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懷抱讓席容煙怔怔不知所措。
她知道皇上說的是昨夜的事情。
昨夜半夜,她昏昏沉沉的又被皇上抱起來,只是她那時候太困,反抗微不足道,也是的確沒有怎么睡好。
這會兒皇上又提起,她手指捏在皇上的腰上,咬著唇,小聲的輕輕嗯了一聲。
魏祁抱了許久,他想要開口陪她說一會兒話,但他即便開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問話無趣。
他還是嘗試著開口問:“今日那兩只鸚鵡吵著你了沒?”
席容煙搖頭:“它們很聽話,就餓了的時候會喊臣妾。”
魏祁笑了下,低頭看著席容煙挑眉:“餓了還會叫你?”
席容煙看皇上居然還不知曉,就道:“它們餓了還會喊吃的,吃的。”
“臣妾教了許久,可有趣的。”
那鸚鵡送來,魏祁其實一眼也沒瞧過,就讓人送來這里了。
這會兒他看席容煙臉上的神色總算有一絲別的情緒,他低笑一聲,又道:“那我改日再讓人為你送兩只過來。”
席容煙就忙搖頭:“兩只便夠了,再多兩只,真該吵了。”
魏祁含笑,伸手捏了捏席容煙的臉頰:“吵著了就來找朕,朕那里冷清的很。”
說著魏祁看著席容煙低低開口:"你可一回沒主動來找過朕。"
席容煙啞口。
后妃還能動不動往皇上那兒去么。
況且皇上白日里多在宣政殿,像是不能讓后妃隨意去的。
她又想起皇上給她的玉佩,就是想讓她去么?
席容煙咬唇,又小聲道:“臣妾想念皇上,只是皇上日理萬機,臣妾不敢叨擾了皇上。”
魏祁笑,又抱著席容煙起來:“朕喜歡你來找朕,至少朕能感覺到你心里是在意朕的。”
席容煙愕然抬頭,看著皇上同樣垂頭看她的眸子,眼里溫和,還帶有一絲笑意。
她又看皇上含笑看她:“煙兒心里喜歡朕么?”
喜歡皇上么,她不知道。
席容煙心里如一團亂麻般紛雜。
但她知道皇上是她在后宮的依仗,皇上也的確對她極好,更對她很溫和,處處照顧,她心里都明白。
她張張口,皇上卻又低頭吻了她唇畔一下:“睡吧。”
她的話生生咽在喉嚨里。
夜里入睡時,皇上只是抱著她,沒有再有別的動作。
席容煙本還覺得身上有些酸痛的感覺,她伸手環在皇上的身上,感受著皇上的心跳,放心的枕在皇上的臂彎里。
只是她閉著眼睡著時,卻夢見了帶血的場景。
夢見韞玉哥哥臉色慘白的站在她面前質問她,為什么又這么快的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里。
又質問她忘了他從前為她做過的種種么。
韞玉哥哥的胸口上還插著匕首,朝著她伸出了帶血的手。
席容煙惶惶從夢里醒來,耳邊聲音寂寂,她心跳如鼓。
今日表姐的話,還是勾起了她并不想再回憶的那些事情。
她在昏暗的床帳內抬頭看皇上,又埋在皇上的頸窩里,她心跳得很快,撲通撲通,不知所措。
又從皇上的懷里轉過了身去。
魏祁在席容煙的身后睜開眼睛,看著她背過去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陰沉。
她夢中那一聲喃喃的韞玉哥哥,他清晰的能夠聽見。
早上席容煙起身時,發現皇上早已先起了許久。
她從床榻上撐坐起來,皇上正從外面進來。
魏祁看著席容煙疲憊帶著倦意的眼睛,默然無聲,又低聲道:“你不用陪朕早起,再睡會兒就是。”
席容煙抬頭看著光色下的皇上,沉靜俊美的臉龐在燭光中晃動,些微陰沉的眸色,她竟覺得這一瞬的皇上有些讓她害怕。
她點頭,又垂下眼睛。
魏祁依舊在走前將人帶如懷里抱了抱,手指落在她身后披散的黑發上輕撫,抱了一會兒才離開。
此時天色還未亮,料峭的三月春寒也還沒有完全過去。
太監手上拿著燈籠照在魏祁兩側,他負著手,龍袍在微風中晃動,緩緩的往前走。
眼神早已不似剛才在屋內的溫和,冷酷的旁邊的高義都打了個冷顫。
席容煙早上從皇后那里出來,齊妃走在她身邊看了她一眼,冷笑:“怎么今日想起來去皇后娘娘那兒了?”
