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轉過身!應急燈不算明亮的光線映照著他濕漉漉的頭發和慘白卻異常堅毅的臉龐。那雙眼睛,如同燒紅的烙鐵,噴射著駭人的怒火和冰冷的殺意!
“余匕!” 金戈的聲音如同從冰窖里撈出來的鐵塊,低沉、嘶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足以凍結空氣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狠狠擠出來的!“是余匕!那個剛放出來的前教育官員!當年因為我舉報他貪腐學生補助金被送進去的雜碎!他出來了!他回來了!他要報復!不僅僅是我!他剛才在電話里親口說的!他要毀了整個學校的改革成果!他要毀掉所有可能出頭的學生!他要讓廈夂一中變成地獄!”
金戈的話,如同在房間里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炸得所有人腦袋嗡嗡作響!
“余匕?!那個貪污犯?!”
“他……他不是剛放出來嗎?!他敢?!”
“毀掉改革?毀掉學生?!他瘋了嗎?!”
“電話?他給你打電話了?!什么時候?!”
震驚!憤怒!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在每個人的臉上交織、翻滾!房間里瞬間被一種凝重到極致的肅殺氣氛所籠罩!
“就在剛才!我和琳琳從外面回來的時候!” 金戈猛地指向窗外依舊狂風暴雨的漆黑夜空,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他打來的!用那種經過處理的、陰陽怪氣的假聲!他親口承認了!他就在懋岡!就在看著我們!他嘲笑我們!威脅我們!他說……他說要玩一場大的!要讓所有人都記住他的名字!要讓廈夂一中徹底完蛋!他還提到了……提到了朱熹!”
“朱熹?!” 這個名字讓張海和洪龍同時失聲驚呼!作為本地人,他們對這個名字背后的含義太清楚了!那是懋岡市道上出了名的狠角色!心黑手辣,專門替人處理“臟活”的打手頭子!余匕竟然勾結了這種人?!
“對!朱熹!” 金戈的眼神銳利如刀,掃過眾人震驚的臉,“余匕在電話里說,他有個‘老朋友’很樂意幫忙!指的就是朱熹!那個藏在榕樹陰影里給我們拍照、剛剛又斷了我們整棟樓電的人!很可能就是朱熹!或者是他派來的爪牙!”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了房間里的每一個人!如果說余匕的報復是陰險的毒蛇,那么朱熹的介入,就是露出了獠牙的餓狼!這是**裸的、直接的、物理層面的威脅!
“王八蛋!” 一向脾氣火爆的洪龍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臺燈都晃了晃!“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報警!馬上報警!”
“對!報警!” 張海立刻掏出手機,但手指剛劃開屏幕,動作卻猛地頓住了!他抬起頭,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艸!沒信號!一格信號都沒有!”
“什么?!”
“我的也沒信號!”
“我的也是!完全沒信號!”
眾人紛紛掏出自己的手機查看,結果如同冰水澆頭——所有的手機信號格都是空的!一個紅色的叉號清晰地顯示在屏幕上!剛剛還能通話、發信息的手機,此刻徹底變成了廢鐵一塊!
“***!” 崔麗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作為資深教師,她立刻想到了這種可能!“他們……他們用了信號***!就在這棟樓附近!或者……或者就在樓里某個地方!” 這個猜測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對方的手段,專業、狠辣,而且準備充分!這絕不是臨時起意的報復,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精心布置的獵殺!
“哐當!”
一聲沉悶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從樓下單元門的方向傳來!像是有什么沉重的東西狠狠撞在了鐵門上!緊接著,一陣金屬扭曲、摩擦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刺破了黑暗和風雨聲,清晰地傳了上來!
“下面!單元門!” 一直警惕地靠在門后傾聽的呂玉明臉色劇變,失聲喊道!他猛地一把拉開房門,不顧一切地沖向樓梯欄桿,探頭向下望去!
幾道手電光也立刻匯聚著照向樓下!
昏暗搖曳的光線下,只見那扇剛剛被金戈他們撞開的單元鐵門,此刻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死死地頂住!門框處,一把粗壯、銹跡斑斑的U形鎖,正被人用暴力強行扣上!鎖扣撞擊鐵門的巨響,正是剛才那一聲“哐當”的來源!
“誰?!干什么的!” 洪龍在樓上發出炸雷般的怒吼!
樓下那個正在暴力鎖門的身影被洪龍的怒吼驚動,動作猛地一頓!他戴著連衣帽,帽檐壓得很低,完全看不清面容!他似乎抬頭朝樓上晃動的光柱處瞥了一眼,隨即非但沒有停下,反而更加用力地、近乎瘋狂地掄起手中的鐵鉗,狠狠砸向那U形鎖!
