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婷睡完午覺,發現陳春雨已經起床了,正在后院和外婆一起干活。
魏婷換了鞋,和陳春雨排排蹲著拔草。
許是干活,陳春雨異常的話少,全程都只是魏婷一個人在說話。
魏婷剛歪著頭,想從下而上去偷看她的表情,突然聽見外婆“哎呀”一聲,指著她面前的地:“妹妹,你把我的香草拔了!”
魏婷猛地一僵,低頭看著手里那撮無辜的香菜,瞬間睜圓了眼睛。
“我以為是雜草呢.......”她手忙腳亂地把香菜往土里塞,還胡亂拍兩下,嘴里小聲嘟囔:“根部還很完整,栽回去還是可以活的.......”
外婆故意板著臉:“算啦算啦,這個葉子都卷邊了,晚上切碎了拌豆腐吧。”
在旁邊的陳春雨看著魏婷鼻尖沾著泥巴,卻渾然不覺,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終于笑了?”魏婷眼尾彎起溫柔的弧度,“原來你還有起床氣啊?”
“沒有。”陳春雨抿了下嘴唇,猶豫了下還是說了:“我剛才接到了父母打的電話,問我為什么不回家,然后又說人不回去可以,但是紅包都沒有一個,太冷漠了......”
“你還沒拉黑他們?!”
魏婷倏地睜大雙眼,直接把另一根無辜的菠菜連根拔起。
“哎呀,妹妹,你真是.......快別糟蹋我的菜園子了!”外婆嘴上兇巴巴的,眼角卻笑出了褶皺:“進去把臉洗一洗吧,跟小花貓一樣。”
魏婷亦步亦趨地跟著陳春雨,小嘴巴巴:“你現在生活慢慢變好了,可不能閑著沒事去吃苦啊......”
“我知道的~”陳春雨拖著長音,被魏婷的嘮叨搞得哭笑不得:“我早就把他們拉黑了,但他們又換了外地的號碼打。”
“反正他們要聽我的好話是有,要錢,一分沒有。”
陳春雨目光落在魏婷鼻尖的泥點上,胸口突然酸酸的。
她十八歲時,即便面對偏心的家人,離別時仍難掩眷戀。可眼前的女孩卻已經這么理智清醒,她是受了多少委屈才成長這副模樣?
陳春雨暗中下了決心,她想成為可以讓魏婷依靠的存在!
暮色漸沉時,魏婷和外婆擠在沙發上,電視里春晚剛開場,外婆的鼾聲就已經輕輕響了起來。
魏婷把她推醒,眼中含著柔軟的擔憂:“別跟著我們一起熬夜了,你早上五點就起來了,明天起來看重播也是一樣的。”
外婆混濁的目光在魏婷臉上聚焦了好一會兒,才道:“那我去睡覺了,你十二點記得把我喊起來,我們一起去放鞭炮......”
“這邊不能放鞭炮的,外婆,你睡迷糊啦。”
魏婷看著外婆進了房間,才走回沙發上坐下,才過一秒,門鈴又響了起來。
是關嘉星吧?
大年三十本該和家人團聚,魏婷并沒有對關嘉星的到來抱有期待,但能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在一起,她心底還是泛起一絲歡喜。
魏婷角腳步輕快地小跑到門前,嘴角噙著掩不住的笑意,伸手拉開門——
“你來啦!——”
話音戛然而止。
門外站著的是總纏著她的斐文頃。修長的身影仍穿著白天的大衣,眉眼含笑。
魏婷臉上的欣喜瞬間凝固,手指下意識扣緊了門把。
他......他怎么這個時間過來了?
“你是東西忘了嗎?”
“不是。”
斐文頃的聲音很輕,目光卻灼灼地看著她的臉:“我只是想你了。”
這個時間點很讓人誤會斐文頃是陪她守歲的。
但魏婷并不相信。
斐文頃作為政治世家的獨子,那樣顯赫的家庭,怎么會在這兒過年呢?
“那你是打算待幾小時走啊?把我這里當鐘點房了唄?”
魏婷沒讓他進來,歪著頭,發絲松散地垂在肩頭,輕輕嘖了一聲。
“會陪你守完歲再走的。”
斐文頃睫毛低垂,在眼瞼投下淺影,站姿脊背挺直,沒有刻意的風骨。
“你知道的,我說的話一向會做到。”
魏婷開門的時間有點長,陳春雨手里還攥著一把瓜子,也跟了出來:“這個時間,是誰.......”
看見斐文頃的那一剎那,陳春雨也露出疑惑的神情。
斐文頃腿長個高,目光擦著魏婷的發旋和陳春雨對視上,眉間舒展,禮貌地笑笑:“陳春雨小姐還在。”
斐文頃無論是家世,還是地位,長相都無可挑剔,明明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卻能讓周圍的氣壓都低了幾分。
這種壓迫感下,陳春雨絲毫不敢松懈。
“是婷婷讓我陪她守歲的。”
斐文頃本就不是質問,點點頭,又看向魏婷:“不讓我進去嗎?”
他眼尾弧度溫柔,可眼底卻籠著一層薄霧般的落寞。
清潤的嗓音圍著她的耳畔,像一片羽毛掃過她的心尖。
魏婷心底哀嚎著:敵人太強大,該怎么辦啊——
她仍站在原地沒動,突然肩上輕輕落下溫熱的力度,把魏婷推著向后退了半步,斐文頃順勢邁入門內,身上淡淡的清冽沉木香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陳春雨將這個動作看在眼底,覺得有些不對。
三人心思各異地坐在沙發上,電視里春晚的熱鬧聲成了客廳唯一的聲響。
陳春雨緊挨著魏婷,警惕地瞄向對面慵懶的男人。
斐文頃閑適地坐在那兒,長腿隨意交疊,手肘支在扶手上托著下巴,乍看著在看節目很認真的模樣。
但如果真是來看電視的話,自己家不能看嗎!
魏婷指尖無意識地繞著抱枕的流蘇,余光忍不住往斐文頃那邊飄去。
就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里,斐文頃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魏婷迅速別開臉,莫名覺得耳熱。
陳春雨眼睛在兩人之間掃了個來回,喉嚨發緊。
她到底是該繼續留在這里,還是該識趣點,給魏婷留下“空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