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急忙回道:“老爺,小的哪敢騙你?這都是真的,城頭上很多人都看到了!”
這時他又想起什么,一拍腦袋。
“對了,還有證據呢!那人不僅是殺了韃子的百夫長,還把盔甲也都帶回來了。
而且還有普通韃子的人頭,我們都檢查過了,應該沒問題。”
聽到這里,徐弘毅總算點頭,尸體和人頭還有作假的可能,盔甲卻是最硬的證據。
他臉上露出紅光,興奮搓手:“這可太好了,這可太好了!”
韃子這次大舉南下,不僅是他這里遭遇很大損失,其他縣城亦如此。
連朝廷官兵都只能避其鋒芒,避戰不出。
此刻要是有誰能殺了一個韃子的百夫長,必然能成為典型,受到很大的褒獎。
徐弘毅想到的還更多些。
靠著這樣的功勞,他或許可以被調回京城,不用再在這里等死了。
邊關太危險,還是京城最安全啊!
他急忙起身:“你趕緊去把那個韃子的盔甲和尸體給我收好!”
這是他逃出邊地這個大坑的保證,自然不敢怠慢。
下令之后,徐弘毅總算又想到要問楊越的事情。
“對了,那個殺死韃子百夫長的好漢何在?
把他領過來,本官要見一見他。”
衙役聽后眼中露出一絲嫉妒,刻意說道:
“縣太爺,那人也不是啥壯士,就是個小白臉而已,長得很瘦弱。”
“哦?”徐弘毅眉頭一挑,疑惑道:“此言當真?若是這樣,他是怎么殺的百夫長?”
衙役也不敢亂說假話,隨口說道:
“這誰知道呢,或許是運氣好,撿了個人頭?”
徐弘毅還是有些懷疑,便讓衙役傳令,先讓楊越他們進城再說。
他自己又派家丁去看了一眼,結果家丁也說楊越看著瘦弱,不像是個猛將。
徐弘毅這才死心。
“我還以為撿到一個猛人呢!可惜,不過是個運氣好的家伙!”
他本想讓楊越做他的心腹保鏢,這樣一來,不管是在這邊關,還是他以后真能回到京城,都算是有了保障。
一旁的師爺笑道:“老爺您這就想多了!咱們這里可不是內地,而是邊關,韃子經常南下。
真正的強者早就冒頭了,哪里還能默默無名到現在?”
徐弘毅點頭,略帶失望地說道:“這道理本官也懂,只是……哎,算了!”
他很快又振作起來,讓師爺為他寫一份公文。
“就說本官運籌帷幄,猜到韃子要南下,所以提前做了布置,安排埋伏,圍殺了韃子的百夫長。”
師爺不停點頭,按著徐弘毅的意思,寫了一篇駢四儷六的文章。
末了他又問道:
“老爺,朝廷收了您的公文后肯定派人調查,那韃子百夫長的尸體和盔甲都是真的,韃子的人頭也是真的,不怕檢查。
但萬一有人問到那個叫楊越的呢?
他畢竟是親自殺了百夫長的人,要是不給他點兒好處,他到時候亂說話,這也是個麻煩啊!
還有他帶來的那些殺蠻隊,也得給個說法。”
徐弘毅思考片刻,大手一揮:“那就隨便給他點兒銀子,把他的嘴巴給我堵住!”
其實換做平時,他連銀子都不舍得出,估計直接就把人趕走了。
最多是給保甲傳個信,讓他看著給些賞賜。
看來陳保甲還被誤會,他是真沒貪過殺韃子的賞賜,到他這兒就毛也沒有了。
不過這會兒,徐弘毅滿腦子都是能調回京城,不愿意節外生枝,真的拔了一根毛。
師爺聽后也很贊同。
“老爺說的對,合該如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最后又添了幾筆,把公文結尾,然后跑去賬房支了一百兩銀子,找到楊越。
楊越他們進城后就徹底放松下來,這里不可能有韃子的。
城上守軍把他們引入一片軍營,本就是為殺蠻隊準備的,但殺蠻隊遇到截殺,沒幾個活著進城的。
所以這軍營十分空曠。
楊越他們隨便挑了幾個營帳住下,痛快睡了一覺。
再醒來的時候,就聽說縣令的師爺找過來了。
李四眼中滿是興奮,都坐不住了,站起來說道:“這肯定是來送賞賜的!楊哥這次可是殺了韃子的百夫長,咋也該給個官身吧?
我看少說也該給個隊長!”
當時在荒村,他們就見過一個大景的隊長,十分威風。
李四當時就很羨慕,這會兒自然就想起他來。
不遠處,王富貴撇嘴,有心潑冷水,他畢竟當過兵,知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但不久前他就說過風涼話,差點兒挨了李四的打,這次可是長記性了,不敢再亂說。
“哼,反正等師爺來了,李四自然就知道他的想法多可笑!也不用老子多嘴。”
王富貴心思一轉,便又老老實實坐著。
沒多久,師爺帶著兩個衙役走了進來,一個衙役空著手,另一個則捧著一個小托盤,托盤上蓋著紅布,看不清下面是什么。
空手的衙役搶先開口,做起介紹:“這位是我們縣衙的周師爺。”
說完后他就閉口不言,等著楊越等人說話。
楊越微微躬身:“見過周師爺。”
周師爺瞇縫著眼,上上下下把楊越掃了個遍,心里直撇嘴:
就這小身板兒,能砍下蠻子百夫長的腦袋?怕是走了什么狗屎運吧!
這么一想,他那點僅存的愧疚也煙消云散了,一百兩雪花銀砸這小子頭上,夠他祖墳冒青煙了!諒他也不敢往外吐半個不字!
他手一揮,先前那個衙役趕緊轉身,“嘩啦”一下掀開了托盤上的紅布。
底下整整齊齊碼著的,全是上好的官銀!白花花一片,晃得人眼暈。
“咕咚!”不知是誰,狠狠咽了口唾沫。是殺蠻隊里的漢子。
他們哪見過這么多銀子堆一塊兒?眼珠子都快粘上去了。
周師爺眼角余光瞥見,嘴角一扯,心里更是不屑:一群沒見過世面的泥腿子,眼皮子忒淺!這點錢,擱京城連個清倌人的門都敲不開!
他懶得廢話,眼皮都懶得抬:“喏,你們的賞錢。”說完便要走。
“周師爺留步!”楊越的聲音忽然響起,“敢問師爺,這銀子,是單賞我楊越一人,還是賞我們大伙兒的?”
周師爺背對著他,腳步都沒停。
“賞你們的!愛怎么分,是你們自己的事兒!朝廷管不著!”
這回他是真走了,腳步生風,仿佛多待一刻,連自己的眼界都要跟著掉價。
師爺一走,眾人呼啦一下圍攏過來,盯著那盤銀子,眼神熱得發燙,恨不得立刻上手去摸。
只有李四,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呸!一百兩就想把咱們打發了?連個官身都舍不得給!兄弟們拼死拼活,就值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