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朱元璋淡淡道。

“當時三皇孫的護衛，打暈了三個刺客，都被兵馬司送到錦衣衛。”

“臣等對三個刺客嚴刑拷打，但他們什么都不說，只是罵了臣幾句。”

“但他們罵人的口音，是山西的。”

蔣瓛說到這里，額頭冒出冷汗。

誰和山西有關？

晉王朱棡，藩地就在山西太原，這種刺殺事件，擺明了和皇子皇孫有關。

現在和晉王有關了，牽涉到藩王上面，問題還是很嚴重。

朱元璋聽到口音來自山西，他的眼眸頓時一冷，想到了朱棡的身影。

再想到朱棡離京之前，對他說過的，那些關心朱允熥的話，那個兔崽子，不應該啊！

“繼續！”

朱元璋沒有點評，只是讓蔣瓛說下去。

蔣瓛也不給出任何結果，只是把目前查到的線索說出來，續道：“但是，那些死了的刺客，錦衣衛對他剖腹，在其肚子里找到了羊肉和細碎的饃。”

這個方法，是上一次，朱允熥教給他的，現在拿起來用，確實好用。

“羊肉泡饃？”

朱元璋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蔣瓛點了點頭。

朱元璋又道：“陜西的特色。”

陜西的食物，山西的口音。

聽到蔣瓛查出來的線索，朱元璋冷笑，就知道這場刺殺，沒有想的那樣簡單。

“真的不肯開口？”

朱元璋又問。

蔣瓛道：“快把其中一人打死了，但還是不開口，只是罵臣。”

朱元璋問：“還有嗎？”

蔣瓛說道：“他們所用的兵器，都是秦地制式，是兵部給秦地的，有兵部和工部的印記，但臣還沒查過兵部工部的記錄。”

朱元璋想了一會，冷聲問道：“如果你是刺客，你會用一些，可以暴露自己身份的武器？”

蔣瓛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但他心里的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只要刺客背后的人還沒傻，都不可能這樣做。

除非是要栽贓嫁禍給別人，才會故意用擁有別人標識的武器，但這樣的栽贓手段，又太笨拙了。

一點水平都沒有。

整個刺殺事件，涉及到秦王和晉王，特別嚴重，讓蔣瓛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朱元璋問道：“其他呢？”

“暫無！”

蔣瓛低下頭。

其他的，還沒查出來。

至于要查他們的羊肉泡饃是在哪里吃，那么短的時間內，暫時查不出來。

“滾下去，繼續查。”

朱元璋淡淡道：“明天允熥會去找你，你配合好允熥。”

“是！”

蔣瓛低下頭，退下去了。

這一次朱允熥自己查自己刺殺的案子，滿朝文武沒有任何人反對。

上次查朱允炆，幾乎所有文官都不贊成。

朱元璋覺得，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今天，允炆在做什么？”

朱元璋這句話，是問吉祥的。

“回陛下！”

吉祥低下頭道：“二皇孫殿下，私下見鄭賜。”

“私下？”

“私下！”

吉祥強調道：“非公開，鄭賜去二皇孫府上時，換了一身便服，戴著斗笠，小心地進門，走的還是后門。”

朱元璋眼眸瞇了瞇，淡淡的殺意，快要藏不住。

好像一瞬間想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前因后果。

“還有，四皇孫去找三皇孫。”

吉祥又道：“四皇孫靜悄悄地找到三皇孫，去的時候哭的，回來的時候，放松了很多，他們的對話，包括二皇孫和鄭賜的對話，奴婢的人當時沒能力偷聽。”

具體說了什么，那些太監宮女確實偷聽不到。

“允熞去找允熥了？”

朱元璋聽到這個消息，思索了許久，慢慢陷入沉思。

自己那幾個孫兒，其實都沒有那么簡單。

朱元璋猜測著，朱允熞可能因為什么事情，要去找朱允熥，還會是哭著進去，再輕松地出來。

但他就是想不到為何，只是揮一揮手，讓吉祥退下去。

吉祥要匯報的，只有這些。

如果真的和他們有關，朱元璋眼神冷冰冰的，在想他們都要死。

好不容易，有一個滿意的繼承人。

不能再失去了。

朱允熥是他的逆鱗，觸之必死！

——

第二天，一早。

朱允熥來到錦衣衛那里。

蔣瓛早就知道要配合朱允熥，于是把他們目前查出來的結果，全部和朱允熥說了說。

“也就是說，是陜西的人，誣陷山西的人，來行刺我？”

“其實也有可能，栽贓嫁禍，故弄玄虛。”

朱允熥快速分析說道。

蔣瓛不敢發表意見，也不敢提出結果，只是站在旁邊，什么都沒說。

“那些武器呢？”

朱允熥問道。

蔣瓛道：“我這就送過來。”

武器都放在朱允熥面前，上面果然有工部的標識，全部是送去秦地給秦王的武器。

就連射了姚廣孝的箭，也是工部的箭。

“刺客怎么可能，會用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武器？”

朱允熥淡淡地說道：“隨便找兩個鐵匠打造的武器，也要比直接拿這種軍用的好。”

蔣瓛點頭道：“陛下也是這樣認為的。”

如果連這一點都想不到，朱允熥覺得，皇爺爺就不是皇爺爺了。

想到昨天工部尚書鄭賜，從朱允炆那邊離開，明顯很有可疑，像是在說明什么。

有人要推卸罪名，或者要出賣、利用某些人。

只是這種手段，用得有些笨拙，漏洞很多，朱允熥一眼看出來有問題。

“幫我傳李先生過來。”

朱允熥說的李先生，就是李至剛，他在工部當過郎中。

過了沒多久，李至剛走進鎮撫司，道：“殿下，我來了。”

“你看這些武器。”

朱允熥拿起一把刀。

“工部交付給兵部的武器。”

李至剛一眼看出來了，道：“還是去年鍛造，準備送去給秦王的武器，刺客用的嗎？”

“沒錯！”

朱允熥點了點頭。

李至剛想著說道：“去年至今，工部交付了兩批武器給兵部，按照時間推斷，已經送去陜西了。”

朱允熥問道：“工部會不會有多出來的武器，沒有交付給兵部？”

李至剛道：“有這個可能，工部鍛造武器的時候，避免會有損壞，一般會比需求鍛造多一些，再交付出去，多出來的留在工部下一次用。”

說著，他想到了，昨天鄭賜秘密去見二皇孫的事情。

刺殺的內幕，好像要揭開了。

朱允熥心里暗嘆，在想他們做得，確實很笨拙，道：“蔣指揮使，麻煩你們錦衣衛，幫我偷工部的名冊出來，記住是偷，不能讓任何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