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高處透透風,心里才稍微舒坦些,秋季的京城,顏色很是漂亮,遠處的梯田里,金色的麥浪翻滾,稀稀拉拉幾個人遠遠望去,像一個個小黑點似的在麥田里移動。
如果不是他建立了大順王朝,這些人哪有機會在田里收割莊稼,他是強者,是百姓的福祉,要說污點,唯一的污點就是晚年被逆子奪了權。
不過話說回來,奪權的是自己的種,又不是外人,倒也不算太丟人,所以他為什么要放任竇氏胡作非為呢?
竇氏蠢,他也被豬油蒙了心,一番自我安慰下來,心里舒坦了,氣兒順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不就幾個隱衛嗎?
皇權之下,哪有不血腥的,沒隱衛就沒隱衛吧!
“風太大了,再吹會兒您的頭疾該犯了,我們回吧!”貼身太監馮寶頂著大風趕忙上來勸道。
“也好。”
年紀大了,生一場病老遭罪了,太上皇主打的就是一個聽勸,剛轉身準備走,就看到別院門外面一人一狗蹲在地上。
“那是什么人,怎么跑到這里來喂狗?”
太上皇疑惑的看著外面,隨口問了一句。
馮寶也沒多想:“誰知道呢,奴才聽換班的守衛說,那狗剛還吃了一盤醬牛肉呢。”
太上皇眼皮子跳了跳:“好多人都吃不上牛肉,給狗吃?看來好日子過得時間長了,都忘了以前有多艱難呢,哼!”
說完,便氣的甩袖而去。
沒過一會兒,太上皇的午膳也端上了桌,最中間的位置赫然就是一盤醬牛肉。
太上皇動了動筷子,想起剛剛看到的那條狗,竟然覺得眼前的牛肉有點礙眼。
然后起身朝外走去,馮寶不知道太上皇為何生氣,只好干巴巴的跟在后面,太上皇生氣的時候他一般裝死,因為你不管說什么,都容易挨罵。
吃完醬牛肉,馮良又從食盒里拿出一盤叫花雞遞到瘦的干巴巴的狗面前:“哎呀,要不說你會投胎呢,我活了大半輩子了,唯一一次吃這么豐盛的食物,就是昨兒個出宮買你的時候。”
“這狗的菜看著有點眼熟啊!”
馮良想也沒想:“那可不嘛!這可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的菜單。”
“哦,是嘛?你是蕭瑾玉身邊的大太監吧!”
蕭瑾玉?誰啊?敢直呼皇上名諱,活膩歪了吧!
馮良抬頭想看看是那個狗膽包天的,結果嚇得手底下一哆嗦,一根雞腿掉到了泥土里。
“奴才拜見太上皇。”馮良腦門子磕到土里就在沒起來,支在地上的胳膊止不住的打顫。
“你好大的膽子,為什么給狗吃這些?”
太上皇怒不可遏的,區區一個奴才,竟敢這般輕視他,真當他是死的嗎?
馮良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說什么好,除了磕頭謝罪,他不知道還能干嘛?
“你是蕭瑾玉的貼身太監,親自來這里喂狗,是他讓你這么做的吧!”
太上皇看他連嘴都不敢張的樣子,再想到別院里躺了一地的隱衛,氣不打一處來,殺自己老子的人,給狗吃自己老子的飯食,這種事情只有他能做出來。
“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吊到城門上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下他,活活吊死他,讓那個逆子好好反省反省。”
太上皇一聲令下,馮良就被守衛給綁了。
此時的馮良已經嚇得魂都丟了,太上皇要殺人,誰攔得住,將他吊在城門上,這是生怕他死的太容易嗎?
盯著別院的隱衛第一時間將馮良的事情告訴了蕭瑾玉,蕭瑾玉抿了抿唇:“這個馮良也太蠢了,發現情況不對他就不知道跑嗎?”
穆青低著頭仔細研究自己鞋子上的暗紋,繡娘手藝不錯,挺好。
“你聾了?”
蕭瑾玉見穆青低著頭在那里一動不動,上來就是一巴掌。
穆青動了動有點發麻的腦袋,那可是太上皇,我們哪敢跑,當今世上,除了您給狗喂太上皇的膳食,還有誰敢對太上皇不敬。
“太上皇說了,就吊在城門上,誰都不許放他下來,怎么救啊皇上。”
蕭瑾玉看著馮良事先就給他們收拾好的行囊:“行了,你也下去收拾吧!一會兒隨朕出城南下,順路將人弄下來。”
穆青滿眼都是真誠:“可是太上皇說了,沒有他的命令不許往下來放,知道是皇上救的,這傳出去豈不是要說皇上不孝?”
蕭瑾玉看著他就像看著傻子一樣:“你血清別院隱衛的時候就沒想著留幾個替朕好好盡盡孝道?”
穆青扯了扯嘴角:“那不是私底下的行動,沒人知道是皇上嗎?這次馮公公被掛到城門上,全城百姓、滿朝文武都盯著看呢,皇上明目張膽的將人救下來豈不是落人話柄?”
蕭瑾玉揉了揉眉心,為什么他的隱衛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笨:“你當滿朝文武都是傻子不成?血洗別院隱衛的事這會兒應該已經人盡皆知了,還名聲?”
誰的拳頭硬誰才有名聲,一個仰人鼻息的懦夫,哪來的名聲可言?
穆青看皇上生氣了,猶豫片刻,還是問道:“那屬下需不需要喬裝打扮一下?”
蕭瑾玉搖搖頭:“不用了,毫無意義,收拾好東西,召集隱衛,隨朕一起南下,到了城門口,直接將人弄下來帶上路就完事了,身為隱衛,你優柔寡斷,我看這個頭領的位置你是待的時間太久了。”
穆青聞言,還沒站起來的膝蓋又跪下去了:“屬下愚笨,皇上恕罪。”
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穆青卻知道,自己已經不得皇上的心了。
蕭瑾玉進內殿之前,瞥了眼地上的穆青:“隱衛是朕手上的一把刀,一把拔刃就見血的刀,不是謀士,朕不需要你對朕的想法指手畫腳,做好你的本分。”
穆青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是他僭越了,以為只要忠心就夠了,卻不知皇上要的是無條件的服從。
南下的路上若是不能得到皇上的肯定,他,大概要完蛋了,隱衛首領,被皇上親自替換下來,跟下判死刑沒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