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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時代廣場的地下，空氣又悶又臭，還混雜著鐵銹和燒焦電線的味道。
克里斯一腳踩下去，靴底傳來一種黏糊糊的觸感。
他低頭。
戰(zhàn)術(shù)手電的光束里，地鐵站臺的瓷磚上，是大片大片的暗紅色涂鴉，正像活物一樣蠕動。
那不是顏料。
更像是被硬生生拿某種血肉組織，給糊了上去，還在一下一下的搏動。
“都小心點。”
克里斯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很沉。
“這地方……不對勁。”
他身后，里昂和十二名武裝到牙齒的守望者隊員迅速散開，構(gòu)筑起戰(zhàn)術(shù)扇面。槍口探出的燈柱，照亮一團團濃稠的黑暗。
整個地鐵系統(tǒng)安靜得嚇人。
空曠的隧道里，只有他們自己的腳步和呼吸被無限放大，成了噪音。
很快，他們在站臺的長椅上，找到了第一批受害者。
十幾個人，男女都有，穿著打扮各不相同，姿勢卻詭異的一致。
他們都縮在角落，身上沒傷，也沒血。
只是眼睛睜得老大，瞳孔里什么都沒有，對著空蕩蕩的墻壁或天花板，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一張極度恐懼的臉。
他們的精神，已經(jīng)被徹底碾碎。
“精神污染的后遺癥？”里昂蹲下，檢查著一個年輕女孩的瞳孔，眉頭緊鎖。
“不。”
克里斯搖頭，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更像是恐懼本身留下的烙印。
仿佛有什么東西，直接將他們內(nèi)心最深處的恐懼挖了出來，然后強行硬塞回了他們腦子里，一遍，一遍，循環(huán)播放。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zé)側(cè)翼警戒的隊員開了口。
“長官，軌道上發(fā)現(xiàn)個東西。”
所有人扭頭看去。
兩條鐵軌中間的碎石上，安安靜靜的立著一面手鏡。
一面邊框發(fā)黑，鏡面布滿裂紋的舊鏡子。
它就那么立在那，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一樣。
所有人的戰(zhàn)術(shù)終端，在掃到鏡子的瞬間，同時發(fā)出尖銳的高能反應(yīng)警報。
“確認異常源。”
克里斯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準(zhǔn)備收容。”
話還沒說完。
“嗚！”
一陣能刮穿骨頭的金屬尖嘯，從隧道深處灌了進來。
是一輛地鐵。
它沒有減速，反而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呼嘯著沖進站臺！
那尖嘯聲仿佛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地獄的大門。
“啊！”
一名離軌道最近的隊員，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呼。
他手里的槍對準(zhǔn)了自己面前光滑的墻壁。
“蜈蚣！好大的蜈蚣！他從墻里爬出來了！”
克里斯心中警鈴大作。
“穩(wěn)住！”
他厲聲喝道：“墻上什么都沒有！是幻覺！”
“不！不是幻覺！”
“它爬出來了！它爬出來了！”
在所有人驚駭?shù)淖⒁曄拢恢婚W著油光、足有半米長的巨大蜈蚣，詭異的從那面鏡子里，慢吞吞的爬了出來！
一個物理上、真實存在的怪物！
“開火！”
子彈瞬間把那只蜈蚣轟成了一灘綠色的汁水。
但這一幕，是一個信號。
不是幻覺！
克里斯瞬間明白了這件異常物品的運作方式。
它能將人內(nèi)心最深的恐懼，具象化！
“所有人！認知穩(wěn)定器開到最大！”
克里斯的咆哮在頻道里炸開。
“不要看那面鏡子！重復(fù)！不要看那面鏡子！”
然而，已經(jīng)晚了。
那個隊員的恐懼，站臺上所有幸存者的恐懼，在這一刻，全被那面鏡子捕捉、放大，然后釋放！
一只只磨盤大的慘白蜘蛛，從天花板的陰影里探出節(jié)肢，發(fā)出沙沙的爬行聲。
冰冷、嗆人的海水，憑空從地面涌出，瞬間淹沒了幾個隊員的腳踝。
數(shù)不清的扭曲黑影，在墻上游走，發(fā)出低沉的、勾魂攝魄的怪話。
更要命的是，那些被實體化的恐懼，開始從那面小小的鏡子里，爭先恐后的往外爬！
