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寫了封信,差人送到皇宮。
他忙著跑其他幾個濟嬰堂,收集棄兒走丟的人數。
荼茶不想在馬背上顛簸,遂在南市這邊等他回來。
濟嬰堂沒什么好玩的,荼茶想著被拐的孩子,就準備到附近逛兩圈。
但她對南市不熟,需要個機靈的人帶路。
邊野默默站了出來:“回小祖宗,草民對整個京城都很熟悉。”
荼茶點了他,抬腳出了濟嬰堂。
她瞅著四通八達的小路,還有縱橫交錯的昏暗巷子,周圍路人來來往往,偶有挑著擔子的外地貨郎在吆喝。
小幼崽搖搖頭,沒點警惕心,確實很容易丟孩子。
邊野落后她半步,一直在偷偷觀察荼茶。
小幼崽:“就去堂里小孩子愛玩的地方轉轉。”
邊野伸手往左引:“小祖宗走這邊,前面常有賣小零嘴的貨郎經過,貨郎的價格便宜,徐姑姑偶爾會給幾個小錢,堂里孩子基本都喜歡在那蹲守。”
荼茶看他一眼,堪堪才十歲的小少年,語氣一本正經,又拘謹又老氣橫秋。
小幼崽慢吞吞走在前面:“你是叫邊野吧?”
聞言,小少年眸光亮了絲。
他忍不住低聲笑起來:“您還記得啊……”
他以為,她這樣尊貴的天之驕女,是不會多看半眼路邊的石頭。
她生而矜貴如晨星,他卻是跌落塵埃的爛泥。
但,她記得他的名字!
【人物:邊野】
【好感度:25】
系統提示音突然響起,荼茶詫異了下。
非血緣關系的人里,目前就安嬪和邊野。
安嬪對她的好感度漲得很快,那是因為安嬪是母親的閨蜜,還和小舅舅有青梅竹馬的情誼。
可邊野和她什么關系都沒有!
他的好感來的太莫名其妙,荼茶都要懷疑是不是系統出錯了。
系統:“統沒錯!全世界錯了,統也不會出錯!”
對小幼崽的懷疑,系統不高興了。
小幼崽敷衍:“好好好,是我錯了。”
系統:“……”
嚶,小崽不愛它了!
不一會,兩人走到路口。
今日,貨郎剛好又來了。
一見荼茶穿那身衣裙,貨郎立刻就熱情起來。
“小貴人,”貨郎揭開籮筐,“要不要看一看,我這都是從外地過來的稀罕貨,保管有你喜歡的。”
荼茶盯著那貨郎看,頭上包著底層勞動者的頭巾,脖子上纏著棉布擦汗,穿著露膀子的粗布馬褂,黑色的粗布褲,腳上卻是一雙九成九新的千層底棉布鞋。
邊野疑惑:“小祖宗,您要去看看嗎?”
偶爾,這種外地貨郎倒也真會有稀罕玩意兒。
荼茶瞇眼:“問你個問題,濟嬰堂周圍那些碼頭搬貨的漢子,或是推車小販,他們夏天都穿什么鞋子?”
聽聞這話,邊野的視線落貨郎腳上。
只一眼,他就發現了不對。
邊野:“天熱難耐,不僅是他們包括堂里的孩子,都多穿草鞋。”
窮人家哪里一年四季都能穿棉布鞋,夏天都是自己編草鞋對付,雖說不那么舒服,但勝在涼快。
那些有家底的人家,才會穿這種千層底棉布鞋。
荼茶笑了:“走,我們也去看看。”
她腳步輕快上前,還低聲叮囑:“別叫我小祖宗,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邊野:“……”
“稀罕貨拿出來看看。”小幼崽背著手,端著倨傲的派頭。
貨郎的目光,在小幼崽脖子上的赤金瓔珞項圈上流連,臉上貪婪一閃而逝。
“小貴人您請看。”他說著,從籮底部摸出個四四方方的木盒。
他打開木盒側面,里頭唰的彈出一只彩色的木雕小鳥。
那小鳥還會發出布谷布谷的聲音,叫了三聲后,小鳥又退回木盒里。
啪。
貨郎關上木盒:“小貴人怎么樣?沒見過吧?這可是大晉域外來的。”
小幼崽面無表情:“……”
就這?
