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過,書院外悄無聲息的來了七八個人。
無一例外,全都是中三品境界的修行者。
這些人身手不凡,一座院墻自然不可能擋得住他們。
只是令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當他們翻過院墻跳入院內的時候,卻看到一個一身青白衣衫的少年正端坐在院子里,目光淡漠的盯著他們。
“諸位深夜手持利器造訪,是不是不太禮貌?”
刺客眼神大驚,顯然沒想到陸承安竟然會專門在這等他們。
但他們到底是訓練有素之人,一瞬間的錯愕之后便反應過來。
全都抽出了武器,沉聲道:
“動手...”
陸承安身上氣息流轉,正打算將這些人全都丟出去,畢竟他可不想讓書院這個地方沾染鮮血。
然而就在他即將動手的瞬間,卻忽然停了下來。
抬頭望向書院外,眼中露出一抹詫異的神色。
只見一道火紅的劍光劃破天際,速度極快飛向書院。
在那群人出手的剎那間,落在了陸承安面前。
一襲紅衣,身段婀娜,長發迎風飛舞,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一柄周身散發著赤紅劍氣的飛劍將所有人出手的攻擊給擋了回去。
陸承安連忙提醒道:
“別在這殺人...”
正要出手的慕云舒立即收回了絕大部分力量,將劍氣分散,化為一股勁風,直接將那幾個人吹出了書院。
慕云舒飛身而起,跟著來到外面,隨后再次出手,將幾人以劍氣拖拽著,來到了桃園之外。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其中一名刺客猛地爆發,竟然掙脫了她的劍氣控制,轉身就要逃走。
慕云舒冷哼一聲。
“五品?你跑得了嗎?”
說罷抬手一指,神凰劍瞬間化作一道流光刺殺而至。
那刺客實力不俗,逃跑之余竟然有余力回身一刀,與神凰劍相擊在一起。
只是神凰乃是天下排行第三的名劍,若論品級,絕對超越了一品,屬于仙寶一列。
在慕云舒四品的實力驅使下,又豈是一個五品刺客擋得住的?
神凰一閃而過,刺客連同他手中的刀一起直接化為灰燼。
其余人見此,心知絕無生還可能,其中有六個人立即運轉玄功,自爆心脈。
唯獨剩下一個似乎怕死,并沒有第一時間自爆心脈。
慕云舒看著最后這個沒有自殺刺客,正要開口逼問他是受誰指使。
卻聽到身后一個聲音說道:
“殺了吧,留著無用...”
慕云舒猛地回頭,有些詫異的看著陸承安。
她竟然不知道他是何時跟出來的。
那最后一名刺客臉色大變,連忙開口道:
“別殺我,三殿下...”
可慕云舒根本不聽他解釋,直接一縷劍氣掃過,令其生機斷絕。
隨后慕云舒抬頭望向遠處,眼神變得銳利無比。
正要飛身過去,卻被陸承安一把拉住了手腕。
慕云舒疑惑回頭,問道:
“干嗎?那人顯然是幕后之人,我把他抓來一審便知...”
陸承安搖了搖頭。
“不用,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慕云舒一愣,回想起何道哉跟她說的那些話后恍然大悟。
但剛才那名刺客臨死前脫口而出的三殿下又讓她有些生疑。
“他剛才說三殿下,難道這些人跟三皇子有關?”
陸承安松開她的手腕,搖了搖頭,嗤笑道:
“最低劣的栽贓嫁禍之計罷了。”
慕云舒點了點頭,沒再管。
陸承安向慕云舒拱手道:
“多謝慕姑娘出手相助。”
慕云舒隨意的擺了擺手道:
“你是我外甥的老師,你有難,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陸承安卻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
“慕姑娘不該趟這趟渾水,是陸某連累姑娘了。”
慕云舒自然明白陸承安是什么意思,何道哉并沒有對她隱瞞。
她知道今天晚上出手的是祁王的人,她出手幫助陸承安,無疑是直接打臉祁王,將她自己乃至整個天元劍宗都放在了祁王對立面。
但她并不在乎。
慕云舒爽朗一笑,挺起規模不俗的胸膛道:
“連累?我是誰?我是劍仙,你什么時候聽說過劍仙行事會畏手畏腳的?”
陸承安一愣,啞然失笑。
“慕姑娘畢竟身系萬劍山,得罪了祁王,恐怕...”
慕云舒瞥了他一眼,不屑道:
“有什么好恐怕的?他又不是天子?你們這些讀書人真不爽利,做什么事都這么瞻前顧后,想那么多干嗎?不爽,打了再說...”
陸承安怔怔的看著慕云舒,心頭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撥動了一下。
‘想那么多干嗎?不爽,打了再說...’
慕云舒這句話就像是一座古鐘,猛然在他內心震動。
鐘聲悠悠,震散了晨霧,一縷天光破開陰云,令陸承安內心一下子明朗了起來。
自從穿越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以來他無論做什么,每走一步都會將方方面面全都考慮進去。
每一件事的得失、風險,對身邊人的影響,以及會引來的后果。
全都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這也讓他不管做什么,都極為保守,都帶著極強的自我保護意愿在里面。
從當初開始釀酒掙錢,跟馮掌柜合作,請李天策幫忙,到后來開辦書院,招收弟子,乃至于傳授弟子浩然練氣法。
每一件都將所有的影響考慮的面面俱到。
這樣對不對?
自然沒錯。
若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當然是沒錯的,而且還是必須的。
可他并不是普通人。
他是文道修行者,是立志要成為九州文道至圣的修行人。
修行先修心,心若受到束縛,修行又怎么可能扶搖直上?
如今他手握鎮國鏡,京都以及京都城方圓三百里內,除了那位天子他誰都不用怕。
既然如此,那為何還要這般小心翼翼?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這具身體內是一個外來者的靈魂,對于這個陌生的世界,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自我保護。
是對未知世界的一種抗拒。
往深層了說,就是他并沒有完全認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
一直把自己當做外來人。
這樣下去,他如何能真正開創這個世界的文道?如何成為至圣?
陸承安緩緩閉上了雙眼,心頭早已是翻江倒海。
慕云舒詫異的看著呆立不動的陸承安,有些莫名其妙。
但隨后她的眼神開始逐漸明亮,帶著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