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卡謎途維度追魂者 第十二章 地圖上的空白：認知污染爆發

萬能事務所內彌漫的草藥苦澀味和金屬冰冷氣息，被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沖淡了些許。伊婷躺在簡易床鋪上，呼吸微弱但平穩，右眼覆蓋著那層深灰色的晶狀物質，如同鑲嵌了一顆冰冷的死星。老鬼在一旁的儀器前忙碌，屏幕上跳動的“187”數字如同懸在墨昊心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墨昊靠在冰冷的磚墻上，左手包裹著厚厚的繃帶——那是超市清理戰后老鬼的緊急處理。繃帶下，整個手掌連同小半截前臂都覆蓋著一層堅硬、冰冷、毫無知覺的晶化外殼。更令他心悸的是那種無處不在的“疏離感”。他站在這里，卻感覺像隔著毛玻璃看世界，連老鬼偶爾掃過來的目光，都仿佛穿透了他的身體，落在身后的墻壁上。

存在感剝離。*SSR級愿望雛形的殘酷代價，正在將他一點點從這個世界上“擦除”。

“小子，別杵在那兒當幽靈了。”老鬼頭也不抬，沙啞的聲音帶著慣常的不耐煩，“過來看看這個。”

墨昊強迫自己從那種令人窒息的虛無感中掙脫，走到巨大的動態地圖前。老鬼指著代表城西區域的位置。那里，原本因為超市冰柜裂縫和筒子樓巢穴被清除而平息的灰霧，此刻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正瘋狂地翻涌起一圈圈帶著血絲般暗紅紋路的漣漪！漣漪的中心，赫然就是“東風街區”——墨昊那已經消失的快遞站所在的區域！漣漪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擴散，所過之處，地圖上代表穩定錨點的藍色光點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閃爍、明滅不定！

“熵值監測……失控了。”老鬼的聲音罕見地凝重，他調出幾個實時監控畫面。畫面來自安裝在東風街區幾個主要路口的交通攝像頭。

鏡頭里，暴雨如注。街道、建筑、霓虹招牌……一切看起來似乎“正常”。但墨昊開啟熵值視界（凝神玉的裂痕讓它效果減弱，但勉強可用），看到的卻是另一幅景象——空氣彌漫著稀薄的灰色熵塵，建筑輪廓的熵值線扭曲波動，如同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畫面！更詭異的是路上的行人：他們行色匆匆，卻對周圍環境的細微扭曲視若無睹，仿佛在某種無形的力量下，集體忽略了現實的不協調。

“認知污染……在升級！”墨昊的心沉了下去。這不再是針對個體的記憶抹除，而是針對整個區域的集體認知扭曲！

“不止是升級，是爆發！”老鬼敲擊鍵盤，調出一個城市地圖APP的界面，輸入“東風街區”。

加載圈轉了幾秒。

屏幕上跳出一片刺目的空白！

沒有街道名稱，沒有建筑輪廓，沒有交通路線。只有一片純粹的、代表無數據的空白區域，突兀地鑲嵌在城市地圖上！仿佛那里從未存在過任何東西！

“所有官方地圖、導航軟件、城市數據庫……關于東風街區的記錄，正在被集體抹除！”老鬼的聲音帶著寒意，“認知污染從物理存在和社會關系層面，升級到了集體記憶層面！它在改寫整個城市對那片區域的‘認知’！”

仿佛為了印證老鬼的話，墨昊的手機震動起來。是片區主管老王發來的群消息（老鬼用技術手段恢復了墨昊被“修正”的通訊錄，但存在感削弱讓聯系極不穩定）：

老王：緊急通知！接上級指示，原東風街區區域因“城市規劃調整”，即日起劃為未開發區，所有居民和商戶需在24小時內完成搬遷！原有地址作廢！相關快遞業務無限期暫停！收到回復！

墨昊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指甲幾乎要嵌進晶化的掌心（毫無痛覺）。城市規劃調整？搬遷？快遞站都沒了，搬什么？這拙劣的借口，分明是污染力量在強行覆蓋現實！

“不行！老張他們還在那片！”墨昊猛地抬頭，眼中第一次燃起強烈的情緒波動，暫時壓過了存在感的虛無。老張和那幾個騎手，被他暫時安置在東風街區邊緣的一個廉價旅館里！如果整個街區被“抹除”……

