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外 第五章 交卷

趙勛的目光掃過面前那張刺眼的白紙和冰冷的鋼筆。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空間內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焦灼感，溫度似乎又升高了幾分，汗水從每個人的額角滑落，滴落在桌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徐燕咬著嘴唇，眼神在報告和白紙間瘋狂游移，顯然被趙勛之前的質問和真相的揭露徹底擾亂了心神。馬筱筱則把頭埋得更低，肩膀微微聳動，幾乎要將自己縮進椅子里。張揚抓耳撓腮，看看趙勛紋絲不動的白紙，又看看自己那份寫著“壽終正寢”的報告，臉上的困惑幾乎要溢出來。

“趙老弟，你…...你到底寫不寫？時間快到了！”張揚忍不住壓低聲音催促，額頭的汗珠滾落得更急，“那…...那名額只有五個啊！”

“不著急，老板不是說了么？都死過一次了，沒什么好害怕的。”

趙勛淡淡地說著，可他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空間內的溫度越來越高了，導致他面部泛起了些許紅暈。

“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啊，你看看周圍。”

張揚示意了一下趙勛，周圍已經有人開始動筆著寫自己的死因了，有一便有二，鋼筆與白紙接觸的摩擦聲似乎像一個發令槍，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這場競賽，更像是參加一場百米競賽，起點是死，而終點，是生。

但趙勛似乎沒有參與進來的想法，他連鞋子都沒準備，只是在等，等一個跑到終點的人出現，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鮮花和掌聲。

“再等等，15分鐘應該還沒有那么快，但有人應該也快熬不住了。”

為了保持鎮定，趙勛索性開始閉上了眼睛，在心底開始默念時間。

“再等30秒，最后30秒。”

“大概還有8分鐘！”

馬筱筱簇的說道，聲音有些顫抖，她的一只手仍舊放在自己的胸口處。

趙勛忽地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看著馬筱筱的動作，明白了什么，然后微微地沖她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再次點燃了這里的氣氛，這人正是坐在與趙勛隔了一條走道對面桌子的那一伙人之一。

這人身上穿著潦草，腦袋上的頭發亂蓬蓬的，有一種流浪漢的氣質。

“我寫完了，我......我交卷。”

“來了！”

趙勛在心底默念著。

“不就是寫下自己的死因么？老子豁出去了，先到先得，這種題目跟問你1 1是不是等于2有什么區別，就是唬人的。”

他故意大聲的說著，似乎想借此說服別人，但實際上，是為了說服那個緊張的自己。

但不得不說，這個舉動確實有效，尤其是對那些盲目從眾的人來說。

“他，他交卷了。”

“這家伙說的沒錯，名額只有5個，先到先得，說不定這考核就是唬人的。”

“不管了，我也交卷。”

霎時間，眾人紛紛舉起了自己的手，有的人生怕自己誠意不夠，甚至舉起了自己的雙手。但這時，交卷的人早已經超過了5個人，而他們寫下的答案，與死亡報告上的如出一轍。

張揚與徐燕兩人見狀，心里已經按捺不住了，尤其是張揚，握著鋼筆的右手已經開始在紙張上抖動，試圖寫下自己的第一個壽字。

但這時，趙勛卻按住了他的手，微微沖他搖了搖頭，并且輕聲說了句。

“想活就相信我。”

張揚沒有說話，咬了咬牙還是不甘心地放下了筆，但即便他不這么做他也知道自己來不及了，舉手的人數早已經超過了5個，如果真像第一個舉手的男人所說的先到先得，那么他再想舉手也無濟于事。

很快，整個空間內，除了趙勛這一桌沒有舉手示意以外，只剩錯落在空間其他座位上零零散散的幾人沒有寫下自己的死因，他們也在猶豫，這些沒舉手的加在一起總共8人。

下一秒，一個漆黑的大門憑空出現，真就像一個電梯門的形狀，在走道的盡頭打開了。

“門，是門，門開了！門開了！”

“但是怎......怎么辦？人數已經超過5人了，要按照順序來決定么。”

人群中突然有人提了一嘴。

此時那位第一個舉手的大哥卻哈哈大笑起來，

“我可不管你們，反正我是第一個舉手的，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罷，他邁著步子就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通往生的希望。

