,紫金驛是官驛,總共有五十間房,都找完約莫用了一個時辰。
孟孤舟在最后一間廂房內坐下:“打刀的,我要休息一下了。”
“燕孤樓,這點體力怎么在江湖上混啊。”燕子樓站在她面前說。
孟孤舟抬起胳膊,把她的燭臺靠近他的臉:“看看你的額頭,你也一頭汗。”
“混江湖的,等回了我的地盤,看你怎么對我大呼小叫。”
他的地盤,就是北鎮撫司嘍。
“等回了你的地盤再說。”孟孤舟現在一點都不怕他。
“走,去別的地方找。”燕子樓才懶得和她爭口舌之快。
從二樓下去,就是幻境里歌舞升平的地方。
“今朝有酒今朝醉,且盡樽前有限杯,這么熱鬧的歌舞是假的,還有點可惜。”孟孤舟在廢舊桌凳前來回尋找。
“在這么詭異的地方說可惜,你這個瘋子真跟別人不一樣。”燕子樓在臺上摸索。
“這地方不好,但那酒還挺好喝。”孟孤舟動了動滿是灰塵的缺口酒壺,什么都沒有。
“啪。”
燕子樓在臺上好像踩到什么東西,空中突然有清脆的聲音。
孟孤舟小跑到臺上,低頭看燕子樓腳下。
“踩到機關了?”
“不知道,你退后。”燕子樓把孟孤舟推遠,才慢慢把腳抬起來。
抬腳之后等待了半天,卻沒見臺上有什么反應。
燕子樓蹲下一看,他腳下的那塊地板凹陷下去了,用手一動,能拿起來:“地板下應該是一枚圖騰,不過是亂的,把它拼好,應該能打開哪處。”
孟孤舟上臺,蹲下一看是亂七八糟的符號:“看起來不是什么動物的圖像。”
沒頭沒尾巴沒身體。
燕子樓也看不出是什么,只是隨便撥弄著,試圖把這些符號拼好。
“咻。”燕子樓動了一塊,就有飛針從別處朝二人飛來。
他一把將孟孤舟壓在地上,索性都躲過了。
孟孤舟站起來去臺下卸了一張桌子的桌腿:“你只管拼你的,暗器我來擋。”她站在燕子樓身前,把他擋的嚴嚴實實。
“你行嗎。”
孟孤舟偏頭看了他一眼:“我說了,我會武。”
圖騰不能不拼,燕子樓只好低頭繼續。
“咻。”又動了一塊,飛針從孟孤舟的右側飛來。
抬手一掄,正好扎在桌腿上。
如此又動了幾塊,飛針從四面八方不同的地方飛來。
燕子樓拼了一大半了:“你還能撐住嗎。”
“沒長劍順手,不過也還不錯。”孟孤舟看著眼前掉落一地的針,都被打折了。
桌腿再一揮,又掉好幾根。
“啪。”聽到這聲,孟孤舟就知道是燕子樓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