“哐!哐!哐!”
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樓道里瘋狂回蕩!每一下都像是砸在樓內所有人的心尖上!
“攔住他!別讓他鎖門!” 張海目眥欲裂,第一個反應過來,拔腿就要往樓下沖!
“別下去!危險!” 金戈猛地大吼!一股強烈到極致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住了他的心臟!對方既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鎖門,樓下怎么可能沒有埋伏?!這很可能就是一個引他們下去的陷阱!
金戈的吼聲讓張海硬生生剎住了腳步!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咔噠!”
一聲清晰無比的、鎖扣徹底閉合的脆響,從樓下傳來!如同地獄之門落鎖的聲音!
那個鎖門的身影在完成動作的瞬間,毫不猶豫地轉身,如同鬼魅般“嗖”地一下融入了門外狂暴的風雨和濃稠的黑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那扇被粗壯U形鎖死死鎖住的單元鐵門,在風雨中發出無助的、輕微的震顫嗡鳴。
整棟宿舍樓,被徹底封死!變成了一座孤島!一座風雨飄搖中,隨時可能被黑暗吞噬的孤島!
絕望!
冰冷的、粘稠的絕望感,如同漲潮的海水,瞬間淹沒了房間里的每一個人!信號被屏蔽!大門被暴力鎖死!敵人就在外面!甚至可能已經滲透了進來!他們……被徹底困在了這里!成了甕中之鱉!
“怎么辦……我們……我們被鎖在里面了……” 李佳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無助。
“報警……電話打不出去……我們……” 洪龍死死攥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巨大的憤怒和無力感撕扯著他。
“別慌!都別慌!” 崔麗強迫自己用最大的聲音喊道,試圖壓住眾人心中的恐慌,但她的聲音也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不能亂!越亂越危險!我們這么多人在一起,他們也不敢輕易沖進來!想想辦法!一定有辦法聯系外面!”
金戈死死地盯著那扇被鎖死的、象征著絕望的單元門方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怒火在胸腔里瘋狂燃燒,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焚毀!余匕!朱熹!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思!這不僅僅是報復,這是要將他們所有人一網打盡!將他們連同這棟樓一起拖入地獄!
必須想辦法!必須立刻打破這個死局!否則……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氛圍幾乎要將所有人壓垮的瞬間!
“篤!篤!篤!”
一陣沉穩有力、節奏清晰的敲門聲,突然從崔麗家的防盜門外響起!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死寂的房間里!
所有人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剛剛鎖死了單元門,現在就來敲他們躲藏的房門?!是誰?!是朱熹?!還是余匕?!他們……他們怎么知道我們躲在這里?!
金戈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到了極致!他如同最警惕的獵豹,一個箭步沖到門邊,將崔麗和黃琳等人擋在身后!他的眼神銳利如刀,死死地“釘”在厚重的防盜門上,仿佛要穿透門板看清外面的惡魔!呼吸被他強行壓到最輕,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雙腿和緊握的拳頭上!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瘋狂地撞擊著肋骨,發出擂鼓般的轟鳴!來了!最后的時刻……來了嗎?!
“誰?!” 金戈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兇狠,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
門外,敲門聲停頓了一下。
一個刻意壓低了、帶著一絲沙啞和古怪口音的男聲響起,語速很快,透著一股子不耐煩和說不出的詭異:
“查水表的!開門!趕緊的!這破天!”
查水表?!
在這個狂風暴雨、整棟樓斷電斷信號、單元門被暴力鎖死的深夜?!
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金戈的全身!這拙劣的借口!這鬼祟的語氣!這精準找到他們藏身之處的時機!
不是查水表!
是索命的無常來了!
房間里的空氣徹底凝固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只有門外那“篤篤篤”的敲門聲,如同催命的鼓點,一下,又一下,不緊不慢地敲在每個人緊繃欲裂的神經上!每一下,都帶著冰冷的殺意!
金戈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甚至能感覺到身后黃琳因為極度恐懼而劇烈顫抖的身體,以及崔麗等人壓抑到極致的呼吸!怎么辦?!開門?門外是手持利刃的兇徒!不開?對方顯然有備而來,一扇防盜門又能抵擋多久?!單元門都被暴力鎖死了,這扇門……
“快開門!磨蹭什么呢!再不開老子踹門了!” 門外那個沙啞詭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裸的威脅和暴躁!緊接著,“砰!”一聲悶響!是腳重重踹在門板上的聲音!整個門框都仿佛隨之震動了一下!
“??!” 李佳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死死捂住了嘴!
