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凡人和妖鬼之間的戰斗,根本不會有多精彩。
通常,精彩的戰斗場面是因為勢均力敵,所以才會有來有往,而當實力差距極大的時候,戰斗其實是壓倒式的。
姜蕪便給他們展現了一波,畢竟,絕望之中的希望,才更加可貴。
凡人對上妖獸,原來是這樣的嗎?
他們再精銳的武器都無法近身,而那惡蛟,只是一擺尾,巨大的力道就將試圖靠近它的將士甩了出去。
系統藏在系統空間里,四爪飛舞,有條不紊的控制著這一場戰爭。
謝明朔站在遠處,揮開給自己擋雨的人,抹了一把落在自己臉上的雨水,看著不遠處的“戰場”。
不,他見過的戰場不計其數,但這樣的戰場卻是第一次見到,他看著那惡蛟一點點的靠近,像是在試探什么,又像是在警惕什么。
他無從得知,但他知道,若是那妖獸真的無所顧忌,現在的戰場就會成為一場單方面的殺戮。
系統站在那里,點了一個買來的“虛假”殺氣,修真界的東西,糊弄人的,和諸葛丞相的空城計同理。
沒什么用處,只能讓人生出危險感,不過伴隨一定的生理反應,心跳加速,腎上腺素飆升。
他們,該陷入絕望了,姜蕪也該出發了。
街道之上,都是戰戰兢兢的百姓,無人不膽戰心驚,和自己的家里人藏在屋中瑟縮不已,手中拿著菜刀,鋤頭一類的武器。
可這個時候,一把淺青色的油紙傘出現在他們的余光中,穿著一身天水碧色的衣裙,精巧的軟綢鞋走在被雨水打濕的地面上,卻沒有沾染半分水漬。
那女子打著傘,自街巷之中緩緩走過,不急不緩,悠然自得,祂的身影已然遠去,身后的人卻好似全然沒有反應過來,像是白日中的一場夢。
雨水渾濁,暈染了他們的視線。
城門口的守衛嚴陣以待,可零星看到的場景,還是讓他們膽戰心驚,畢竟那遮天蔽日的妖獸,無論如何也不是他們可以抵抗的。
那身影出現的時候,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吾可以出城嗎?”直到那個人開了口,才有人似是被驚醒一般,可看到說話之人之后,卻沒什么反應,只是呆站在那里,直到被人從后面踹了一腳,然后拽住衣服領子,將人一把拽過去。
“自然,自是可以,國師大人,請?!?/p>
那個人讓人立即打開緊閉的城門,然后恭敬的目視那道身影緩緩遠去,等到走遠了,才轉身對著那個小將士的后腦勺來了一巴掌。
“往后將你那雙招子放亮堂些,知道那位是誰嗎?”
被打的小將士一臉茫然,“那是咱們大宣的國師,便是咱們陛下,都得敬那位八分?!?/p>
“那,是誰啊?”
這個暫管固寧府城防的將軍眼中滿是敬畏,但話語之中卻不自覺的松快了一分。
“是能救你這條小命的人。”
神女的身影異常顯眼,畢竟連陛下都不撐傘了,一眼看過去,那唯一的一把傘便尤為顯眼。
“它快要大開殺戒了呢?!鄙衽穆曇糨p快如常,謝明朔看著站在他身側的神祇,祂面色平常,是這許多人之中唯一置身其外的看客。
“天地自有法則,若是不想喪命于此的話,小皇帝?!?/p>
神女看著他,“汝該逃了?!?/p>
是,他該逃了,可謝明朔卻邁不開腳步,他今日逃了,難道還能逃一輩子嗎?今天逃了,他此生都會記得,自己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謝明朔握緊自己的佩劍,這把劍是他偶爾得之,陪他征戰天下,自他成為皇帝之后,這把帝王劍就極少出鞘了。
現在,或許到了該出鞘的時候了。
“帶太子走?!敝x明朔沉聲下令。
神女看了他一眼,眸中生疑,“汝不愿意赴死,卻也不愿茍且偷生?”
“國師不懂,朕,好歹是大宣的皇帝?!?/p>
他不能,也不可以跪著死。
姜蕪在心底瘋狂呼叫系統,“統子,快些,他們上真情實感了,我演不下去了?!?/p>
“就來?!?/p>
那惡蛟迫近的動作忽然一滯,施靖川握緊長槍,戳在地上,好穩住自己的身形,那妖獸巨大的頭顱扭了過去,眼中綻著光。
“這個靈氣貧瘠的世界,竟有修道者?”
妖獸的聲音粗啞刺耳,卻帶著難掩的激動。
修道者?
“既讓我遇到,今日就別想走,吞噬你,我就能成龍了?!?/p>
那妖獸周身卷起巨大的風浪,朝著不遠處席卷而去,施靖川也被那風浪卷去,在半空中掙扎,系統在心底和他道歉,沒辦法,就受些苦,宿主馬上就來救你了。
“護駕!”
“保護陛下。”
風浪之中,人都驚慌失措,謝明朔也被水潑了一臉,水浪過去之后,他才急促的喘息著,一眾人狼狽不堪,唯獨神女,那一把看上去精巧的油紙傘卻將祂護的密不透風,只有裙裾被風浪的余波揚起些許。
神女收了傘,轉瞬變成了月桂花枝,祂看了一眼謝明朔,又看著那蓄勢待發的惡蛟,“其實,吾不該管的,畢竟,這本該是爾等的命?!?/p>
“至于你,雖是走上邪道的妖獸,但天道沒有收你,便是還沒到時候。”
神女低頭,聲音沉緩了些,“但你,弄臟了吾的裙擺。”
謝明朔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發冠散亂的自己,渾身都是泥水,身邊的人,同他都相差無幾。
至于神女,謝明朔微微瞇起眼,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兒,才在神女的裙擺之上看到一枚銅錢大小的深色水漬。
顯然,不少人都有意看了一眼,眼神極好的才能瞧見,眼神不好的,一點沒瞅見。
神女踏出一步,凌空而去。
施靖川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他時不時就被一陣風卷入水中,然后不能呼吸,他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他開始變得遲鈍,這樣死,或許不會太痛苦。
直到一只手穿過水浪,直接拽住他的衣領子將他拽回凡間。
他第一眼瞧見的,是一抹天水碧,然后是熟悉的聲音,“小將軍,還活著嗎?”
“看來還活著?!弊е氖蛛S手一甩,將他扔回了地面,施靖川就那樣直直落下去,一雙眼緊緊盯著半空中的那一道身影。
神女舉起手中的花枝,“小妖怪,下輩子且記著,遇到吾,可要躲遠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