一只只慘白浮腫的手，一條條流淌膿液的觸須，一張張哀嚎扭曲的人臉……
它們攻擊周圍的一切，活的，死的，都不放過。
整個站臺，成了一場由心魔主演的、血肉狂歡。
同一時間，地球的另一端。
滬市。
夜幕低垂，盧家嘴的摩天樓群是這片夜空中唯一的星。
一架運輸機，無聲的穿透云層，懸停在國金中心雙子塔的上方。
艙門洞開。
幾十道黑影順著合金索，在幾百米的高空急速垂降。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落地時悄無聲息，不帶半點人氣，是一組被精密程序控制的殺戮機器。
他們是九尾狐。
威龍，第一個踏上天臺。
他那身特供的應(yīng)龍級外骨骼裝甲，在城市霓虹的映照下，反射著一層冷光。
“青鳥，全頻帶信息屏蔽。”
威龍的聲音，被戰(zhàn)術(shù)面罩過濾得不帶一絲起伏。
“玄武，物理封鎖所有出口，一只蒼蠅都不許飛出去。”
“明白。”
“收到。”
頻道里，是同樣簡短、冰冷的回應(yīng)。
幾個背包大小的儀器被迅速架好，無形的電磁脈沖瞬間籠罩整棟大樓，切斷了它和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
這里，成了一座信息孤島。
一個被精心準(zhǔn)備好的、干凈的屠宰場。
“我們進去。”
威龍?zhí)郑攘藗€突入的手勢。
他們沒用炸藥，而是用高頻振動切割器，無聲的在頂層鋼化玻璃幕墻上，開了一道足夠兩人通過的門。
門后，是地獄。
但和紐約地鐵站那種充滿了原始暴力和實體恐懼的血腥地獄不同。
這里的地獄，是安靜的，扭曲的，是知識和邏輯被徹底顛覆后的，極致瘋狂。
大廳里，那些衣著光鮮、平日里掌控全球資本流向的金融精英，此刻都成了最虔誠、也最可悲的信徒。
一個穿著定制西裝的男人，正跪在地上，用一根鋼筆，在一塊碎裂的手機屏幕上，瘋狂演算著凡人無法理解的公式。
他嘴里念念有詞，吐出的卻是一串毫無意義的音節(jié)。
不遠處，一位妝容精致的女士，把自己價值不菲的包撕成碎片，用那些皮革，在地上拼湊出一個扭曲的、不斷變換形狀的徽記。
她看著自己的杰作，臉上是孩童般純真又滿足的笑。
更多的人，只是呆滯的站著，或坐著。
有的用手指在空氣中比劃著無形的幾何圖形。
有的把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墻上，側(cè)耳傾聽，在聆聽宇宙的真理。
他們的瞳孔里，沒有恐懼，沒有痛苦。
只有被禁忌知識填滿后的，那種空洞的狂喜。
“這就是……異常？”一名代號靈狐的年輕隊員，聲音里帶著壓不住的哆嗦。
“閉嘴。”
威龍的聲音戳人骨頭。
“集中精神，啟動認知凈化濾鏡。記住你們受過的訓(xùn)練，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信息病毒造出的幻象。”
“是，隊長。”
就在這時，一個離他們最近的、正打算用自己領(lǐng)帶上吊的金融家，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闖入。
他那雙空洞的眼睛，猛的轉(zhuǎn)了過來，鎖定了九尾狐小隊。
下一秒，他發(fā)出一聲尖嘯，朝最前方的威龍撲了過來！
速度快得離譜，指甲在空中劃出尖銳的破風(fēng)聲。
威龍甚至沒舉槍。
面對這致命的一撲，他只是稍微側(cè)了下身。
金融家撲了個空，身體因為巨大的慣性往前踉蹌。
威龍的手，是一把鐵鉗，精準(zhǔn)的扣住對方的手腕，順勢一帶，一扭。
“咔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清脆。
緊接著，威龍的膝蓋閃電般頂在金融家的肋下。
“呃！”
金融家發(fā)出一聲悶哼，整個人軟了下去。
威龍看都沒看他一眼。一名醫(yī)療兵立刻上前，將一管藍色的鎮(zhèn)靜劑，干凈利落的扎進了他的脖子。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
沒有一個多余的動作，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
冷靜，精準(zhǔn)，高效。
這就是九尾狐。
“很好。”毒蛇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贊許，“記住，他們是受害者，不是敵人。我們的目標(biāo)，是找到并摧毀那個釋放瘟疫的源頭。”
“全隊散開，網(wǎng)狀搜索。”威龍下令，“青鳥，分析大樓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殘存數(shù)據(jù)，定位異常信息流的爆發(fā)點。”