說罷她又一冷笑,斜斜看了席容煙一眼,低聲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受寵多久。”
說著她從席容煙的身邊擦身而過。
席容煙看著齊妃帶著一眾人離開的背影,并沒有什么情緒。
謝雨眠這時候主動走到了席容煙身邊,挽著她的手道:“我們一起往回走吧。”
又問:“剛才齊妃娘娘與妹妹說什么了?”
“可說為難妹妹的話了?”
席容煙搖頭:"也沒什么話,我沒在意。"
謝雨眠就笑道:“也是,皇上一連大半月就留在妹妹那里,她可不敢對妹妹做什么。”
席容煙沒說話,問謝雨眠:“姐姐在華陽宮還好么?”
謝雨眠臉上一僵,隨即又笑道:“很好。”
華陽宮里的黃貴人曾經與賢妃交好,又怎么會對她多好了,背地里冷落她,說她閑話,她心里都明白。
但這一切,不都是因為席容煙么。
現在卻又來假惺惺的關心她。
兩人說著話,便一道去了花園子里的萬春亭里坐下。
今日的天氣算不得很好,微微陰沉,好似要下雨。
再過不久就是清明,這天色瞧著也是快要下雨了。
萬春亭旁邊種著柳樹,亭下是延綿到的湖水,湖水上還有小舟,妃嬪們可以坐上去觀賞景色。
謝雨眠說登船去看看,席容煙卻沒什么興致,她趴在紅漆圍欄上,低低看著水中倒影,周遭的玉蘭花也倒映在水中,仿佛她不在深宮中,仍舊在她閨房的后院里。
謝雨眠便回憶的小聲道:“瞧著那船,我又想起有一年我與妹妹去看荷花,我們坐在在小舟上賞荷,結果妹妹手里的扇子落下去了,顧公子那時候還在岸上,本是遠遠的瞧著我們的,看見妹妹的扇子落了,卻一下子往湖水里跳。”
“那時候妹妹被嚇著了,著急的看著顧公子在水里為妹妹找扇子,不是還為顧公子紅眼睛了?”
席容煙一頓,又閉上眼睛。
謝雨眠看著席容煙蒼白的臉色,又見她不說話,從身后奴婢的手里拿過一把折扇放到席容煙面前:“妹妹,還記得這把扇子么?”
席容煙垂眸接過謝雨眠手上的扇子在手里展開,手指不由顫了一下。
她自然記得這把扇子,和那日的事情的。
那不過是一把扇子,她為韞玉哥哥著急,說著不要也罷。
可韞玉哥哥卻說那是她最喜歡的玉骨扇,下水為她找了許久。
后來她扇子找到了,扇面臟了,韞玉哥哥便將他的扇子給她,扇面上的圖案還是她從前畫上去的梅花。
她不過一時興起在扇上作畫,韞玉哥哥就一直帶在了身上。
席容煙側頭看向謝雨眠:“這把扇子怎么在姐姐那里?”
謝雨眠笑道:"妹妹忘了,當時我也要你為我畫了一把,與顧公子的差不多的。"
席容煙垂眸,手指緊了一下,又將扇子放在謝雨眠手上:“原是這樣。”
謝雨眠卻將扇子放回進席容煙的手上:“妹妹拿去吧,這把扇子或許能給妹妹做個念想。”
席容煙搖頭,靜靜看著謝雨眠:“姐姐,都過去了。”
“我昨日也與姐姐說過,再別提了。”
“宮里人多,姐姐該明白的。”
謝雨眠倒是沒有強給,只是自然的嘆息:“也對。”
“還是妹妹小心。”
席容煙抬頭看向遠處,又回頭看近處的繁花。
沉默著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好像每說一句,都能勾起一段從前再回不去的往事。
這時候,身后又忽然傳來太監說皇上過來的聲音,兩人都愣了一下,連忙從位置上起身,抬頭一看,就見著皇上的玄衣龍袍,正往她們走過來。
謝雨眠低著頭,見著站在面前的龍紋黑靴,又聽一道沉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起身吧。”
她的心噗噗直跳,抬頭的一瞬間,就看到了皇上也正在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