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一位躡手躡腳的訪客,還沒完全爬上廢品站那銹跡斑斑的鐵皮屋頂,四周仍沉浸在一片灰蒙蒙的昏暗之中。陳風已經早早地坐在一處雜亂的廢品堆旁,他把手機輕輕地倒扣在膝蓋上,屏幕朝下,動作沉穩而堅定,仿佛在等待一場永遠也不會響鈴的判決。他身旁有個廢棄的油桶,邊緣的銹渣像是歲月留下的傷疤,蹭在他手肘處,帶來一陣細微的刺痛,可他卻絲毫未動,眼神緊緊鎖在廠房門口,如同一頭等待獵物的獵豹。
不多時,李哲的身影出現在廠房門口。他雙手捧著一個箱子,眼神閃爍不定,將箱子的方向換了又換,左肩也不自覺地微微下沉,那模樣,顯然是在刻意遮掩著什么。就在這時,老K的消息如同一只精準的信鴿,準時彈了出來:“黑風衣走了,往東,沒開車。李哲原地站了兩分鐘,像是在等人指示。”
陳風的嘴角微微動了動,那神情似笑非笑。他心里很清楚,在這場復雜的局勢里,等待指示的人,從來都不是真正的主謀,不過是被他人所操控的棋子罷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筆,又摸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在煙盒背面認真地畫了三道線,分別代表著李哲、黑風衣,還有戒指上那個神秘的符號。這三道線組成了一個看似簡單卻又蘊含著無盡深意的三角形,三角之中仿佛套著無窮無盡的線索,既像是一個永遠走不出去的無限循環陰謀,又像是某個地下圈子秘而不宣的暗語。他記得自己在白板角落里也曾畫過這個標記,當時只覺得那不過是隨手涂鴉,現在再仔細回想,卻像是命運在冥冥之中提前打好的草稿,預示著這一切早已有了伏筆。
回到社區中心,屋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包子香。阿飛正趴桌上狼吞虎咽地啃著包子,腮幫子鼓得像只憨態可掬的倉鼠,嘴角還沾著些許碎屑。看到陳風回來,他抬起頭,含糊不清地說道:“***芯片查到了,ZT - 07是‘智騰科技’的舊編號,那公司三年前就注銷了,不過有條采購記錄——兩百臺監測儀外殼,買家是‘濱江健康***’。”
“***?”陳風微微挑眉,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查查這會兒有沒有注冊信息。”
阿飛咽下嘴里的包子,接著說道:“查了,就是個皮包殼子,地址填的是濱江大廈12樓,就是你說那層空置樓,在網上都查不到實際存在的證據。”
陳風微微點頭,沉思片刻后,便果斷地撥通了異能管理局專員的電話。電話那頭,對方接得很快,聲音里帶著剛開完會的疲憊,仿佛還沉浸在會議的緊張氛圍中。
“你說那個符號?”專員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么,“有點印象。上個月處理城南異能者斗毆案,現場有塊碎玻璃,背面貼了張標簽,三角里套個∞,當時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人貼的惡作劇貼紙,沒太在意,也就沒留證。”
“什么時候的事?”陳風趕忙追問。
“大概……三周前。打架的是兩個小青年,一個說對方偷練禁術,另一個罵他蹭熱度,吵得不可開交,最后發現倆人都沒異能,純屬網絡罵戰線下約架,純粹是浪費時間。”專員無奈地說道。
陳風忍不住笑了:“現在連沒異能的都開始搞神秘組織那一套了,這世道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可不是。”專員也跟著笑了起來,“不過那標簽用的是特種熒光墨,普通光根本看不出,我們還是靠紫外線燈才發現的。你要感興趣,我把物證編號發你。”
掛了電話,陳風把煙盒翻過來,在空白處寫下“熒光墨”三個字。阿飛湊過來,好奇地問道:“所以這幫人不光搞破壞,還挺講究儀式感?”