“跟他們拼了!” 洪龍雙眼赤紅,順手抄起了墻邊放著的一個實木衣帽架,手臂上青筋暴起!張海也迅速掃視四周,尋找著任何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呂玉明死死抵住門后的墻壁,用身體增加阻力!
拼?拿什么拼?!對方是專業的打手!甚至可能持有兇器!他們只是一群手無寸鐵的教師!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越收越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鈴鈴鈴——!?。 ?/p>
一陣極其刺耳、極其突兀、音量巨大的固定電話鈴聲!如同平地驚雷,猛地從客廳角落的茶幾上炸響!瞬間蓋過了門外的踹門聲和威脅!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鈴聲嚇得渾身一哆嗦!猛地扭頭看去!
只見崔麗家那部老式的、落滿灰塵的紅色固定電話座機,此刻正瘋狂地震動著!聽筒在座機上劇烈地跳動!尖銳急促的鈴聲如同警報,在死寂絕望的房間里瘋狂回蕩!屏幕上一個陌生的本地座機號碼在不斷閃爍!
固話?!這部幾乎被所有人遺忘、只在極其特殊情況下才可能使用的老式座機,竟然響了?!
在這個手機信號被完全屏蔽、整棟樓被物理封鎖的絕境之中?!這部電話……竟然還能接通?!
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驚愕瞬間沖垮了門外的威脅帶來的恐懼!所有人,包括門外那個正在踹門的家伙,動作都因為這極其不合常理、如同神跡般的電話鈴聲而出現了短暫的凝滯!
金戈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極度震驚和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荒謬希望的情緒猛地沖上頭頂!這部電話……是誰打來的?!
是救星?還是……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他猛地看向崔麗!崔麗也正瞪大眼睛看著他,臉上同樣是極度的震驚和茫然!她顯然也不知道這部幾乎廢棄的電話為何會在此時響起!
刺耳的鈴聲還在瘋狂持續!像一把重錘,不斷敲擊著所有人的神經!
門外短暫的死寂后,踹門聲變得更加狂暴!“砰砰砰!” 如同重錘擂鼓!顯然,這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也激怒了門外的兇徒!
“接!崔姐!快接!” 金戈幾乎是吼出來的!不管是誰!不管是什么!這可能是他們唯一的、打破死局的機會!哪怕只有萬分之一渺茫的希望!
崔麗被金戈的吼聲驚醒,如夢初醒般撲向那部瘋狂嘶鳴的紅色座機!她的手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劇烈顫抖,試了兩次才勉強抓穩了那冰冷的聽筒!
“喂?!喂?!哪位?!” 崔麗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和最后一絲希冀,對著話筒嘶喊!
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門外狂暴的踹門聲似乎也因為這通電話的出現而暫時減弱!所有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崔麗和她手中的聽筒上!空氣凝固得如同水泥!
聽筒里傳來一陣細微的電流雜音,然后,一個同樣因為電流干擾而有些失真、卻異常沉穩有力的中年男聲清晰地傳了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穿透了風雨和門外的威脅,直達每個人的心底:
“崔老師?我是張牟!金戈的哥哥!聽我說!別慌!我已經在路上了!帶著人!五分鐘!最多五分鐘就到!堅持??!告訴我里面的情況!快!”
張牟?!
金戈的哥哥?!那個在濱海鎮派出所當警察的張牟?!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瞬間席卷了金戈!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滾燙猛地沖上他的眼眶!是大哥!是大哥來了!在最絕望的深淵邊緣!親人的聲音如同撕裂烏云的陽光,帶來了生的希望!他緊繃到極限的身體因為這巨大的轉折而微微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
“大哥!是我!金戈!” 金戈猛地沖到電話旁,一把搶過崔麗手中的聽筒,聲音因為激動和巨大的情緒波動而嘶啞哽咽,“我們被堵在崔麗老師家里了!單元門被暴力鎖死!手機信號被屏蔽!門外……門外現在有個冒充查水表的在踹門!很可能是朱熹的人!我們……我們……”
“小戈?!真的是你!好!我知道了!” 張牟的聲音瞬間變得更加凝重,語速極快,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聽著!鎖好門!堵死!用所有能用的東西堵死!保護好自己!不要硬拼!我馬上就到!記?。∥宸昼?!堅持住!等我!”
“哐當?。?!”
一聲前所未有的、如同爆炸般的巨響猛地從防盜門外傳來!伴隨著金屬扭曲變形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顯然,門外的兇徒被這通電話徹底激怒,開始動用更暴力的手段!厚重的防盜門板肉眼可見地向內凹陷了一大塊!門框周圍的墻灰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