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頭狠狠一跳。
徐云馳道:“眼下救人要緊,有力出力,誰也別想隔岸觀火。”
眾人沒法子,咬咬牙,只得全都上。
好在這是在湖上,畫舫中預備了好幾個木桶,原本就是用于防備著萬一失火的,只不過幾乎都派不上用場。
今日可算是用上了。
木桶上綁著麻繩,徐云馳力氣大,在船側負責打水,其他人則提著、抬著水桶踉踉蹌蹌、慌里慌張去救火。
一桶桶水潑過去,終于勉強控制了火勢,兩個船夫披著浸濕了水淋淋的簾子咬牙沖了進去,將關策給救了出來。
關策已經被煙熏得昏迷不醒,偏偏出來的時候“吧嗒!”從頭頂掉下來一根燃燒的木板,正好砸在關策的臉上。
眾人齊齊驚呼不忍直視的閉上了眼睛——
昏迷的關策被燙得慘叫瞬間清醒。
“啊!”
柳采春奪過半桶水,“嘩啦”潑了過去,煙火熄滅,但關策臉上仍然被燙燒了老大一塊,滿面猙獰。
眾人不忍直視,關小公子這回跑不掉必定毀容了......
協陽侯府這一關......恐怕是不好過啊。
火勢太大,人既然救了出來,也就沒人再管。
終于有小船靠近畫舫,眾人一個個慌不擇路的慌忙分別上了小船。
一艘艘小船迅速劃開,任由這華麗的畫舫燃燒成灰。
大家忍不住轉頭看向湖中濃煙滾滾、火焰沖天的畫舫,無不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
好在大家伙兒沒有受傷,頂多就是煙熏火燎得眼睛脹痛流淚,但這不是大事兒,要不了多久就能好。
唯有關策......
協陽侯夫人看到心愛的小兒子如此這般被送回府中,哭得死去活來。
太醫很快被請了來。
柳采春動手揍得他雖然慘,但都是皮外傷,并沒有留下多少把柄,最嚴重的就是臉上的燒傷。
不但毀容,還燒掉了一塊頭皮,禿了一塊。
雖然可將別處的頭發梳過去遮擋住禿的那一塊頭皮,但是禿了就是禿了,騙的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到底是誰害了我兒!侯爺,您可以定要為三郎做主啊!怎的如此狠心吶,我可憐的三郎,以后可怎么辦吶......”
協陽侯臉色鐵青,哪里用得著夫人吩咐?早就讓長子去查了。
查出來的結果,那可真是一言難盡......
“是徐云馳、柳氏!老夫跟他們勢不兩立!”
是他們,也不是他們。
據那在關策身邊伺候被打暈、之后被救起來燒得更厲害的小廝招供,火是船上的一名花娘放的,那花娘的姐姐曾經被關策叫人打成重傷、后不治身亡,她便是來為姐姐報仇的,放了火之后跳入湖中,再無蹤影。
協陽侯府想要報仇,有本事只管去找她。
但協陽侯知道找不到,這事兒不會這么巧,八成那花娘便是叫徐云馳、柳采春給救走了。徐家插手,他們怎么可能找得到人?
希望渺茫。
至于關策挨了柳采春一頓揍......也是他自己叫人撞了別人的船在先,那兩口子難道是好欺負的?
他們怒氣沖沖上船,拳腳交加狠狠的教訓了一通關策,協陽侯府難道還能跑到魏國公府去要人?魏國公府會把人交給他們嗎?
絕對不會。
更可氣的是,協陽侯府試圖軟硬兼施逼著呂嶠、云揚等做偽證、將一切往徐云馳頭上扯,可這幾家竟都婉拒了。
他們不肯配合。
若是尋常白姓人家,協陽侯府無論如何也要逼迫得他們答應合作。
只要有了證據,關家長子任職大理寺少卿,他有的是辦法定案。
可偏偏他們不樂意配合。
他們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肯配合協陽侯府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更重要的是,這事兒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協陽侯府打不過魏國公府。
否則......哪有那么多講究?
可偏偏就是如此,讓他們明知道此事必定與徐云馳有關,卻無可奈何。
關策清醒之后,一家子心驚膽顫,都不敢給他照鏡子。
可即便不照鏡子,臉上火燒火燎的各種疼痛、敷了藥膏的各種藥味、以及伸手觸摸時那奇奇怪怪的感覺關策豈能什么都猜不到?
他心驚膽顫,心里上下難安,逼著小廝給自己將鏡子找回來。
小廝原本不肯,被一頓教訓收拾,到底還是不敢不聽主子的話,只得戰戰兢兢找來了鏡子。
關策一看自己那張猙獰扭曲毀滅的臉,大叫一聲恨不得毀滅整個世界。
他瘋了一樣的將房間里打砸得一塌糊涂。
“徐云馳!柳氏!我要他們死!要他們死!”
關策發瘋,小廝嚇得慌忙稟報侯夫人。
協陽侯夫人暗叫糟糕,急急忙忙趕過來,看到滿室廢墟中,自己那個滿臉猙獰扭曲、披頭散發、狀若厲鬼的小兒子癱坐在角落里雙手抱著膝蓋仿佛丟了魂,協陽侯夫人心頭大痛,上前抱著他放聲大哭。
她心愛的小兒子從前那也是哥相貌翩翩的小郎君呀,如今變成這般模樣,真是造孽......
“三郎!三郎!你別嚇娘呀三郎!”
“滾!滾開!滾!”
關策狠狠推開協陽侯夫人,埋頭抱膝嘶吼:“都給我滾!我不想見你們!我不想見你們!你們要是還把我當成兒子,去殺了徐云馳和柳氏!去殺了他們!”
“三郎!”
“去!去呀!滾!”
關策氣狠狠,抓起身邊有什么抓什么,一通亂砸,一邊砸一邊吼:“滾!滾!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滾啊!”
跟來的丫鬟婆子們嚇了一跳,忍著蒼白驚懼,七手八腳忙將協陽侯夫人哄勸扶了出去。
協陽侯夫人險些沒哭暈過去。
“三郎!我可憐的三郎!你這是用刀子剜娘的心呀!”
“滾!滾!”
協陽侯夫人哭得要死要活,氣不過,帶著長媳怒氣沖沖直奔魏國公府含淚質問。
魏國公夫人婆媳幾個可沒慣著她們。
尤其柳采春那張嘴,一點不饒人。
“先撩者賤,怪得了誰?我和夫君游湖好好的,關策叫人撞我們的船,他想害我們性命在先,怎么?我們魏國公府這么好欺負嗎?被人謀害不還手?還是你們協陽侯府如此能耐、一手遮天,欺負別人還不許別人還手?侯夫人,世道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