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顧清瑤看著眼前的女子,面露疑惑。
這女子身形纖瘦,渾身透著一股冷清,雖然自稱奴婢,但背脊挺直,只站在那里,就隱隱有股藥香傳來。
“這是紫蘇,是我娘特意送過來的,之前聽長公主說,身邊沒有個會醫的女子,不大方便,所以她特意選了紫蘇。”顧川柏指著紫蘇,“紫蘇自小在逍遙山莊長大,熟識藥材,擅藥擅毒。之前她在制藥,沒跟我們一起來,所以我才讓瑤妹再等等的。”
“就讓她跟著瑤丫頭吧。”顧康遞給顧清瑤一張身契,“紫蘇是家生子,是夫人調教好的,此次你去盛京,身邊只流螢一個丫頭可不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紫蘇跟著你,我們也更放心。”
顧清瑤接過身契,看向一直沉默著的紫蘇:“你可愿跟著我?你只管說實話,若是不愿,我絕不強迫。”
紫蘇看著顧清瑤,毫不猶豫道:“奴婢愿意,出門時二小姐說了,我踏出逍遙山莊,就只有一個身份,長公主府的丫鬟,再無其他。”
“你可知,如果跟著我,你可能會遇到很多危險。”顧清瑤走到紫蘇面前,“我此番嫁去盛京,不知未來夫君怎樣,也不知道會有什么危險等著我,你跟著我,或許會沒命,你也不怕?”
紫蘇聞言,跪在地上,干干凈凈磕了一個頭,“奴婢愿意跟著小姐,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萬死不辭。”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顧清瑤將身契交給流螢,讓她收好,“紫蘇,跟在我身邊沒那么多講究,你也不必自稱奴婢,只要你跟我一天,我就護你一天,起來吧。”
流螢走上前扶起紫蘇:“紫蘇姐姐,我是流螢,我先帶你去休息下,晚些我們就要出發了,你可有東西要一起帶上的……”
兩個人漸漸走遠。
“二弟,這次真的多謝了。”顧衍抱拳行了一禮,“盛京形勢復雜,我們此次回去,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雖然能安排暗衛在身邊保護,但若是身邊有個機警的人貼身伺候著,更為穩妥。紫蘇,你送來得太及時了。”
“是啊,流螢性子活潑,做事不夠穩重,紫蘇看著沉穩許多,正好補了這個缺。”長公主滿意地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更何況,紫蘇是弟妹親自挑的,品性肯定沒得說我們也能更放心了。”
“大哥,大嫂,此去盛京,還要多保重啊。”顧康將一塊令牌塞給顧衍,“前些日子我結識了威遠鏢局的大當家盛威,這是他給我的令牌,如果在盛京有需要,大哥可去尋他,他會幫忙的。”
“二弟,多謝了!”顧衍看著顧康,二人都似看出了風雨欲來。
……
江城距盛京,快馬加鞭走陸路需要十天,長公主心里有氣,于是命令眾人慢行,不許顛簸,一切以舒適為上。
司禮監跟在長公主身邊,心里著實著急。他來之前,寧貴妃便已暗中交代,務必讓長公主一行盡快抵京,擔心遲則生變。可眼下,長公主明顯是要邊走邊游玩的樣子,他如何能不急。
“公公若急著復命,不妨先走一步?”顧衍笑起來甚是儒雅,可在司禮監眼中,與魔鬼何異?
“奴才怎敢。”司禮監訕笑,“圣上格外思念長公主,盼著長公主早些回去,一家團圓呢。”
長公主聞言,漫不經心道:“皇兄一向疼本宮,若是知道本宮此番回京路上受累,怕是要心疼,本宮素來善解人意,怎么忍心讓皇兄憂心?還是慢些吧,著急趕路,到了盛京,本宮風塵仆仆的,也有損皇家顏面。”
司禮監咬緊牙關,這長公主好沒道理,盛京誰不知道,圣上與長公主非同胞兄妹,圣上之所以處處禮待長公主,無非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長公主這態度,分明就是不滿圣上的旨意,讓他先行,也是想避開他商討什么。可他是奴才,怎么敢置喙主子的決定。
看來回京,他那一頓板子是躲不開了。
打發走司禮監,長公主看向顧清瑤,“阿瑤,你有何打算?”
“既然圣命不可違,遵旨就是了。”顧清瑤看著司禮監的方向,“都說那承安侯世子病弱,坊間還有傳言,說他活不過弱冠。若傳言為真,我與他的夫妻情分也不過一年半載,他身故后,侯府想來也不敢苛待我;若傳言不實,那就將就下去吧,不求伉儷情深,只求相敬如賓即可。”
“阿瑤放心,我們就是你的底氣。”顧清塵摸了摸顧清瑤的頭,“你也不必太過辛苦,有爹娘,有阿兄在,絕不會讓侯府欺負你,你只管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
“我知道的。”顧清瑤笑道:“但我出身公主府,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公主府,我不會給他們挑刺的機會,我會做好一個兒媳該做的,也會讓那些想看公主府笑話的人永遠閉嘴。”
“不愧是我的女兒。”長公主笑瞇了眼睛,“想當年,你娘我在盛京也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那些個命婦,后宮的嬪妃,誰敢惹我不痛快,我就讓她不痛快。阿瑤,你記住一句話,人善被人欺,只有你自己強大起來了,世人才會怕你敬你。侯府也是如此,你只需要知道,你不欠任何人的,所以,無需刻意討好誰。至于宮里那些人,是他們欠你頗多!”
“你呀,莫把女兒教壞了。”顧衍哭笑不得,轉頭看向兩個孩子,溫聲道:“不過你娘有一點說得沒錯,要強大自己,阿塵,你入了弘文館要多學多問,我會幫你引薦蘇太傅,至于能不能做他的門生,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往后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多,既入了盛京這場漩渦,就難以獨善其身,遇事多商量,切莫沖動!”
長公主將京中形勢仔細說與眾人聽,從這一刻起,公主府便入了這天下棋局。
一塊石子入湖,哪怕湖面再平靜,湖底都已生了波瀾。就如現在的盛京,不到最后一刻,怎知鹿死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