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現(xiàn)場無人注意到漆黑的林子里還站著兩個人,茂密的樹葉和灌木將兩人若有似無的擋住。
“姑娘?陛下好似以為你在屋里出事了,我們不出去嗎?”昭夏站在顧歲安身后疑惑問道。
顧歲安靜靜的看著被帶走的李重宴,若不是黑夜遮擋,細看便能看見她渾身在發(fā)抖。
她沒有回答昭夏,而是轉(zhuǎn)身朝林子深處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甚至到最后跑了起來。
昭夏雖不明原因,但依舊緊緊的跟著顧歲安。
跑了一會兒,顧歲安終于停下。
黑暗中昭夏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聽見她家姑娘沙啞的聲音,“昭夏,我想離開京都。”
昭夏一驚。
“他們都以為我死了,現(xiàn)在是離開京都的最好的時候,都不用假死藥,都不用費勁心思籌謀,等離開后找地方穩(wěn)定后,再偷偷給阿爹阿娘送信告訴她們我沒死。”顧歲安聲音像是無比的冷靜。
昭夏明白她家姑娘的意思了,她堅定道:“姑娘,你去哪兒昭夏就跟你去哪兒!”
顧歲安點點頭,“好,那我們走。”說著顧歲安又開始往前走,昭夏剛想提醒自家姑娘方向錯了又看到她轉(zhuǎn)過身開始往回走。
“姑娘?”
“姑——”
顧歲安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滿是茫然,“昭夏,你說我非得要離開京都嗎,背井離鄉(xiāng)放著富貴的日子不過,還要離開我愛的家人。”
還有……還有李重宴,她也是個人,看到他那副樣子她心底不是沒有觸動。
“可是……可是我不想被拘在宮里,很久都不能出來一次,我也不想等日后我老了李重宴喜歡上別人,然后娶一堆女人回來,為了保命我肯定會像姨母那樣費盡心思的跟她們宮斗,那太可怕了,那不是我想要的日子,那樣活著,我不如死了算了。”
“昭夏,我真的不想——”說到這句話顧歲安聲音都帶了顫抖,她的內(nèi)心也在狠狠地掙扎。
昭夏看著自家姑娘茫然的樣子也很心痛,“姑娘,既然有顧慮那就離開,昭夏會一直陪伴在姑娘身邊。”
顧歲安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了許多,掙扎過后她內(nèi)心深處還是不想回宮的,這樣的機會可能只有一次,她還是決定離開。
此時夜已經(jīng)越來越深,月光灑在樹林間,寒意也越來越重。
唯恐生變,昭夏連夜帶著顧歲安離開,離開前本想去見一下顧相,但今夜發(fā)生這么大事,顧相定會與李重宴在一塊兒,周圍戒備肯定會越發(fā)森嚴。
顧歲安想了想,還是決定等穩(wěn)定后再悄悄給阿爹寫信,只是心里很是愧疚。
連著趕了一夜的路,兩人到了離京都最近的一個縣城,中途路過一個村子,昭夏在一戶農(nóng)戶家里買了幾件粗布衣裳,有男裝和女裝。
天還未亮,昭夏將幾件女裝遞給顧歲安,“委屈姑娘了,這衣服是舊的,就套外面能不那么顯眼,多套幾層可以掩蓋一下身形。”
昭夏作為一個暗衛(wèi),最是擅長掩飾自己,其實她還可以做的更加隱蔽,只是現(xiàn)在條件有限,只能這樣。
顧歲安不覺得有什么委屈,她毫不猶豫將幾件衣服都套上,還將自己的臉抹上灰塵,頭發(fā)隨意用一塊粗布綁上,看著就像一個做農(nóng)活將自己臉弄臟的普通農(nóng)家小婦人。
而昭夏也將幾件男裝套上,假扮男人,兩人遠遠看去,就像一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夫妻。
兩人在縣城外的一個茶攤子停下,茶攤子人來人往,生意較好,顧歲安和昭夏坐在角落里倒是不顯眼。
昭夏喝了一口茶水,而后低聲問道:“姑娘你想去哪里?”
