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策一臉驚訝。
“竟有這么好?”
他方才看到這兩句詩,來來回回讀了幾遍,只覺得寫的深得他心意。
戎馬戍邊上百年,見證了太多的生死離別。
可不就是那句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嗎?
只是他畢竟不善詩詞,能看出好,卻看不出好在哪,究竟有多好。
所以才叫來何道哉看看。
身為讀書人,何道哉此時心中震撼簡直無以言表。
詩詞之道雖是小道,但窺一斑而知全豹,有如此詩才之人,必定是文才驚世,絕非凡俗。
“將軍,您剛才說這是一位少年人寫的,敢問這位少年在哪?可否為在下引薦一番?”
何道哉現(xiàn)在最想知道的便是這半闋詩另外半闋是什么內(nèi)容。
對于一個極愛讀書的人來說,這就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寶一般,心癢難耐。
李天策并未沖動的直接將陸承安的信息告訴何道哉。
笑了笑道:
“何先生稍安勿躁,你先下去忙吧,等我查到少年的消息后再來請何先生?!?/p>
聽李天策這么說,何道哉也不好再說什么,躬身告退,那幅帖子卻被他順手帶走了。
李天策并未在意,坐在桌邊略微沉思,片刻后忽然對著空蕩的房間淡淡道:
“去查查這少年,越詳細(xì)越好...”
“是...”
屋外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隨后便沒了聲響。
李天策端起酒碗又喝了口酒,咂吧咂吧嘴眼底滿是好奇。
“不收酒錢,還專門送來半闋詩,這小子究竟想請我辦什么事?”
————
“辦什么事都沒說,陸兄弟,咱們這趟不會白跑吧?”
牛車上,陸承安笑著搖了搖頭。
“怎么會是白跑呢?至少我們已經(jīng)讓李老將軍記住了,并且印象想必也比較深刻。不出意料,李老將軍一定會找人來查我的底細(xì)。”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讓那些暗中查我們的人自然而然的查到我們想要進(jìn)入詩會的目的?!?/p>
“如果李老將軍愿意幫,等下次再去送新出的酒時我們只需要稍稍提一句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如果不愿意幫,呵...”
后面的話陸承安沒有說,意思不言而喻。
去不了詩會并不是他陸承安的損失,而是這場詩會,這京中讀書人的損失。
既然如此,那就無需再費(fèi)心思去搭這條線了。
馮掌柜坐在一旁,有些不解。
“陸兄弟,這么做是不是太麻煩了?”
聽到這個問題,陸承安下意識一愣。
麻煩嗎?
確實(shí)麻煩,其實(shí)還不如直截了當(dāng)去求那李老將軍。
可陸承安卻似乎從未想過這個方法,甚至從未考慮過要去求人。
他做的一切都是基于等價交換的前提,更是為了剔除一切隱患,不給那李軍神對自己產(chǎn)生半點(diǎn)不滿情緒的機(jī)會。
陸承安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顫。
“原來...我對這個世界的戒備心竟然這么強(qiáng)嗎?”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社會環(huán)境,陌生的秩序制度。
而且到處都是擁有超凡武力的陌生人。
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fēng)里的現(xiàn)代人,陸承安本能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抗拒。
他不喜歡這里,所以他無法融入這里。
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的。
所以他才會費(fèi)心勞力,多走那么多的彎彎繞繞。
“唉...”
陸承安微微嘆息,沒有說話。
內(nèi)心卻在告誡自己,掙錢只是為了解當(dāng)前的燃眉之急,重心還是應(yīng)該好好放在修行上。
不管是武道還是文道,只要能掌握強(qiáng)大的力量,便無需再如此步步為營。
這段時間忙著釀酒,確實(shí)耽誤了不少時間。
回到酒坊,陸承安匆匆告別。
馮掌柜還想問什么時候再去送酒,但見陸承安似乎心情不佳,便止住了話頭。
回家的路上,看著街道兩邊忙碌的人群,陸承安沒來由的升起一抹孤獨(dú)感。
看著這些人,這些事,就好像是一個局外人在看另一個世界的天地眾生。
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身邊的世界越喧鬧,他便越覺得孤單。
心情也不知不覺越來越沉重。
不知走了多久,陸承安一抬頭,發(fā)現(xiàn)竟已回到了大哥家門口。
院門敞開著,院子里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不知道玩些什么。
水井邊上,大嫂挽著袖袍正在洗菜。
一棵棵菜葉子都洗的極為仔細(xì)。
隔著一段距離,他都能看見大嫂鼻尖的汗珠。
陸承安雙目無神的走進(jìn)了院子。
聽到動靜,那個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轉(zhuǎn)過頭,看見是二叔,立即站起身跑了過來,一把抱住陸承安的大腿,仰著頭瞇著眼,笑起來像是兩輪彎月。
“二叔你回來了,有沒有好七的...”
陸承安一愣,尷尬笑了笑。
水井邊上,大嫂抬起頭笑道:
“囡囡,二叔忙了一天很累了,你別鬧,去,去廚房把放涼了的銀耳湯給二叔端來。”
小囡囡聽到娘的吩咐,立即蹦蹦跳跳跑去了廚房。
再出來的時候,手里已經(jīng)端著一張食盤,盤子里放著一碗銀耳湯。
小姑娘生怕打翻了,肉嘟嘟的小臉蛋滿是緊張,腳下小碎步慢慢挪動,盡量讓自己走的更穩(wěn)一些。
正在洗菜的大嫂看著這一幕一臉寵溺的笑著,并沒有起身去幫忙的打算。
只是柔聲夸贊道:
“哇,我們家囡囡真厲害,會幫娘干活了...”
囡囡聽到娘的夸贊,臉上嚴(yán)肅的表情立即被笑容取代。
午后的陽光透過院子里那棵棗樹的枝葉落在了小小的身影上,穿過一塊塊斑駁,令她的嫩白的面孔就像是不斷閃爍的星星,燦爛又美好。
嘴角邊兩個淺淺的梨渦仿佛在告訴這個世界,她現(xiàn)在有多么開心。
不知為何,這一幕忽然狠狠的撞進(jìn)了陸承安的心湖。
呆滯的雙眼忽然有了神采。
胸膛不知不覺一點(diǎn)點(diǎn)挺了起來。
臉上那原本有些麻木的肌肉也變得松動。
兩個嘴角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緩緩翹起。
“二叔,二叔,喝銀耳湯,甜甜的...”
銀耳湯甜不甜陸承安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絕對沒有小囡囡的聲音甜。
陸承安快步走了過去,接過食盤。
“謝謝囡囡,手酸了吧?”
小囡囡嘟著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承安哈哈一笑,端起瓷碗將碗中甜而不膩的銀耳湯一飲而盡。
隨后放下食盤和碗,一把抱起小囡囡道:
“走,二叔給你買糖葫蘆去...”
囡囡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即瞪得老大,隨后一把抱住了陸承安的脖子,咯咯笑道:
“二叔最好了,快走快走,我要吃糖葫蘆...”
陸承安抱著小囡囡往外走,大嫂則扯著脖子喊道:
“他二叔,少給她吃點(diǎn),馬上要吃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