“不是講究,是怕被人看懂。”陳風起身,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犀利,“越是見不得光的,越愛穿黑袍子畫符,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來掩飾自己的罪行。”
他轉頭看向小靈,此時小靈正在認真整理治療記錄本。她今天穿了雙淺藍帆布鞋,那顏色干凈得像剛洗過一樣,在略顯雜亂的社區中心里顯得格外清新。想到之前提到的紅鞋事件,陳風心里清楚,這里頭顯然另有玄機。
“阿飛,”他忽然說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去地下論壇,找找有沒有人討論‘紅鞋儀式’或者‘能量凈化計劃’這類詞。別用常用ID,注冊個新號,IP跳三層,注意別留下任何痕跡。”
“你還真信他們搞邪教?”阿飛咬著包子,含糊不清地說道,眼神里滿是懷疑。
“我不信教,但我信有人想當神。”陳風敲了敲桌面,那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脆,“尤其是輸給過我們的人,他們不甘心失敗,總會想出一些歪門邪道來報復。”
下午三點,阿飛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就像彈簧被突然釋放一樣,臉上滿是興奮:“找到了!一個叫‘覺醒之環’的加密群組,發過一張圖——一群穿黑袍的人圍著個穿紅鞋的女孩,配文是‘凈化開始,平衡重置’。發帖人ID叫‘修正者07’,IP追蹤斷在城西數據中心,那地方魚龍混雜,很難繼續追查下去。”
“07?”陳風瞇起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ZT - 07?”
“更絕的在后面。”阿飛點開一條私聊記錄截圖,那截圖上的文字清晰可見,“我冒充新人問能不能加入,對方回:‘你得先證明自己被不公平對待過。比如,你是不是輸給過一個叫陳風的人?’”
空氣瞬間靜了一秒,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所以這幫人,”小靈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解,“是因為以前被我們打敗,心里不爽,就開始搞這套,妄圖扳回一局?”
“嫉妒是最狠的毒藥。”陳風冷笑一聲,那笑容里滿是嘲諷,“尤其是當你發現,自己輸的不是實力,是人心,他們便會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尋求心理平衡。”
他調出濱江大廈12樓的平面圖,那圖紙在他手中攤開,像是一幅即將展開的地圖。平面圖上顯示,這是一層空置層,但奇怪的是,水電卻未斷。物業記錄顯示,過去一個月,每周三凌晨有兩次用電高峰,持續兩小時,功率接近小型服務器組運行,這明顯不尋常。
“他們在那兒搞了個據點。”陳風指著圖,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周三晚上,正好是我們活動最忙的時候,他們選在這個時間,就是想趁機搞破壞。”
阿飛一拍桌子,大聲說道:“我去黑他們網絡,讓他們無處遁形!”
“別。”陳風搖頭,表情嚴肅,“我們現在要的是證據,不是對抗。等他們自己露餡,才是最好的時機。”
他撥通老K電話,語氣沉穩:“今晚守著濱江大廈后門,如果看到戴銀戒指的人出現,拍清楚手部特寫,別靠近,注意自身安全。”
晚上十點,照片如約發來。照片里,黑風衣站在路燈死角,昏暗的光線讓他看起來格外神秘。他的左手插兜,但戒指還是露了出來——三角∞符號清晰可見,內圈還刻著一行小字:Equilibrium Restored。
陳風放大圖片,仔細端詳著那枚戒指,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絲發現秘密的喜悅。
“怎么?”小靈好奇地問道,眼睛緊緊盯著屏幕。
“這戒指,是三年前‘城市青年創新大賽’的紀念品。當年前十名才有,可珍貴了。”他打開網頁存檔,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翻到往屆名單,“猜猜第七名是誰?”