“晚了。”老鬼指著監控畫面。只見東風街區邊緣的道路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幾輛印著“城市快速搬遷”字樣的廂式貨車和一群穿著統一制服、表情麻木的工人。他們無視暴雨，開始粗暴地設置路障，張貼印著“前方未開發區，禁止通行”的告示牌。幾個試圖靠近詢問的路人，被那些工人空洞的眼神一掃，立刻變得眼神迷茫，喃喃自語著“哦，要開發了……”，然后轉身離開。

認知污染的力量，已經開始實質性地驅離和修改普通人的行為！

“我得去帶他們出來！”墨昊轉身就朝門口沖去，晶化的左手撞在門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也渾然不覺。他不能看著老張他們被當成“未開發區”的垃圾清理掉，或者被污染扭曲成行尸走肉！

“你這樣子去送死嗎？”老鬼厲喝，“你晶化了一條胳膊，存在感稀薄得像個鬼！能做什么？靠你那張要命的卡再定住整個街區一秒？”

墨昊的腳步頓住了。老鬼的話像冰水澆頭。是啊，他現在能做什么？再支付一次存在感？那恐怕還沒到旅館，他自己就先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就在這時，伊婷微弱的聲音響起：

“帶……帶上我……”

墨昊猛地回頭。伊婷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掙扎著想坐起。她的臉色依舊慘白，完全晶化的右眼在昏暗光線下如同冰冷的灰燼。她左手顫抖著伸向腰間，那里掛著那個**指針停轉、表殼碎裂的懷表**。

“伊婷！你不能動！”墨昊沖過去扶住她。

“街區……錨點……”伊婷喘息著，聲音斷斷續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污染……核心……在……快遞站……舊址……必須……摧毀……錨點……才能……阻止……擴散……”

她吃力地將停轉的懷表塞進墨昊手中。懷表冰冷沉重，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時間停滯的質感。“懷表……能……暫時……穩定……你……周圍……小范圍……熵值……干擾……認知……修正……”她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力氣，“但……范圍……很小……時間……很短……”

她抬起唯一能視物的左眼，那清澈的瞳孔此刻布滿了血絲，死死盯著墨昊：“墨昊……你的……能力……空間……跳躍……用……配送……路線……避開……污染……核心……找到……老張……帶他們……走……懷表……最后……的力量……給你……爭取……時間……”

墨昊握緊那枚停轉的懷表，感受著伊婷傳遞來的微弱卻堅定的力量。他看向動態地圖上那瘋狂擴散的血色漣漪，又看看伊婷完全晶化的右眼和停轉的懷表。

沒有選擇。他必須去！

“等我回來！”墨昊將懷表貼身放好，那股冰冷的穩定感似乎稍稍驅散了一些存在感的虛無。他最后看了一眼伊婷和老鬼，猛地拉開萬能事務所的門，沖進了外面傾盆的暴雨中。

目標：東風街區！

雨幕如簾，能見度極低。墨昊在濕滑的街道上狂奔，晶化的左手僵硬地擺動。越靠近東風街區，那股詭異的“不協調感”就越發強烈。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即使偶爾看到，他們的身影在雨中也顯得異常模糊、扭曲，仿佛隔著一層晃動的毛玻璃。

終于，他來到了東風街區的“邊界”。

眼前的一幕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原本熟悉的街道入口，此刻被粗暴的鐵絲網和印著“未開發區，禁止入內”的警示牌封鎖。幾個穿著“搬遷公司”制服、眼神空洞麻木的工人如同雕像般站在雨里。更詭異的是，鐵絲網后，東風街區的景象……正在“褪色”！

不是物理上的消失，而是一種認知層面的淡化！街道兩旁的商鋪招牌變得模糊不清，霓虹燈光暈散開如同劣質的油畫，建筑的輪廓在雨水中扭曲、晃動，仿佛信號即將中斷的電視畫面！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灰色熵塵，比超市殘留的更加濃郁、更加活躍！

“站住！未開發區！禁止入內！”一個麻木的工人擋在墨昊面前，空洞的眼睛掃視著他，似乎有些……疑惑？墨昊的存在感削弱讓他的認知在污染修正和現實之間產生了沖突。

墨昊沒有理會，他集中精神，將懷表緊緊按在胸口。

嗡！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仿佛按下暫停鍵的波動，以懷表為中心擴散開來，瞬間籠罩了墨昊周圍不足兩米的范圍！在這個微小的“穩定領域”內，雨滴懸停在空中，周圍扭曲的景象和麻木的工人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鍵！懷表表殼上的裂痕似乎又加深了一絲！