“明白。正在數(shù)據(jù)溯源……找到了！”
“在……大樓的清潔間。”
蜂巢-01，監(jiān)督者辦公室。
李琟的視線，在兩塊并列的全息屏幕間移動。
左邊，是紐約地鐵站，群魔亂舞的血腥派對。
右邊，是滬市金融中心，精英們陷入癲狂的精神地獄。
“一個，是把個體內(nèi)在的恐懼，放大成物理傷害。”
李琟的手指，在紐約的屏幕上輕輕一點。
畫面定格在一只從鏡中爬出的、由無數(shù)慘白手臂組成的怪物。
“簡單，粗暴，純粹靠破壞力制造混亂。”
他的手指，又滑向滬市的屏幕。
畫面上，一名九尾狐隊員正小心翼翼的繞過一個用自己頭發(fā)編織星圖的女人。
“另一個，是污染群體的外在認知，從邏輯層面，瓦解社會結(jié)構(gòu)。”
“精準(zhǔn)，隱蔽，殺人于無形。”
“是病毒。”
李琟的眼神，深不見底。
“兩種截然不同的攻擊模式，針對兩種不同的社會體系。”
“在崇尚個人和自由的西方，他們釋放恐懼，激發(fā)個體最原始的暴力，讓社會從內(nèi)部撕裂。”
“在注重集體和秩序的東方，他們傳播瘋狂，污染統(tǒng)一的認知，讓整個社會系統(tǒng)，從邏輯上崩潰。”
“他們不是在亂打。”
李琟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冷酷的贊許。
“他們在……做實驗。”
“他們在測試基金會，測試這個新世界，應(yīng)對不同災(zāi)難的極限。”
“他們想看看，我們的盾，到底有多厚。我們的劍，到底有多利。”
“MOSS。”
“在，監(jiān)督者。”
“把我的分析，同步給阿爾法和艾達王。”
“告訴她們。”
“實驗，是雙向的。”
“既然老鼠已經(jīng)把頭探出了洞，那就沒必要再讓它們縮回去了。”
“啟動絞索。”
“我不管她們用什么方法，金融戰(zhàn)，信息戰(zhàn)，還是最原始的物理清除。”
“我要看到那些躲在全球陰暗角落里的家族，他們的名字，出現(xiàn)在一份死亡名單上。”
“一個，都不能少。”
華盛頓，F(xiàn)BI總部，一間不對外公開的秘密辦公室。
艾達王穿著一身線條利落的紅色套裙，端著杯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權(quán)力之都的車水馬龍。
她手腕上的頂點S1手機，震了一下。
是阿爾法通過九頭蛇內(nèi)部加密頻道發(fā)來的消息。
只有兩個字。
【收網(wǎng)。】
艾達王的紅唇，向上揚了揚。
她轉(zhuǎn)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那部紅色的、代表最高指令的內(nèi)部電話。
“是我。”
“通知所有蛇頭，啟動絞索。”
“對，所有目標(biāo)，一個不留。”
“總統(tǒng)那邊，我會親自匯報。”
掛斷電話，她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米勒將軍嗎？我是艾達王。”
“我這里有一份名單，以及一份總統(tǒng)先生剛剛簽署的，最高級別的黑色行動授權(quán)書。”
“是的，名單上的人，涉嫌勾結(jié)境外勢力，發(fā)動針對本土的恐怖襲擊。”
“我需要三角洲和海豹，在三小時內(nèi)，出現(xiàn)在名單上的每一個地址。”
“授權(quán)？”
艾達王輕笑了一聲。
“授權(quán)你們，可以……無視任何規(guī)則。”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
莫斯科，盧比揚卡廣場，俄國情報總局的地下深處。
佐婭，如今的基金會情報特工。
她面前的終端上，同樣收到了來自阿爾法的指令。
她看了一眼身旁，那個正在擦拭一面巨大防暴盾牌的壯漢，阿列克謝。
“有活兒了。”
阿列克謝的動作停下，抬起頭，眼睛里冒出光來。
“哪些倒霉蛋？”
佐婭把一份名單，傳到他的戰(zhàn)術(shù)平板上。
“一些……還以為自己能掌控世界的老家伙。”
“在西伯利亞，有他們的一處秘密莊園。”
阿列克謝舔了舔嘴唇。
“要活口嗎？”
“監(jiān)督者的命令是，一個不留。”
一場席卷全球的、針對舊世界殘余勢力的無聲絞殺，在基金會的意志下，正式拉開序幕。
無數(shù)支藏在陰影里的利劍，同時出鞘。
目標(biāo)，直指那些躲在幕后，和破碎之環(huán)做交易的人類公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