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嘴怎么賣？”

“三元一條，不要票——”

高東旭一根煙還沒抽完，就有顧客蹲下詢問價格。

“給我來三條——”

高東旭從棉襖口袋里拿出一張油皮紙，包了三條翹嘴魚，遞給了對方。

對方遞給了他一張大黑十，高東旭找了一塊錢。

“新鮮嗎？”

這時又有人蹲下，伸手拿起魚放到鼻子前聞了聞，問道。

“下午剛釣的，養在了盆里，剛撈出來沒多久，也就剛咽氣——”

“噗——”

另一個蹲下看魚的顧客差點沒憋住笑，壓低聲音調侃道：“同志，你還真幽默。給我來五條——”

“好——”

高東旭迅速拿出油皮紙，撿了五條魚，包起來遞給對方。

一張大黑十，一張黃五元。

“也給我來五條——”

這次收的是一把一元，兩元的零錢。

因為不要票，又是鮮魚，所以，十五條魚很快就賣掉了。

不得不說，鬼市上的有錢人是真不少，當然，吃不飽的人更多。

不過，高東旭可不會看不起這些吃不飽的所謂‘窮人’，因為，指不定對方在建國前是什么達官貴人。

畢竟時代大不同，已經改天換地了，以前高高在上的現在被踩在泥坑里了，曾經的泥腿子當家做主人了。

曾經那些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們，現在還能活著，已經是大不易了。

為了能填飽肚子，他們這些人也不得不拿出壓箱底的寶貝來換口吃的。

比如，高東旭此刻手里拿著的碧璽雕松鼠葡萄佩，長，寬大約都在四公分左右，厚一公分左右，碧璽質地，扁長方形，片狀。兩面透雕，巧奪天工。

此佩利用雙色碧璽巧雕松鼠吃葡萄，構圖巧妙，生動有趣。

入手冰潤，帶靈氣，真品無疑，而且，高東旭基本可以確認，此玉佩出自清宮造辦處。

高東旭這具身體一直都在用靈氣滋養強化，所以，他的視力也早就達到了夜眼的程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個玉佩的主人的樣貌，戴著一副圓框眼鏡，面龐消瘦，眼眶深陷，一看就是吃不飽的樣子。

對方能夠拿出這種玉佩，足可見祖上是真的闊過，而且不是一般的闊兒。

“怎么賣？”

“三十塊，十斤糧票——”對方似乎是刻意壓低嗓音。

“太貴了——”高東旭一聽價格，知道對方非常清楚這塊玉佩的價值，而且應該是去過文物商店了。

“真不貴，這可是正了八經的清朝宮廷造辦處的寶貝，現在天黑，看不出效果來，這要是在陽光下，漂亮極了。。。”

“你說的我相信，但是還是貴了，畢竟時代不同了，您說呢？”高東旭淡淡的說道。

“哎——”似乎是說到了對方的心坎上了，無奈的輕嘆一聲后，終于抬起頭，看著高東旭說道：“聽話音，同志你也是個識貨的主兒，我確實急用錢票，您開個價吧，合適我就出了——”

“好，我也不跟您多劃，劃得太狠，那是趁人之危，20塊錢，十斤全國通用票——”高東旭直接砍了十塊錢，但是在糧票上又給了對方一點找補。

“同志是個有本事的人啊，行，賣你了——”

果然，20塊錢讓對方有點猶豫，但是十斤全國通用糧票的誘惑，讓對方又無法拒絕。

高東旭有意的拿出了一沓子錢，抽出了四張黃五元，然后又拿出了一把糧票，抽出十斤通用票給了對方。

對方果然被高東旭的炫富給驚到了，一雙深陷眼窩的雙眼，由渾濁變得明亮起來，看著高東旭把玉佩小心的收起來，準備離開。

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對邁出一步的高東旭低聲叫住。

“同志，能借一步聊聊嗎？”

“嗯？”高東旭表面疑惑，心中則是得意的笑了，果然，上鉤了，他之所以露富，就是賭面前這位手里還有好東西。

“借一步說話——”對方也有點緊張忐忑，說實話，要不是實在逼得沒辦法，他也不想跟陌生人交易。

但是現在，跟那些所謂的熟人交易，更危險，現在誰也分不清誰是人，誰是鬼，說不定就被點了，連小命都要搭進去，想想，反而是陌生人更加的安全。

“怎么說？”高東旭和對方并排著湊在一起，面朝著墻，低聲問道。

“我看出來了，同志你是個有能力的人，我手里還有一樣好東西，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什么東西？”高東旭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問道。

