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證據(jù)，可以證明錢被呂福拿了？”

朱允熥再問，這是整個問題中，最關(guān)鍵的地方。

通常周德興和呂福這樣做了，大概會抹去所有證據(jù)，讓人查無可查，但也許有例外。

“本來是沒有的。”

李至剛早就有了準備，也曾查過了，又道：“但在太子下葬那天，臣有幸可以跟在送葬隊伍中，意外發(fā)現(xiàn)有人在御林軍外張望，似乎想進來，但又不敢，臣先把這人記下，后來找到了他。”

有時候，某些事情，就是那么巧合。

“那人，是誰？”

朱允熥問道。

“周德興曾經(jīng)的賬房，也做過呂家的賬房的兒子。”

“他說自己父親，死得很莫名其妙。”

“死了后的一個月里，家里突發(fā)大火，把什么都燒了，也幸好那個賬房的兒子及時警覺，帶著家人逃了出去。”

“本來他認為這件事是個意外，準備就這樣算了。”

“被燒了的屋子，也被賬房的兒子原地重建。”

“過了好幾年，在今年年初，他們改建房子的時候，挖開泥土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陶罐封住的東西，埋在泥土深處，記錄了賬房死亡的原因，以及那筆撫恤的賬目。”

“賬房的兒子就在句容縣，他不怎么相信我。”

“那些證據(jù)，也沒有給我，但也曾威脅過，如果他也死了，所有證據(jù)將會公之于眾。”

“有人會去敲，陛下那個登聞鼓。”

李至剛把證據(jù)的來源，詳細地說了說。

至于證據(jù)的詳細內(nèi)容，他也沒看過。

只是給朱允熥，提供了一個大概方向。

至于登聞鼓，是朱元璋置于金陵午門外的一個鼓。

只要有人去敲響這個鼓，老朱將會親自接見敲鼓那個人，到時候發(fā)生什么，不再是呂家的人可以說了算的。

李至剛又道：“殿下，我知道的，都說了，接下來怎么辦？”

朱允熥道：“接下來，什么都不用做，會有人負責的。”

“什么人，負責了？”

李至剛有些好奇地問。

“錦衣衛(wèi)。”

朱允熥相信自己身邊，肯定有錦衣衛(wèi)存在。

也不是老朱不信任自己，而是老朱覺得，有錦衣衛(wèi)看著，可以第一時間知道朱允熥做了什么，也能保證安全。

他們聊了什么，錦衣衛(wèi)的人可以第一時間傳回去。

接下來怎么調(diào)查賬房的兒子，朱允熥不需要插手。

“還有……”

朱允熥想著，又道：“如果你是真心想幫我，可以準備一下，我看能不能和皇爺爺聊聊，幫你進入都察院。”

對于監(jiān)督的部門，朱允熥認為，需要有自己人在。

如果接下來，又有什么斗爭，或者需要彈劾什么人，也有自己的人可以幫忙說話。

“如果你有值得推薦的人，也可以對我說。”

朱允熥道：“你是知道，我要奪嫡了，朱允炆想過把手往武將這邊伸過來，我也準備往文官伸手，如果你覺得怕了，不想卷入這種斗爭，也隨你。”

李至剛苦笑道：“我就算不想卷進來，也晚了，只能依靠殿下了。”

他沒有退路了。

如果朱允熥不來找他，下場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李至剛又一次躬身道：“多謝殿下，給了我這個機會。”

朱允熥道：“好了，多余的先別說，你回去好好休息，如果他們還要對你動手，有我在，不過我們今天的事情，你得保密，先不要說出去。”

“好！”

李至剛道。

其實不保密也沒所謂，如果呂福被捉了，呂家的人，肯定會想到朱允熥和李至剛的見面。

隨便他們怎么想，朱允熥不在乎，能搞掉呂家即可。

再然后，李至剛離開了。

楊士奇說道：“殿下，李至剛果然能幫上忙。”

他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從朱允炆的母族開始。

把呂家逐步打掉，把呂氏逼上絕路。

朱允熥知道，呂氏絕對還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比如下毒的事情，一直沒有查出來，更沒有證據(jù)，現(xiàn)在把呂氏的陣腳打亂了。

她越亂，越容易暴露什么。

“多謝先生，推薦了一個能人。”

朱允熥笑道：“明天等著看結(jié)果。”

楊士奇問道：“錦衣衛(wèi)，真的會動手？”

提起了這個，他感到背脊稍微發(fā)涼。

也就是說，他們身邊有錦衣衛(wèi)盯著，陛下怎么對自己的孫兒，也要這樣做了？雖說是可以保證安全，保護朱允熥，但有人在旁邊看著，還怪膈應人的。

“錦衣衛(wèi)會動手的。”

朱允熥說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可以讓人準備晚飯。

明天的酒樓，還要開業(yè)。

同時，明天一早，肯定有關(guān)于呂福的消息回來。

如果李至剛的證據(jù)沒問題，以錦衣衛(wèi)的速度，肯定可以找到賬房的兒子。

“如無意外，明天有結(jié)果了。”

“說不定都不需要和呂正斗，就能把呂家給一鍋端了。”

朱允熥心里嘀咕。

只要李至剛的證據(jù)夠硬，把呂家一鍋端了似乎也不是難事。

但也不排除，呂家有操作的可能，要知道呂本以前在文官當中，頗有聲望，那么多文官愿意支持朱允炆，他們會想辦法保下呂家，也不一定。

“大妞。”

朱允熥說道：“那些克扣、私吞了的撫恤，我會幫他們要回來的。”

楊大妞感動道：“殿下真好！也幸好，有殿下在。”

要不是朱允熥，他們不知道，可以怎么辦。

——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

乾清宮內(nèi)，燈火明亮。

屋內(nèi)除了翻閱奏章，或者磨墨的聲音，再無其他多余的雜音。

朱元璋絕對是個卷王，把丞相廢了后，朝中大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中，無論什么事情，都是親力親為，朝中所有的奏章，現(xiàn)在是他一個人自己看的。

今天的奏章，今天不看完，絕對不休息。

入夜已經(jīng)一個多時辰了，朱元璋手邊的奏章，還剩下三份。

突然，外面?zhèn)鱽砹思贝俚哪_步聲。

“陛下！”

隨后，一個太監(jiān)推門進來，跪在門旁，道：“錦衣衛(wèi)指揮使回來了。”

“傳！”

朱元璋淡淡道。

一會后，蔣瓛小心地進門，躬身道：“陛下，查清楚了，李至剛所言屬實。”

在這瞬間，朱元璋眼眸一冷。

有一種想要殺人的沖動，但這種沖動，很快又被他按下去了，隨即冷笑了一聲，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