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錯亦是緣 第29章 解釋

角屯堡的重建不是很順利，差錢差糧，林芝一趟一趟地往外跑，想辦法、找人。

趙頫怕林芝躲著不肯見自己，來時沒有通告她，不想到達時，還是沒見到她。不過，倒是聽說她并非是躲著自己，而是出去想辦法借糧去了。

趙頫聽了，心想，怎么，角屯堡糧食不足，還需要她另外想辦法嗎？寧州府的主官是林允業，他會不給足林芝物資？

讓人去打聽，才知道，她把一些遭了災的牧民收留在角屯堡，這些人的吃用，兵部是不會給，只能通過募集或讓寧州府調撥了。寧州府的糧食給了一些，只是林芝收留的人多，她怕給林允業增添麻煩，只得自己去募集。

趙頫聽了便不急了，穩穩的坐在車中，看會兒書、看會兒天，耐心等著林芝。

結果天都要黑了林芝也沒回，趙頫經不住身邊侍從的懇求，只得先回寧州。

……

隔了一日，林芝領著一支糧隊回來，聽到說趙頫來找過自己，她聽了沒當回事，老黃卻放在了心里。

老黃私下對隊員說，林芝現在就像一頭受傷的孤狼，將所有的情緒都悶在了心里。他們看著她近乎自虐般的忙碌著，勸阻不聽、命令不理，只顧著忙著堡內的事。她越來越沉默了，眼神孤傲兇狠，只有在看著老黃他們和那塊她堅持豎立的石碑時，才會流露出孤獨、痛苦、和無助。

老黃看她這樣不對，有心勸過幾次，卻無效果。

一隊人，不敢放任她自己呆著，去哪兒都讓人跟著她。要不是她堅持讓荷花幾個帶著些女人趕制衣服鞋襪，有荷花她們幾個女子跟隨，可比他們幾個老爺們便利多了。因為這小丫頭學壞了，慣常趁他們不注意，就跑了一邊去喝酒，害他們找瘋了才能想起回來。

看那個公子哥兒對林芝好似有點意思，若是能拉這傻丫頭一把，讓她別再整日里陷在那些事里就好了。

寧州城關于和談進展的風聲，斷斷續續飄到角屯堡。說什么的都有，讓人分辨不清真假。老黃讓堡內眾人不要瞎傳，還沒確定的事，傳多了不利談判，還易弄得人心浮動。

他們這兒本就是最前沿，現在又有了這許多累贅，萬一北戎人想拿人開刀，他們就成了最理想的靶子。

這天一大早，趙頫又來了。

不知他是不是派人盯著，林芝昨兒下午回來，今兒一大早他就尋來了。有的人想著。

林芝一早去外面巡視了一圈回來，還不到辰時，就看見趙頫的那架馬車停在堡外的空地上。

林芝本還疑惑這人是不是來找自己的，一邊騎著馬往堡壘去，一邊看他。

趙頫仍舊把車簾撩得高高的，看著她看自己的樣子只覺得好笑，便也不出聲，想多看她兩眼。

結果這笨丫頭，只是看著，并不停步，趙頫怕她溜了不見人，便趕忙喚她，“林芝，林芝。”

林芝聽見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叫誰，身邊的老五說，“叫你呢。”

林芝這才醒悟過來，因為平常大家都叫她‘小林’，她聽慣了，盡一時沒想到自己的名字。

林芝怕趙頫再在大家面前大呼小叫，趕緊催馬到他車前，不悅的問：“干嘛。”

趙頫指指身前小桌上一堆的早點，笑著望著她。

林芝聞見這些美食的香味，也有些饞了，但看看趙頫還是有些不情愿。

趙頫打開一個盒蓋，把里面的雞肉餛飩給她看，林芝忍不住了，這東西在這個地方可吃不到。

她翻身下馬，心想，憑趙頫一個文弱書生的樣子，應該不難對付。

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而行，林芝看外面老五和虎子兩個已經跟在車后，便放心的拿起那碗餛飩大口吃著。

她這饞樣，直看得趙頫心疼。

看她幾口把那碗半斤的餛飩吃完，忙把自己面前的那碗遞到她面前。心想，武將的確是消耗大，幸虧下人會辦事，準備的充分。要似他之前想得那樣，幾個小碗、幾盤小碟，只怕還哄不了這人上車吧。

趙頫看著林芝吃，臉上笑容不斷。

巡視的路上，林芝與老五他們吃過一個餅，可那餅哪能與這些美食相比。

馬車緩緩的在草原上慢行，吃下點東西后，林芝壓下了心里的饞勁兒，緩口氣，瞟眼趙頫。見他正看著自己，當下有點不好意思，悄悄坐正身子，吞下嘴里的東西，對他說：“你也吃啊。”

“我不餓，你吃。”

林芝聽了，立即毫無心理負擔的，把眼前那看半天的手掌大小的牛肉燒餅抓在手里。咬一口，滿嘴噴香，牛油順著餅流了滿手。

林芝正想要去舔，被趙頫拿著布巾給擦了。她看著，滿心可惜。

等林芝吃好了，趙頫便讓人把那些湯湯水水收下車，他親手給林芝煮起茶來。

林芝看著他在那兒閑適的倒水、添茶葉、洗杯、洗茶，然后把一杯清香撲鼻的清茶放在自己面前時，心里想著，他是怎么隨行帶著這些東西的？

趙頫這里先把林芝的毛擼順后，便看著漸漸升高的日頭，說道：“那日你說的話，我都聽在了心里。”

見林芝看向自己的眼中有兇光，便笑說：“我來可不是和你吵架來了，你也先安心聽我說完。可好！”

他一臉的寵溺表情，林芝眼神躲閃開。

趙頫笑笑，說：“雖然我沒有經歷這場戰亂，但也在你的指引下也看到了。這里的每一位將士，他們的付出，不應被糟蹋。我也絕不敢忘，更不敢輕視，正是因為此，我認為這樣的事情不能再發生。和談是唯一解決的辦法”

“所以你們要放過那些兇手。”林芝氣憤地打斷趙頫。

趙頫迎著林芝氣憤地目光，堅定的說：“不是放過！是結束。林芝，你告訴我，戰爭繼續下去，結局是什么？是更多的角屯堡，是更多的將士和家屬的生離死別，是更多的十四歲的少年被無情的殺害。下一次倒在血泊中的人會是誰？是……”趙頫忽然不敢說下去。

林芝聽著，低頭注視著撲撲冒著熱氣的水壺，心中不禁涌起一絲不甘，暗自想著：將那些人殺光不就好了？然而，她知道，自己并非惡魔，亦非冷酷無情的殺手。回想起他們即便自己身受重傷，也要為同伴爭取一線生機的情景；想到他們自己受傷，撤退時卻仍奮力拉起同伴時的情義，她心里也是敬佩的。

但，與她的三哥比起來，誰都不如。只要北戎膽敢再來，她便絕不留情。

兇狠的情緒漸漸又在林芝的眼中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