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悶氣壓在胸膛吐不出來,陸昭伸手摸出煙盒發現沒煙了。
張立科遞出煙盒:“抽我的黃鶴樓吧,你那甲天下狗都不抽。”
“我爸喜歡抽,小時候聞慣了。”
陸昭點煙猛抽幾口,吞云吐霧許久道:“我們又不熟,告訴他們頂多被批評處分,圖什么呢?”
他哥陸康也是,明明父親入伍他就不用上前線,可還是瞞著家里人去應征入伍,最后死在獸潮之中。
嫂子成了寡婦,侄女從小沒了爹。
南海有許多單親家庭,都曾有一個男人蹲在家門口抽了根煙,然后招呼幾個兄弟朋友一同走進武裝部就再也沒有回來。
“因為我們是軍人,他們都是邊防戰士。”
張立科理所當然回答,隨即調侃道:“你不能只要求自己當英雄,而認為其他人都是懦夫。”
陸昭沒有反駁。
換作他也不會向匪徒透露半個字,反恐是他們作為邊防的本職。
自己擊斃綠匪與他們因自己而死都是履行本職,都是他們曾經宣誓的使命。
張立科透露道:“接下來我們將與專案組進行第二次圍剿。”
陸昭抓住張立科手臂,語氣堅決道:“我要參加。”
“我就是來拉你入伙的。”張立科自然不會拒絕,“這也是一次機會,協助破獲恐怖組織屬于重大立功。我也需要你的協助,任務完成得漂亮也算我的功勞。”
沒有陸昭,面對這么大一個案子張立科也是有些手足無措。這不是簡單的犯罪份子,其中涉及兩個超凡者。
他們動搖不了聯邦,可作為個人的張立科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他進一步透露道:“這個案件不是單獨的,而是一個全國性的命骨失竊案,由武德殿統一調度查辦。”
“不會是命骨存庫被劫了吧?”
陸昭心頭一跳。
全國查辦的大案,恐怕不是一兩塊那么簡單。
并非所有命骨都有合適的繼承者,這些沒有被繼承的命骨會被封存起來,留作功勛嘉獎。
一般在地方存庫與國庫。
這兩個地方要是被搶了,比軍火庫被劫還嚴重。
張立科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但這對你來說是個機會。如果你在此處任務立功,引起上頭注意,陳家也壓不住。”
至今為止,對于陸昭的任何壓制都是走流程的。
不合常理,但確實是不違規的。
兩人一拍即合,張立科看時間不早了,起身剛打算走。
陸昭忽然說道:“今天我去后山了,在那里發現了一條走私通道,看痕跡半年內一直有人走。”
一瞬間,氣氛安靜下來。
“后山?走私通道?半年?”
張立科接連確認,陸昭微微點頭。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坐到沙發上,揉著眉心壓制驚濤駭浪一般的情緒。
“后山不查是慣例,在我之前就有了……”
“慣例不是你的免死金牌。”陸昭打斷道,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透徹。
也定住了張立科慌亂的心神。
“上面追究下來,你說后山不查這個慣例為由,它就是你瀆職的鐵證。”
他知道張立科徹底慌了神,可能下一步就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張立科連忙問道:“那我該怎么辦?”
“甩給呂金山。”
陸昭早就已經想好對策,有條不紊說道:“準備歷年執勤排班表,證明后山巡查長期未納入計劃。然后找呂金山的開會記錄,證明上級多次檢查均未指正后山漏洞。”
“寫報告的時候,大膽猜想,夸張一點。”
“多大膽?”
陸昭冷冷說道:“最好能讓他萬劫不復,說邊防站站長與走私犯勾結。”
以前他沒機會與能力對付呂金山,現在對方露出破綻,就算是呂金山真不知情,陸昭也要把他踹死。
張立科莫名感到身體發涼,腦子也逐漸冷靜下來,猶豫道:“就算報告遞交上去了,我恐怕也落不得好,處分是跑不掉了。”
“如果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是呂金山有意安排,我們是扳不倒他的。他在上面有關系,很容易撇清責任。”
巡邏路線規劃出問題,直接責任人是自己。
張立科怕偷雞不成蝕把米。
陸昭眉頭一皺,心中盤算也覺得很難一下子弄倒呂金山。
他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舉報至少不會坐牢。”
張立科一時間也舉棋不定,他從兜里拿出香煙,抽了一根又一根,在尼古丁作用下神態徹底歸于平靜。
尼古丁是無法緩解壓力的,真正起效的是點煙、深呼吸、吐氣三個動作的儀式感。
陸昭在入社會前是煙酒不沾的,來邊防站不到一年就煙不離手了。
他也需要儀式感,畢竟人不能總是哭。
許久,張立科掐滅煙頭道:“給我幾個月時間,如果查不出來就上報組織,大不了我也不干了,到時候記得給我介紹工作。”
陸昭笑道:“讓你在帝都金陵的重點小學當體育老師都沒問題。”
他在武警系統沒有關系,但教育系統方面還是有的。
比如陸昭在撫養院的監護人唐奮,在他還在讀高中的時候就已經是蒼梧城教育局局長。
如果不是如今已經退休,陸昭也不至于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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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某處下水道。
一高一矮躲在陰影中,高瘦者持著一把無柄鐵刃,矮小者尖臉猴相。
兩人身上都帶著傷,高瘦者尤為嚴重,右臂被燒得皮開肉綻。
“真倒霉,這些條子怎么反應這么快,這才不到半天時間就找到我們了。搞了半天什么都沒弄清楚,還被條子追殺,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矮子罵罵咧咧著。
他叫山勇,綠林在南海西道地區堂口的草上飛(情報人員)。高瘦者叫勞高,同屬一個堂口的鎮山旗(戰斗人員)。
二人從南海之外的糜野三江地區偷渡進來,奉命接應坡腳七。本來他們是不打算深入聯邦的,一個是坡腳七自己突破應該不難,二個是怕被釣魚。
可沒想到坡腳七剛剛走到邊境,還沒發出信號就死了。
具體死在哪里不清楚,誰殺的也不知道,東西也丟了。
他們只能鋌而走險,抓了兩個警察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