她以為是個啥呢,要不是沒鐘盤和指針,她還以為要報時了。
見一大一小倆崽都沒吭聲,貨郎狐疑了。
小幼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發出浮夸的贊嘆:“哇,真稀罕!我確實沒見過。”
她扭頭問邊野:“弟弟,你見過嗎?”
猝不及防的“弟弟”,邊野臉唰的就紅了。
小少年微微低頭,扯了扯發燙的耳垂,很小聲的吐出一個字:“沒。”
【好感度:30……35……40】
荼茶瞥他一眼,這人怎么和皇帝一樣?
好感度漲的稀稀拉拉,跟擠牙膏似的,一會擠一點。
小貓貓嫌棄.ipg。
貨郎更懷疑了,他看看矮墩墩的小幼崽,又看看高很多的小少年。
他發出不解的聲音:“你是姐姐?他是你弟弟?”
荼茶一臉你沒見識的表情:“我今年二十,他才十歲,不喊我姐姐難道喊你?”
貨郎訕笑:“我讀書少,小貴人別蒙我,您最多就四五歲呢。”
小幼崽怒了,一腳就踹籮筐上。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她氣憤的呆毛都挺直了,“老娘侏儒天生矮小不行嗎?你才四五歲,你全家都四五歲。”
貨郎呆滯。
邊野也呆滯。
小幼崽罵罵咧咧:“娘的,好不容易不用裝小孩子,騙了點侯府的錢財,這才逃出來呢,又被當成小崽種。”
她盯著貨郎,粗俗的呸了口:“晦氣!”
罵完了,她抬手一招:“小邊,走了。”
邊野木訥訥的,整只還處在極大的沖擊中,可憐的娃兒,三觀都被小幼崽砸碎了。
小祖宗喊他弟弟了。
小祖宗當他姐姐了。
小祖宗說她二十了。
小祖宗說自個是侏儒……
小祖宗說渾話還吐口水……
……
邊野腳下都是飄的,忍不住單手捂臉,遮住了表情。
跟不上,完全跟不上!
但至少不能壞了小祖宗的事。
而那貨郎,腦子里還在回想荼茶說的話。
“……裝小孩子,騙了點侯府的錢財……逃出來……”
電光火石間,貨郎大喊一聲:“留步!”
荼茶回身,一臉的不耐煩。
貨郎搓手,目光止不住往荼茶身上瞟。
南海珍珠的發飾,赤金瓔珞項圈,上面鑲的紅寶石都有黃豆那么大。
商品的綢緞料子制的衣裙,腰上掛的三花貓貓荷包還鼓鼓的。
就連小幼崽腳上,鞋尖綴著的明珠,都有鴿子蛋大小。
他聞到了金子的味道!
貨郎:“這位小……大姐,我剛聽你說才逃出來,不知有沒有興趣,再干個賺錢的買賣?”
荼茶眉眼閃過狠色:“你想去報官?”
說著,她撿起塊磚頭:“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
邊野連忙跟著撿磚頭,氣勢洶洶的渾身緊繃。
但他五官是陰柔掛的,實在是太漂亮了,兇起來臉上也一股幽怨味。
貨郎:“……”
這倆就一個奶兇,一個幽怨。
毫無威懾力!
貨郎抹臉:“別著急,你得罪了京中權貴,肯定著急想出城吧?恰好我還真有門道,保管你平平安安出去。”
荼茶放下磚頭,說要商量,拉著邊野到一邊,腦袋湊腦袋。
實際上,小幼崽借著遮擋,飛快從荷包里掏出一張小紙條,又潦草的寫了幾個字,扔到草叢里。
她問邊野:“我要入虎穴搶虎崽子,你可以先回去,我有……”
“暗衛”兩字還沒說出口。
邊野一口就道:“我去,我和小祖宗一塊。”
一聽就很危險的事,他怎么可能讓她一個人。
皇族若不存,國師不茍活。
荼茶眸光深深看他一眼:“放心,我一直有暗衛跟著,不會有事的。”
邊野笑了笑:“嗯。”
于是,不多時貨郎挑著擔子就離開。
在他的籮筐里,一邊窩了只幼崽。
兩個時辰后,歸一馬不停蹄的跑回來接小崽。
結果,他接了個空。
晴天霹靂,小崽走丟了!
小崽和那個叫邊野的一起丟了!
歸一天都塌了:“!!!”
我崽呢?
我那么大一只崽呢?
誰他娘的拐我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