阿飛湊過去,眼睛盯著屏幕,念出名字:“王……王浩?印刷廠王老板的親侄子!以前我還和他一起打過球呢。”
“對。”陳風合上電腦,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他叔幫我們,他卻在這兒搞破壞。這家族內部矛盾,硬生生升級成恐怖襲擊,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小靈皺眉,臉上滿是擔憂:“可他為什么要牽扯李哲?還有那個紅鞋,到底代表著什么?”
“李哲的機構上個月被通報整改,就因為我們活動搶了生源,他心里肯定憋著一股氣。”陳風站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至于紅鞋,恐怕是個替罪羊設定。他們需要一個‘被污染的象征’,好顯得自己在‘拯救世界’,從而獲得更多人的支持。”
他拿起外套,動作干脆利落:“走,去見個膽小的,說不定能從他嘴里撬出更多信息。”
凌晨一點,城東網吧里彌漫著一股煙味和泡面味。一個戴眼鏡的瘦弱青年縮在角落,眼睛緊緊盯著電腦屏幕,ID正登錄“覺醒之環”。陳風在他對面坐下,將一杯熱可可輕輕推過去,那熱氣在昏暗的網吧里緩緩上升。
“你是……陳風?”青年聲音發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你發帖說,輸給我的人都該覺醒。那你呢?你輸過嗎?”陳風語氣平靜,眼神卻犀利如鷹。
青年低頭,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我……我只是覺得,你們太受歡迎了。我們練了三年異能控制術,沒人理。你們搞個活動,全城追捧……不公平,我心里很不平衡。”
“所以你們裝***、散謠言、偷手冊?”陳風的聲音微微提高,帶著一絲質問。
“不是我!”青年猛抬頭,眼神中滿是驚恐,“是王浩帶頭!他說要‘重置平衡’,還說小靈的治愈能力是‘不穩定因子’,必須被凈化……紅鞋本來是隨便選的,可后來李哲說,他見過王老板老婆穿紅鞋來廠里,就定了她,說這樣能更好地引起共鳴。”
“王浩在哪?”陳風緊緊盯著青年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濱江大廈……但今晚他可能要銷毀東西!他說如果事情敗露,就啟動‘B計劃’——把所有***遠程激活,讓你們的設備集體出錯,然后直播‘揭露真相’,讓你們身敗名裂!”青年結結巴巴地說道,身體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陳風站起身,手機突然震動。老K發來一段音頻,那聲音在安靜的網吧里格外清晰——王浩正在打電話:“明天中午,全網直播,讓所有人看看,什么叫做‘虛假的希望’,我要讓他們的活動變成一場笑話。”
他轉身就走,小靈緊跟在后面:“我們現在怎么辦?”
“報警備案,把所有證據打包發給專員,讓他們有個準備。”陳風快步下樓,腳步急促而堅定,“然后——”
他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煙盒上的三道線。那火焰在夜色中跳躍,仿佛是一場戰斗的信號。
“——我們辦一場更大的活動直播,讓他們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希望。”
阿飛在后面喊:“那B計劃呢?他們要是真啟動了,我們可就麻煩了!”
陳風停下,回頭,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那笑容像是早已勝券在握:“讓他們直播。但得先問問,觀眾信誰。在真相面前,他們的謊言不堪一擊。”
小靈忽然拉住他袖子,眼神中閃爍著一絲興奮:“等等,我有個想法——我可以在我治療的時候,悄悄釋放一點‘情緒穩定波’,讓直播間觀眾……更容易相信我們,感受到我們的真誠。”
陳風看著她,眼神從驚訝漸漸變成笑意,那笑容里滿是贊賞。
“你這是要搞‘心靈操控’?不過這主意不錯。”
“是‘心靈輔助’。”她認真地糾正道,眼神中透露出堅定。
街角的路燈忽閃了一下,仿佛是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較量拉開序幕。陳風舉起手機,對準濱江大廈方向拍了張夜景。照片里,十二樓的窗簾縫隙中,有一點紅光一閃而過,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一雙眼睛,靜靜窺視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