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看到大白米和豬肉就來氣，根本就吃不下。

她沒好氣的說道：“知道你賺了點錢，但錢不是這么花的，年成不好，后頭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二狗歲數在這里，頂多半年就要娶媳婦，家里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不得攢錢給二狗蓋個土坯房子啊。我聽王媒婆說，近來娶媳婦的聘金都漲到了半兩銀子……”

趙二狗開口道：“阿奶，我娶媳婦的事還早。”

趙老太太一點都不覺得早，村里有些十六歲大的小子連兒子都生了。

她的目光落在吳慧娘有些蒼白的臉上，板著臉道：“你懷著身子，就好好待在家里，別到處亂走，看個病就花了四五十文錢，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吳慧娘內疚的低著頭：“我聽阿奶的。”

程彎彎在心里琢磨著，以后肯定不能再讓吳慧娘干這么多活。

最多還有一個月，吃冰粉的季節就過去了，必須趁這個時候拓展市場，她需要兒子們去鎮上幫忙，最重要的是，她想開拓兒子們的眼界，挖掘兒子們的經商或者其他能力，總不能一直是她沖在最前面。

中午賣完冰粉下午就能回來，田里的一些事可以留著他們回來了再去，砍柴挑水什么的晚上再做也來得及，午餐那一頓吳慧娘自己能解決，唯一需要安排的就是家里的一群雞和鴨。

若是四蛋在家中，雞鴨的伙食可以交給四蛋，不過接下來她打算送四蛋去讀書，明兒去問問，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當然也得看四蛋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那也行，就留在家里養雞養鴨吧。

“實在要下地做啥子，你喊夏花過來幫忙，咋就非要自己去田里瞎折騰……”

趙老太太不停地碎碎念。

程彎彎笑起來：“娘，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兒。”

趙老太太警惕的瞪著眼睛：“你想干啥？”

她都提出讓夏花來幫忙了，老大媳婦還想麻煩啥事兒，不會想讓老屋那邊包大山媳婦一頓午食吧。

一頓午食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算了，看在大山媳婦肚子里懷著老趙家血脈的份上，讓吃一頓也沒什么。

“事先說好，老屋的午食可沒啥大白米肥豬肉，就雜糧餅子和窩窩頭，愛吃不吃。”

程彎彎：“……”

這說到哪里去了，她啥時候說讓慧娘去老屋吃飯了？

她無奈開口：“我是想讓娘在老屋安排個人來我們家負責雞鴨的吃食，挖點野菜啥的就行了，就負責中午一頓，晚上的等四蛋回來了自己弄，不管是誰來負責這個事兒都給兩文錢。”

“都是一家人，提啥錢錢錢！”趙老太太沒好氣的說道，話一說完，她老人家又想到一個事兒，這錢留在老大媳婦手上，全變成了大白米和豬肉，這是個手指縫透風的敗家娘們，她得幫三個大孫子攢錢娶媳婦兒！

想到這里，老太太繼續道，“那就兩文錢吧，我回去問問看誰愿意干這個活兒。”

吳慧娘張了張唇，想說點什么，就被程彎彎瞪了一眼。

都懷孕了，就老老實實接受安排吧，古代女人命比紙薄，要是真出點事，后悔都沒用。

先前是沒有條件，如今既然已經賺了一點錢，就該好好養胎。

程彎彎看著桌子上狼藉的碗盤，淡聲道：“從今天開始，除了你們大嫂，所有人輪流洗碗。”

“娘，真的不必了。”吳慧娘局促不安，“洗碗不費事的，交給我就成了。”

她連忙去收拾盤子筷子。

“放下。”程彎彎按住她的手，“就從大山先開始吧，一個個輪流，還有，以后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不能啥事都交給你們大嫂，都記住了嗎？”

在這個家，程彎彎的話就是圣旨，四個小子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

趙大山扶著吳慧娘坐下，麻溜的開始收拾碗筷。

家里收拾干凈后，四個小子圍著堂屋的桌子坐下來，吳慧娘也被要求坐下。

程彎彎咳了咳開口道：“今天就先教你們十以內的加減法。”

趙三牛苦哈哈一張臉：“娘，我腦子笨，可不可以不學，我力氣大，干體力活兒就行了，動腦子的事情交給二哥成不成？”

“不行。”程彎彎拒絕，“就算學不會，也得努力學，能學多少是多少。”

她看向趙四蛋，“你跟著鐵柱學了幾個字？”

趙四蛋滿臉得意：“十個栗子換了十個字，我都學會啦，我們全家人的名字我都會寫。”

程彎彎點頭：“等學完算術后，你們再跟著四蛋學習一個字，就先學趙字吧。”

趙三牛都快哭了，好想逃走，可是不敢。

這時候天色漸漸暗了，家中沒有蠟燭，趙大山燒了火把過來照明，家中六個人，昏暗中的臉被火光照亮。

“一加一等于幾？”

“八減六是多少？”

“什么，八個減去六個還有三個？三牛，你到底咋算的？”

“不會算就掰手指頭……”

程彎彎原本興致昂揚，慢慢的，聲音里充滿了暴躁。

她頭疼的結束了算術課，讓趙四蛋教認字，四蛋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寫了個字，認真的道：“這個字念趙，就是我們老趙家的趙。”

程彎彎看了一眼。

差點暴走。

四蛋這小子到底是怎么學的，學字為啥只學了一半，寫了個“走”當作是“趙”，簡直是誤人子弟。

她捂臉：“算了四蛋，今天太晚了，學認字傷眼睛，一起做冰粉吧。”

趙三牛滿臉興奮：“好的娘，我先去燒熱水！”

只要不學習，讓他干啥都行。

趙大山其實也不喜歡學這些，不過是在努力配合罷了，他站起身道：“那我先把冰粉籽剝出來。”

趙二狗還沉浸在算術里：“娘，十個以內可以掰手指頭，那十以上的怎么算會快一點呢？”

他總是要在心里算很久很久，而且每次算出來有一半都是錯的。

程彎彎十分欣慰：“娘會以后教的，一天學一點，慢慢就會了。”

趙四蛋則抓著頭發道：“哎呀，我怎么感覺這個趙字看起來和鐵柱哥教的不太一樣，不行，明天我去問問鐵柱哥。”

程彎彎再次感到欣慰，能知道自己寫錯了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她站起身道：“好了，時間不早了，趕緊去剝冰粉籽，今晚要做三桶冰粉出來。”

吳慧娘剛要去忙，就被程彎彎按回去：“你回房休息，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出來。”

吳慧娘的一顆心各種滋味都有，她紅著眼眶回到房間，卻不敢睡，一直聽著外頭的動靜，她睡不著，干脆坐起來，借著外面微薄的火光，把布料拿出來裁剪，開始做衣服。

莊戶人家都是晚上做衣服，沒有蠟燭，純靠感覺裁剪縫針……

這邊一家六口忙活著，那邊老趙家的人也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