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徐明娟頓時淚如雨下。
她不是不相信,只是一邊是生他養他的親娘,一邊是自己的妻子,他夾在中間,幫誰都不是。
可下一秒。
雷副團長噗通一聲跪在了雷大娘的面前。
雷大娘大腦一片空白,“老二!你是這要做什么?”
“娘。”雷副團長挺直了脊背,聲音沉重道,“今天,兒子給你磕三個響頭?!?/p>
雷大娘不識幾個大字,但腦子卻一點也不傻。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就為了這么個女人,不要娘了是嗎?”
話剛落,“咚”的一聲!
雷副團長的額頭已經重重地磕了地上,“第一個,謝謝娘給了我這條命。”
“咚!”
再抬頭,他的眼眶已經紅了,“第二個,謝謝娘把我養這么大?!?/p>
偏心歸偏心,但他總算也是有家的人。
“咚——”
第三個頭磕完,雷副團長的額頭已經青紫一片。
“娘,這些年你既當爹又當媽的把我們兄弟幾個養大。”
“你有多不容易,其實我都知道。”
“所以這些年你變著法子從我這里要錢,我一個不字都沒有說過?!?/p>
“我想著,總歸是兄弟姊妹,我少吃一口他們就能多吃一口?!?/p>
“但明娟她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p>
說到這里,雷副團長看了過去,“娘,你推她下樓的時候,你心里有想過,哪怕有一丁點想過,這是我的孩子嗎?”
“有嗎?”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雷副團長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有些繃不住了。
只是他等了半天,也沒等來自己想的回答。
深吸了一口氣,雷副團長將后面的話說了出來。
“娘,自古忠孝兩難全,從今往后,咱娘倆的情份到此為止?!?/p>
聽了這話,雷大娘踉蹌了幾下。
還不待她開口,雷副團長又道:“可明娟受的苦不能白受,你犯的錯也不能一筆勾銷,誰是誰非,一會去了公安局好好說道說道……”
“我怎么生了你這個白眼狼!”
雷大娘氣得上前狠狠地捶打了他幾下,“我是你的親娘啊,你現在要把我送到局子里,你這是要逼死我是嗎?”
雷大娘再哭再鬧也沒用,半個小時后一行人被帶到了軍區附近派出所。
事涉部隊,派出所這邊也拿不定主意,只好請示了縣里。
等倒縣公安局派人趕到這邊時,都已經是晌午時分。
因著鎮上的派出所只有一間審訊室,雷大娘被公安同志帶進去之后,余下的幾人就只能走廊里先等著。
雷副團長則是被稍后趕過來的師政委叫了出去。
見師政委背著雙手,一口氣說了半個小時都沒帶停的。
姜姒不由地好奇,“師政委這么能說的嗎?”
看這情況,估計沒一個小時都停不下來。
胡美麗嗯了一聲后,忽然嘆了一大口氣。
“原本老雷就因為他家這一堆爛攤子的事升不上去,今天這么一鬧,至少還得再熬個五年?!?/p>
“五年?”姜姒驚訝。
胡美麗點點頭,“沒辦法,孝字大過天?!?/p>
在部隊,孝道是要納入‘思想覺悟’考核的范疇。
尤其是在后面的晉升過程中,思想覺悟這一項更是擁有一票否決權。
可以說雷副團長的這三跪,五年白干!
難怪,師政委會這么的生氣。
說到底他也是惜才。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男人能做到這個份上,還是挺難得的。
胡美麗感慨道:“沒想到老雷這次這么果決,剛才他咚咚咚砸地的時候,嚇了我一跳?!?/p>
徐明娟也沒想到,不過她現在最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姒妹子,你剛才最后說的那句,是在詐她還是?”
姜姒正要開口,審訊室的門啪嗒的一聲打開了。
負責審訊的公安同志環視了一下三人,“哪位是徐明娟同志?”
徐明娟站了起來,“我是?!?/p>
公安同志點點頭,“我們查了一下,那個小孩是大娘的親孫子,她說你們夫妻倆結婚多年沒有孩子,便想著把孩子帶過來過繼給你們,這件事孩子的父母也知情,他們不反對。”
“他們當然不反對了。”徐明娟冷笑了一聲。
“自己生的孩子不養,丟給我們養,等我們養熟了,他們再過來要?!?/p>
“要是我們舍不得,就只能出錢養著他們一大家子,真的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盤?!?/p>
公安同志一噎。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大娘的年紀擺在這里,這個又不涉及拐賣或遺棄,他們也不好處理啊。
至于傳播封信迷信這件事,他們最多也就只能批評教育。
再多了就不合適了。
思及此,公安同志說道:“推你下樓這事我們也問了,大娘一直在喊冤,你們還有沒有別的什么證據,要是沒有的話,待會批評幾句,我們就得放人了。”
聞方,徐明娟看向了姜姒。
姜姒起身道:“公安同志,能不能給我們兩分鐘的時間。”
“可以,一會你直接進去就行。”
說著,公安同志把雷大娘帶了出來。
雷大娘路過三人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對著徐明娟笑了笑。
她什么也沒說,但臉上得意的表情還是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徐明娟氣得渾身發抖。
她不明白,一個人怎么可以壞到這個程度。
這時,雷副團長從身后摟住了她的肩,“有沒有孩子,我們的日子還和以前一樣,別人說什么你就當她是在放屁?!?/p>
聽了這話,雷大娘氣得張嘴就要罵。
好在公安同志沒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就把人推走了。
等人走遠了,夫妻二人看向了姜姒。
姜姒直接開門見門,“當年的事雖然沒有目擊證人,但這件事花點時間還是能查清楚的……”
話還沒有說完,雷副團長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弟妹我懂你的意思,該盡的孝我已經盡了,這些年我問心無愧。”
“現在我只希望能查清真相,還我媳婦兒一個公道?!?/p>
“好,我知道了?!?/p>
姜姒點點頭,轉身進了審訊室。
早在京市的時候,她就發現這個年代公安辦案很依賴于證人的口供或者物證,反而對案件模擬和推理部分比較忽視。
所以在面對公安同志的詢問時,姜姒言簡意賅道。
“沒有目擊證人也沒關系,可以先去軍醫院調一下她當年住院時的病例?!?/p>
只是醫生不像法醫,他不會詳細記錄每個傷口的具體位置,以及傷口大小等具體情況。
頓了頓,姜姒又道:“如果病歷上沒有記錄這些,就只能模擬案發過程,通過摔下樓的姿勢,傷口位置,這樣也能推斷出,她是被推下樓還是自己踩空摔下。”
畢竟這兩者在倒地姿勢還有傷口位置上完全不同。
公安同志:“可以是可以,只是模擬案發過程是個什么意思,難不成讓受害者自己再摔一次?”
姜姒搖頭,這怎么可能!
如果再推往后推個十五年的話,在計算機上就可以完成整個模擬過程。
但現在只能用黏土或硅膠,等比例制作一個假人模特。
所以她才說,這件事查清楚是能查清楚,就是需要花點時間。
當然如果病歷上記錄的信息比較多,倒是可以免了后面的案件重演。
公安同志聽完立馬點點頭:“我們現在就派人過去查一下徐同志的病例,不過姜同志,你說的那個什么假人模特,這個要去哪買???”
他們去的最遠的地方就也就省城,也不知道這玩意百貨大樓有沒有賣的。
見狀,姜姒實話實說道:“沒有,京市也沒有?!?/p>
公安同志愣了一下,“啊?”
姜姒抿了抿唇,“但是我可以試著做一個?!?/p>
聞言,公安同志眼睛明顯瞪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