就是現在！

墨昊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封鎖線后那片正在褪色扭曲的街區！無數熟悉的景象在腦海中飛速閃過——三年風雨無阻的配送路線！哪條小巷能抄近路繞過主街，哪個小區的后門從不鎖，哪段圍墻有破損能翻越……這些刻在肌肉和骨頭里的路徑，此刻在熵值視界中，與那些扭曲的熵值線形成了詭異的對應！

他看到了！在那些代表污染崩潰的深紅色熵值線狂潮中，幾條極其微弱、卻相對穩定的“路徑”如同黑暗中的蛛絲，若隱若現！那是未被污染完全覆蓋的、基于原始物理結構的“安全通道”！

“走！”

墨昊低吼一聲，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出！他無視了被懷表力量暫時凝滯的工人，在懸停的雨滴中穿過鐵絲網的縫隙，踏入了那片正在“褪色”的街區！

就在他踏入的瞬間，懷表的穩定領域消失！雨滴轟然落下，麻木的工人恢復了動作，但墨昊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扭曲的街景深處。

進入東風街區內部，如同踏入了噩夢。

天空是壓抑的鉛灰色，雨水帶著腐朽的氣息。街道兩旁的建筑如同哈哈鏡中的倒影，扭曲、拉伸、甚至局部呈現出不穩定的半透明狀態！原本熟悉的“老王便利店”招牌，變成了模糊的“XX商店”字樣；“李記面館”的霓虹燈管斷斷續續地閃爍著“口口面館”的詭異光暈。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灰色熵塵，吸入肺里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腥味。

更可怕的是那些“居民”。他們如同夢游般在街上行走，表情呆滯，動作僵硬。一個母親推著嬰兒車，車里卻空無一物，她卻對著空氣喃喃低語。兩個原本熟識的鄰居擦肩而過，卻如同陌生人般毫無反應。墨昊甚至看到一個穿著快遞工服的人（不是老張），正徒勞地對著一個已經變成一片模糊馬賽克光影的快遞站原址，一遍遍重復著：“收件……請簽收……”

整個街區，正在被集體遺忘和修正！記憶在消失，身份在模糊，存在感在被剝奪！

“老張……老張……”墨昊在心中吶喊，強忍著精神上的巨大沖擊和存在感剝離帶來的眩暈。他按照腦海中的“安全路徑”，在扭曲的建筑陰影和麻木的“居民”間快速穿行。懷表的力量只能偶爾在危急關頭短暫激發，干擾一下靠近的麻木工人或扭曲的空間陷阱，每一次使用，表殼的裂痕都更深一分。

終于，他看到了那家廉價旅館——也是這片褪色世界中少數幾個輪廓還算清晰的建筑之一。但旅館門口，兩個眼神空洞的“搬遷工人”正試圖強行闖入！旅館的玻璃門內，隱約能看到老張和另外幾個騎手驚恐的臉！

“住手！”墨昊怒吼一聲，顧不上隱藏，直接沖了過去！懷表的力量再次激發，瞬間籠罩了旅館門口！

兩個工人的動作驟然僵直！

“墨昊？！”門內的老張看到突然出現的墨昊，又驚又喜，但隨即看到他晶化的左臂和異常模糊的身影，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你……你怎么……”

“沒時間解釋！跟我走！”墨昊一把拉開旅館的門，懷表的力量維持不了幾秒！

“去哪？外面……外面全是怪物！”一個騎手驚恐地看著外面扭曲的街景和僵直的工人。

“信我！”墨昊嘶吼，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想活命，就跟我走！踩著我的腳印，一步別錯！”

他再次看向這片噩夢般的街區。熵值視界中，代表污染的深紅狂潮正在逼近旅館！安全路徑在迅速消失！唯一的生路，指向街區深處——那已經變成一片混沌光影的快遞站舊址！那里是污染的核心，也是唯一的“錨點”！

“走！”墨昊當先沖出旅館，晶化的左手指向那片混沌！“去快遞站！”