“不，不能讓他進去！”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那個老板沒說過順序的事情，他雖然說了可以提前交卷，但沒說要按順序決定通過考核的人，現在門已經打開了，說不定是最先通過門的5個人才能通過考核。”

這句話如雷貫耳，直擊這些人的心靈，剎那間，原本還面露擔憂之色的眾人像一頭頭狩獵的豺狼，猙獰之色盡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即將走向大門的人。

“你，你們想干嘛？”

原本滿心換心的男人見到周圍如狼似虎的眼神，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連腳步都放慢了些。

“抓住他！”

一個人突然大喊道。

男人頓感不對，撒腿就往大門處跑去，可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敵不過大多數人的，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明明他離大門那么近了，明明只剩幾步的距離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狗東西，還是人嗎，放開我！”

“對不起，我家還有四口人要養，不能這么就放你走！”

“是啊，我女兒才剛上小學，他不能沒有爸爸，看你身上穿的那么破爛，想必是個游手好閑的人，這樣的人回到現實能對社會有什么貢獻。”

“我草你媽的，你家里有人要養關老子屁事，老子穿的破爛跟你有毛線關系，我的命是比你們賤是嗎？沒有我這門能開嗎？你們這群狗娘養的！我草你媽！我草你媽的！快放開我！”

......

男人在眾人的壓迫下無力地咆哮著，眼淚鼻涕橫流，生前的委屈和死后的委屈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但仍舊感動不了這群家伙。

而就在這時，空間盡頭最接近大門的幾人，在眾人注意力在那個流浪漢男子的身上時，竟然悄悄地離開座位。

“快看！有人偷偷跑了！”

這時，有人注意到了這點，高聲提醒道。

可已經來不及了，已經有三個人沒入了大門里面，沒有了身形。

“媽的！被撿漏了！”

叫罵聲瞬間充斥著整個空間，但很快，人們就意識到了，只剩兩個位置了。

“搶！”

很快這個念頭就席卷了他們的腦海。

于是，嬉鬧的人群開始了第二輪競賽，原本僅供一人同行的走道開始熱鬧起來，他們爭先恐后往大門方向跑去，那個流浪漢模樣的男人早已經被擠在一個空座位上無論他怎么掙扎都出不去。

一個，兩個，三個，很快，五個名額的限制早就被打破，只要門還沒關，這些人就和行駛在高速上的車子般往前方沖。

“等，等等我，不要丟下我，門是我開的......”

癱坐在位子上的男人顫抖著說道，現在已經沒有了人潮的擁擠，他的表情有些癲狂，跌跌撞撞著往大門處走去。

直到他的身形遁入，下一秒，大門轟的一聲瞬間關閉，隨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揚不自覺地咽下一口唾沫，剛才的場面讓他慌亂不已，好幾次都想站起來加入這群人，但他還是強忍住了，因為趙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座位，只是一臉平靜地坐在位子上靜靜地等待著什么。

但還是有人架不住誘惑的，沖入大門的人不僅僅只是那些交卷的人，有兩個個甚至沒有寫下死因的人也加入到了這場狂歡，企圖通過作弊逃離。

現在整個空間內，只剩下六個人，除了趙勛這一桌，還有距離他們這里不遠處的兩人，他們也是同一個桌子上的。

一男一女，看起來很稚嫩的模樣，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塊，似乎是一對情侶。

“還有多少時間？”

這時趙勛不慌不忙地詢問道。

“3分鐘，最多3分鐘。”

馬筱筱回答道，她的手還放在胸前。

聽聞，趙勛立馬站起來掃視了一眼，看見了不遠處的一對男女，倆人也注意到了趙勛，只是表情不怎么好看。

“考核繼續！”

戲謔的聲音響起，這讓空間內的眾人是又驚又喜，但更多的是疑惑。

“考核繼續？趙勛，這是怎么回事？剛才那些人不是......難道說他們沒有通過考核？”

徐燕連忙問道。

“時間不多了，我來不及跟你們解釋，現在還剩六個人，你們有誰，不想活的么？”

趙勛冷不丁的冒出這么一句話。

在座的三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

“那就是都不想死，我知道了。”

“那么，交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