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林司言、江寧希和蘇欣慧去調查杜玉萍的情況。
唐進和王小濤則繼續調查那份通話名單。他們要挨個核實信息。
杜玉萍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她被判給了媽媽,后來一直跟她媽媽生活。
他們敲開了杜玉萍家的門。
杜媽媽不到五十歲,但雙頰凹陷,凌亂的頭發夾雜著白發,容貌憔悴。
林司言問道:“請問這里是杜玉萍的家嗎?”
杜媽媽聽到這個名字,眼眶瞬間紅了。她很高興有人記得她女兒,她急切道:“對,這里是她家!”她又喃喃道:“可萍萍已經去世了。”
林司言出示了證件,并說明來意,“能冒昧地問一下,她是怎么去世的嗎?”
“吞安眠藥自殺的。”杜媽媽啞著嗓子道,“她談了個男朋友,談了五年了,后面分了,她受不了打擊,得了抑郁癥。
后來聽說她前男友結婚了,她開始尋死覓活,我一沒看住,她就吞了一整瓶安眠藥,后來送去醫院搶救,沒搶救回來。”語氣里滿是自責。
杜媽媽非常疼愛她,幾乎對她有求必應,杜玉萍也很爭氣,考上了江州大學,畢業后又進了外企工作。眼見著日子好起來了,杜玉萍卻自殺了。
“都怪我,是我破碎的婚姻影響了她。”杜媽媽抹著眼淚,“可是我盡力了啊!那男孩要跟她分手,我跪著求人家和她復合,但是人家不同意。我沒辦法啊!我沒日沒夜地陪她、開導她,可她還是拋下了我。”
女兒就是她生活的全部,現在的她,好像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該為什么而活。
江寧希忍不住抱住她,“你是個很好的媽媽。你女兒生病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和行為,她不是故意拋棄你的。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是這種病造成的結果。”
杜媽媽回抱住她,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女兒,“為什么啊,為什么不能為了媽媽活下去?”
感受到她的體溫,江寧希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媽媽。
是啊,為什么不能為了家人活下去?
一個失去媽媽的孩子抱住了一個失去孩子的媽媽,她們有相同的經歷,所以非常能感同身受。
她們沒做錯什么,她們那么努力去挽留,但依舊被殘忍拋棄。
江寧希喃喃道:“可能因為她們太痛苦了。她們堅持不下去。”
杜媽媽想起了女兒情緒崩潰時的樣子,那時她不理解,不就是抑郁癥嗎?能有多痛苦?只要堅強一點,不去鉆牛角尖不就行了嗎?現在她知道有多痛苦了。
林司言和蘇欣慧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她們知道江寧希為什么會情緒失控。
她在安慰杜媽媽的同時也是在安慰年幼的自己。
她一直沒從失去媽媽的陰影里走出來。
死亡對死者來說是終結,可對于那些愛她們的來說,是痛苦的開始,這種影響甚至可以持續終身。
杜媽媽的情緒慢慢平復了下來,她雖然看著脆弱,但這些年一個人扛起一個家,什么都經歷過了,不至于徹底垮下去。
她疑惑道:“警察同志,你們找萍萍做什么?”
林司言問道:“你女兒的前男友是不是叫張銘宇?”
“不是,叫賈磊,他現在在銀行當柜員。他攀上高枝之后,就跟萍萍分手了。他們高中就開始談戀愛,那么多年的感情,說斷就斷啊!太絕情了!”杜媽媽咬牙切齒道。
“您女兒認識張銘宇嗎?”
“他是萍萍的高中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萍萍得了抑郁癥之后,他經常開導萍萍。后來我萍萍去世了,他又經常來看我,是個非常好的小伙子。
不過,他的遭遇也挺悲慘的,父母離婚了,都不要他,他一直寄養在姑姑家。”
他們又去查看杜玉萍的房間,沒發現有用的線索,他們把她的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帶回去檢查。
離開杜玉萍家后,林司言看向江寧希,“你還好嗎?”
江寧希若無其事道:“很好啊。”
蘇欣慧也道:“你需要一個擁抱嗎?”
“我剛才是在演戲。”江寧希無奈道,“我的演技怎么樣?是不是表現出了我超強的共情能力?”
蘇欣慧恍然大悟,“你那是演出來的?”
“當然。一個合格的心理咨詢師,要非常擅于表演共情。雖然我不是,但我也學過的。”
林司言卻不這么覺得,她應該是本色出演的吧。
蘇欣慧按了電梯按鈕,“你不是學犯罪心理學的嗎?心理咨詢你也學過?”
“我本科學的是應用心理學。后來我認識了韓教授,研究生時才改了專業。”
蘇欣慧激動道:“韓教授是那個大名鼎鼎的犯罪心理學專家嗎?我看過她的記錄片,她太厲害了!”
“你為什么那么驚訝?你沒從我身上看到她的影子嗎?”
“你沒她那么犀利。可能你還太年輕了。”
“……”
林司言皺眉道:“你大學時才認識她的?”
可局長說過,韓汶琳在江寧希小時候就給她做過心理輔導。
江寧希感慨道:“對啊。誒,如果我早點認識她就好了。”
蘇欣慧好奇道:“應用心理學專業不好嗎?”
“很好。”
但沒什么用。
上了車,江寧希給杜玉萍的手機充了電,又翻看了她自殺前與張銘宇的聊天記錄。
他們的聊天記錄大多都是文字。
但是都是正常的對話,甚至張銘宇經常安慰她。
杜玉萍這里似乎也找不到證據。
不過,她總感覺張銘宇是真的想阻止杜玉萍自殺,他總是無條件地接納了她所有的負面情緒。
杜玉萍的自殺是他心理扭曲的轉折點嗎?
這個案件最大的難點是,怎么證明是張銘宇誘導她們自殺的。
江寧希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如果實在沒有證據,我們可不可以創造證據?”
“這是違法的!”蘇欣慧立刻提醒道。
林司言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找一個人扮演抑郁癥患者,然后去接近張銘宇,拿到他教唆人自殺的證據?”
江寧希點頭。
蘇欣慧尷尬地看著車窗外,呵呵,你們可真有默契,顯得她都有點多余。
她就應該在車底,而不是車里。
林司言皺眉道:“可是誰去比較適合?”
江寧希嘆氣道:“可惜她已經見過我了。不然我可以扮演這個角色。”
兩人同時看向蘇欣慧。
他們團隊,就剩蘇欣慧一個女性了。
“我?”蘇欣慧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你們看看我這陽光開朗的氣質,我能扮演抑郁癥患者嗎?如果是扮演瘋子,我倒是可以一試。”
江寧希收回目光,繼續道:“他挑選的那些目標不一定都受他的操控,如果我們能找到他接觸過但失敗了的目標,也許能讓他露出馬腳。”
蘇欣慧嘆氣道:“可我們怎么找到那些人呢?”
“這就得看運氣了。我們一個個去查證,總能找到一兩個漏網之魚。”
回到局里,他們剛進辦公室,唐進就興奮道:“你們猜猜,我們在名單里發現誰了?”
“誰?”
“劉家興。”
蘇欣慧一時沒想起這人是誰。
“就是劉子晗的媽媽,上頭有人的那個囂張女人。之前她女兒被人綁架了。”
江寧希覺得奇怪,劉家興性格跋扈,絕不內耗,她應該沒有抑郁癥,怎么會成為張銘宇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