老張一咬牙：“媽的！跟他走！”他拉起身邊還在發懵的同伴，緊跟著墨昊沖進了雨幕和扭曲的熵塵中！

墨昊在前方引路，身影在雨幕和扭曲的光影中時隱時現，如同一個不真實的幽靈。他憑借著對配送路線的極致記憶和熵值視界對殘余安全路徑的捕捉，在崩塌的認知迷宮中亡命穿梭！

“左轉！進小巷！”

“跳過那個水坑！下面是虛的！”

“貼著墻走！避開那片紅光！”

他嘶聲指揮，聲音在扭曲的空間中顯得有些失真。老張等人拼盡全力跟上，每一步都踏在墨昊踩過的地方，不敢有絲毫偏差。身后，那兩個恢復行動的工人發出無聲的咆哮，帶著更多麻木的身影追了上來！周圍的建筑扭曲得更加瘋狂，仿佛隨時會倒塌將他們掩埋！

懷表的力量在一次次短暫激發中急速消耗，裂痕已經遍布表殼！墨昊的存在感越來越弱，他甚至感覺自己奔跑時帶起的雨滴都在穿透他的身體！

終于，快遞站舊址出現在前方！

那里沒有空地。只有一片翻滾、攪動的、由無數深紅色熵值線和灰色熵塵構成的**混沌漩渦**！漩渦中心，隱約能看到一個扭曲變形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物體——是那臺被墨昊晶化手指觸發后消失的、快遞站里的舊電腦主機？它似乎成了污染爆發的核心錨點！

“就是那里！”墨昊指著漩渦中心，聲音嘶啞，“摧毀它！”

但他話音剛落，身后的追兵已經逼近！幾個麻木的工人張開手，無形的剝離感瞬間籠罩了落在最后的一個騎手！

“啊！救我！我感覺……我感覺我要消失了！”那騎手發出驚恐的慘叫，身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模糊透明！

墨昊目眥欲裂！他不能停下！他必須摧毀錨點！但他也不能看著同伴被抹除！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種被逼到極限的本能，混合著對這片街區每一條小巷、每一道門牌的深刻記憶，如同火山般在他體內爆發！

腳下的土地，頭頂的天空，周圍扭曲的建筑輪廓……無數他配送快遞時留下的空間坐標點，在腦海中瞬間點亮、串聯！

“給我……開！”

墨昊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他不再奔跑，而是朝著前方那片混沌漩渦，朝著那個即將被抹除的騎手，猛地踏出一步！

嗡——！

空間仿佛在他腳下折疊！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剎那，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現在那個即將消失的騎手身邊！晶化的左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光芒，狠狠抓住騎手正在變透明的胳膊！

“抓住我！”墨昊的吼聲帶著空間震顫的嗡鳴！

同時，他另一只手，朝著近在咫尺的混沌漩渦中心，那臺扭曲的電腦主機，將懷中那枚已經布滿裂痕、瀕臨徹底碎裂的懷表，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擲了進去！

“伊婷——！”

懷表沒入混沌漩渦的瞬間，表殼徹底碎裂！一股微弱卻帶著絕對“停滯”氣息的白色光芒驟然爆發！

轟——！！！

混沌漩渦劇烈地扭曲、收縮！深紅的熵值線瘋狂掙扎！那臺作為錨點的電腦主機在停滯白光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瞬間布滿了晶狀的裂痕！

錨點……被破壞了！

整個東風街區如同斷電的屏幕，猛地閃爍了一下！所有扭曲的景象、彌漫的熵塵、麻木的工人……如同泡影般瞬間消失！

墨昊、老張和幾個騎手，連同那家廉價旅館，重重摔在了一片空曠的、長滿濕漉漉雜草的……空地上。

暴雨依舊傾盆而下，沖刷著泥濘的地面。

老張等人驚魂未定，茫然地看著四周的空曠和遠處熟悉的城市輪廓。

墨昊半跪在泥水里，晶化的左臂光芒黯淡，存在感的虛無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些許，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疲憊和劫后余生的虛脫。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的晶化痕跡，不知何時，已經悄然蔓延到了**整個手掌**。

而在他面前不遠處的泥濘中，靜靜躺著半塊碎裂的、沾滿泥水的黃銅懷表外殼。指針，永遠停在了那個凝固的瞬間。

地圖上的空白區域，暫時停止了擴散。但代價，已經刻在了他們的身體和靈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