“我先說好，東西可不便宜，而是，低了我不賣。”對方似乎是擔心高東旭殺價，提前說道。

“只要東西好，真的值，沒問題。”高東旭淡笑道，一副不差錢的口氣。

“兩副象牙象棋，清朝乾隆皇帝放在養心殿里用過的象牙象棋！”

高東旭不由雙眼明亮，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面容消瘦的眼鏡男。

似乎是看到了高東旭質疑的目光，對方急忙低聲解釋道：“東西絕對是真的，是我父親在津門從末代皇帝溥儀手中買下來的，當年花了五千銀元——”

“嘶——”

高東旭這次是真的有點吃驚了，不是吃驚那象牙象棋，而是吃驚對方以前是真的闊兒。

五千銀元，放在任何時候都不是個小數字，當時一條重31克的小黃魚也不過30多銀元。

“失敬了——”高東旭急忙雙手抱拳沖對方說道。

“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也看到了，現如今，我也淪落至此，真是無臉提及。。。”眼鏡男一臉苦笑，搖頭哀嘆。

“不知道您想賣多少？”高東旭也沒有繼續和對方客套，這種人并不需要他去可憐可嘆，畢竟，他們這些人享過福，也造過孽，有一個算一個，好人很少。

“我也不要多，兩千塊，加上兩百斤糧票——哎，你別走啊，可以商量。。。”

聽到對方的開價，高東旭連猶豫都沒猶豫，直接轉身就走，他就是有這么多錢和票，也不會這么花，文物商店好東西多了去了，兩千塊足夠他進價值上億的貨了。

“這位同志，你開的價，我沒辦法跟您商量，您呢，還是留著吧，不過跟您多提一嘴，您最好把東西藏好嘍，相信您也應該識文斷字的，多關注一下報紙上的報道，您啊，好自為之吧——”

高東旭十分無恥的給對方施加了心理壓力和威脅，他知道，這些人對于危險是十分敏感的，他就賭，對方也察覺到了風向變化。

果然，對方的臉色猛地一變，雖然看不到是變得更白，還是更黑，但是高東旭可以感受到對方抓著他手臂的手在顫抖。

“同志，你——”

“別，你了，我也是看在碧璽葡萄玉佩的份上，多說一句，信不信的，您自己考量——咱們，后會有期——”

“別介——”對方一聽，更不肯松手了，急得死死抓著高東旭的胳膊，聲音都有點顫抖的說道：“價格好商量，真的，好商量——”

“同志，真的沒辦法商量，你開的是天價，我真的買不起，您呢，再問問其他人吧，實在不行就去文物商店，相信您手里這副象棋，知道的人肯定不少吧。。。要不還是捐了吧——”

“咳咳咳。。。”

被高東旭這一頓亂七八糟的恐嚇輸出，對方直接麻爪了。

“一千塊，一百斤糧票——”

“八百塊，五十斤糧票，這是我能出的最高價，賣，明晚這時候，您就帶著東西來，不賣，就當我們沒見過，就這樣。。。”高東旭掙脫開對方的拉扯，說出了自己的報價，也不管對方表情變化，直接快步離開。

“同志——”

看著高東旭離開，眼鏡男無比糾結猶豫的低聲叫了一聲，然后又收住了話，他對高東旭的報價并不滿意。

然而高東旭的那些話，又像是惡魔的低語一般，讓他越想越恐懼。

他們這些資產階級，大資本家，已經被切身體會到了鐵拳的威力了。

不說草木皆兵，也可以說是惶惶不可終日，眼鏡男有時候真的恨死他去世的老爹了，為什么當初不離開。。。。。。

離開的高東旭心中在不斷盤算著對方會不會按照他的威脅往下延伸，不過，不管對方怎么想，明天晚上來碰碰運氣，如果對方被忽悠住了，真的賣給她，那么就算撿著了，沒來的話，就當自己運氣不好，走了個寶。

象牙象棋固然珍貴，但是這個時代，最不缺德就是國寶，沒有了這件，還有其它的，總之他是個古董商人，又不是收藏家，沒有那些文青的情懷。

又逛了一圈，收了兩個高冰飄花的翡翠鐲子，和一件乾隆御制畫琺瑯筆筒。

不得不說，這個時期，鬼市上賣的最多的就是翡翠手鐲和金銀首飾，這是真的再賣家底換口糧。

單單這三件東西，就已經是讓高東旭感覺開心了，而且，只花了一百二十塊。

先不說兩個翡翠手鐲的價值，琺瑯筆筒賣個幾百萬是非常輕松的。

一路奔跑，翻墻落地，開窗回家，關窗脫衣，掀開被子摟著肥而不膩，韻味十足的秦淮如，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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