顧歲安想了想,肯定離京都越遠越好,“去南方?”
至于到底去哪個州顧歲安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定主意。
“姑娘可是要去撫寧?或者是要去尋世子?”她家姑娘和世子本該是一對兒,離開京都去尋世子然后兩人隱姓埋名做一對神仙眷侶,這樣多好。
去找阿則?
腦海中又想起李重宴陰狠毒辣說她見一次阿則就取他哪個部位,直至做成人彘的話,打了一個冷顫。
“不了,還是不找他了。”她和阿則有緣無份,她內(nèi)心深處還是怕的,怕李重宴萬一后面發(fā)現(xiàn)她沒死又查到她和阿則在一起,那以李重宴的瘋勁兒阿則必死無疑。
阿則跟她說過他父王和母妃是一對兒恩愛夫妻,康定王跟她阿爹一樣未納過妾,阿則與她一樣從小在愛的家庭里長大,很少經(jīng)歷那些勾心斗角,即便他出去游歷,身邊也是跟著不少人。
所以他如何斗得過從小在險惡的后宮中長大的李重宴,他斗不過的,上次顧歲安以自己的命要挾已經(jīng)讓李重宴放過他一次了,再來一次以她也不能保證還能讓李重宴放過他,她不能害了他。
而且經(jīng)歷過這些事,她和阿則也再難像以前那般了。
想到這里顧歲安垂眸繼續(xù)道:“我們避開撫寧和江南吧,不往這兩個地方方向走。”
昭夏雖然不理解姑娘為何不去尋慕世子,但姑娘說不想去那就不去,她聽姑娘的,想了想南方的地理方位,“既然不往這兩個方向走,又去南方,那我們可以去荊州。”
顧歲安這些年閑暇之余也看過不少大雍的地理游記,雖沒有見過輿圖不知具體方位,但也大概知道荊州是個什么樣的地方,游記說荊州的地理位置其實不算太好,不像江南那樣四通八達,反而是山林居多,所以發(fā)展一般。
但靠山吃山,她又是學(xué)農(nóng)學(xué)的,怎么都不至于餓死。
于是顧歲安贊同點頭,“好,我們就去荊州。”
商量完去哪里,就該好好準(zhǔn)備一下了。
進入縣城需要路引,兩人都沒有,昭夏讓顧歲安在城外的茶攤子等她,她偷偷進入縣城去買路上需要的干糧和衣物。
昭夏進城時,顧歲安囑咐昭夏買點顏色暗一點的胭脂,她不能總是往臉上抹灰,就算是村里的婦人也不是每天都臉上有灰的。
昭夏未答應(yīng),她搖搖頭,“姑娘,奴婢知道有幾種草藥混合可以讓膚色顏色變深,以前出任務(wù)時總少不了偽裝,我們都是用這幾種草藥改變膚色,這涂上后可管大半月還無任何副作用,水也洗不掉,只能用鹽水洗才能洗掉,這小城里難有好的胭脂,用劣質(zhì)胭脂恐會對皮膚不好。”
而顧歲安聽到涂上后可管半個月水還洗不掉時眼睛都亮了,“昭夏,就按你說的來!”
昭夏點頭,“好的。”
進城后,昭夏先是去找人花了高價買了兩張到荊州的路引,而后又買了一輛馬車,昭夏看著平平無奇的馬車,擔(dān)心姑娘坐著難受,又買了許多軟墊,又想著一路上路途遙遠,越往南走估計天也越來越熱,所以又買了幾張竹席。
而后才去藥鋪買那幾種草藥,還去雜貨鋪買了陶罐、碗之類的。
最后昭夏這擔(dān)心那擔(dān)心,買了許多東西駕著馬車光明正大的出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