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城門,瑾王帶著女兒在這里送行。
善若看著師姐,眼睛有些泛紅。
她始終因為不能跟隨師姐心里有所難過。
但她沒有再說無用之話,而是把準備好的禮物交給師姐帶去涼州。
“這些是我給祖祖他們的禮物,勞煩師姐你帶去給他們了。”
她以郭家義女的名義,敬獻一份孝心。
“好,我會把東西帶到的。”善若這份心意,她怎會落下。
騎馬的勇士十幾個分擔,一馬車的禮物也就帶上了。
瑾王告訴她:“我已去信給老七,若是需要幫忙,你到西北軍中找他即可。”
“好,多謝王爺。”鄭離驚感恩謝過。
她心知陛下能給她準備三十隨行勇士,必有瑾王在背后相助。
瑾王臉色嚴肅,“此去務必要小心,誰也沒有你自身重要。”
五大師固然重要,但再重要也重要不過眼前這姑娘。
她關系著太多人的人生,可不能出紕漏。
“嗯,我明白。”鄭離驚了然點頭。
她當然知道自己最重要。
舍身為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那是佛門菩薩宏愿。
但死道友不死貧道,可不止是民間俗語。
真有生死危機,生的機會當然要留給年輕的自己。
師尊說過,讓年紀大的先死,年輕人不要爭搶。
所謂天道自然,也是新代替舊,才有生生不息。
所以她會珍惜自己才活了十七年的命。
朝陽初升,秋風習習。
一行人在天地大亮時,踢馬離開。
善若站在城門外,看著師姐的背影抿緊了唇。
她心知相依為命過的她們,要走的路已然不同。
終有一天,她們會一個在塵世中,一個在塵世外。
她再回不去凌云觀,也回不去曾經的簡單世界。
但她沒有遺憾。
有她在塵世中,師姐更能安心在塵世外。
“念念,回去了!”看到人已離開,瑾王側頭呼喚女兒。
“好!”
善若微抽了鼻子上馬車。
看到女兒眼角帶淚,瑾王暗自嘆氣。
女兒的人生經歷注定有個牽掛,要一輩子掛心頭。
京都到涼州一千多里路,隨著往西,深秋氣息漸濃。
秋日的干燥,能干燥到喘氣兒鼻腔都干疼。
走了**日,遇到了收到喜訊要進京喝滿月酒的郭家人。
一邊是走了三分之二的路,一邊是走了三分一的路。
就這么在官道邊的茶寮上遇著了。
鄭離驚本就有心留意,沒有擦肩而過的錯過也是幸事。
但舅舅們就意外得很了。
半途遇見外甥女,簡直都不敢相信,一個勁兒的驚訝。
這次進京的是二舅四舅和五舅。
路途遠,時間趕,女眷這次沒有出門。
這幾個舅都有孩子在京,二舅的兒子郭昀跟鄭家五姐兒定了親。
這下子又是舅又是未來親家的,自然要去喝滿月酒。
四舅的兒子郭環在京游學,做父親的也想順便去看看兒子。
至于五舅,他女兒郭卉的親事已經有眉目,這次進京去剛好可以看看做定奪。
兩撥人在一塊兒喝了茶,吃了飯,說了些話才分開。
一隊人往京都,一隊人往涼州。
繼續趕路。
又走了兩日,踏入涼州地界見識到了大漠孤煙直。
然后鼻子遭了罪,隊伍有五分之一人干燥到流鼻血。
鄭離驚喝水多,尚且無礙。
但冬葵已經用了三條手帕來捂鼻子,都染紅了。
就連跟隨伯爺駐扎西北過的幾個護衛,也有人受不住的唇裂鼻血流。
聽郭家舅舅們說,今年涼州比往年都干旱,所以特別的干燥。
且風沙大,騎馬半日身上能抖下大半斤沙塵土。
在驛站落腳,驛站的門縫兒都得塞布條。
鄭離驚借助驛站的廚房,熬了一大鍋涼性藥湯給大伙降火。
但光這樣還不行。
她讓驛站的衙役幫忙到農家找了些羊尾油來熬成脂膏。
加入蜂蜜和丹參粉調配,如此唇臉干裂就可以用這些脂膏來涂抹。
可以起到一定的滋潤和療傷作用。
粗糙了點也黏糊了點,但總比唇疼臉辣的要舒服。
如此對付著又走了兩日,才走到涼州城。
涼州城是西北最大的城池,城墻高筑,城門雄偉。
城外沙丘林立,村莊房屋簡陋,田野見綠不易。
城內房屋鱗次櫛比,牌坊高塔隨處可見。
還有胡人樂曲彈唱從酒肆里傳出來。
頗具異域風情的邊城,比不上京都繁華,卻別有特色。
被風沙肆虐得包頭包臉的冬葵,都不由東張西望的好奇起來。
護衛中有兩個曾經跟隨伯爺在年節時去過郭家。
入了城也就不用問人,順著中間主道走了四五里路,往南又走了三四里地。
就到一處樹木多數已經枯黃的山坡下。
圍著山邊建造的座座院落,就是郭家大族的盤踞地。
作為涼州城根基深底蘊厚的世家,郭家在涼州城的名聲相當不錯。
西北一帶書院的夫子,多半是郭家門生。
涼州歷朝歷代能出讀書人為朝廷所用,得益于有郭家這樣的世家教化。
是以無論名聲地位,郭家在涼州都是讓人矚目的存在。
其屋宅院落自是城南占地最多的家族。
來到外祖家,看到古樸不失恢弘的府門,鄭離驚不禁暗嘆。
能在邊城屹立數百年的家族,果然不同凡響。
一路走來,在涼州一帶能看到綠樹綠草的地方是屈指可數。
可在郭府大門外,左右各擺著八盆修剪得當的盆景松。
光看那高度和樹皮狀況,就知道是極品老樁。
沒個三兩百年,養不成這樣的風骨奇松。
十幾盆極品老樁盆景松,就這么大咧咧的擺在大門兩側。
足見郭家的豪氣和底蘊。
這門口一窺,鄭離驚在心里嘀咕開了。
在如此世家大族長大的母親,嫁給了父親一個憨武夫。
她都不知該不該替涼州第一美人惋惜了。
郭府門房都有好幾個,兩個在門外廊亭上正招呼著幾個書生來客。
大概是求見郭家主子還不得入。
門內的自是把門兼跑腿。
看到幾十個騎著馬過來的隊伍,門房們很有眼力勁的跑出來詢問。
“請問是哪方貴客蒞臨我們郭府?”
“京都,武安伯府。”鄭離驚解開圍著臉的巾帕,回答他們。
“京都武安伯府?”門房聽得一臉震驚。
“對,我是鄭家二姑娘,快去通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