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她蜷縮在四處漏風(fēng)的破屋里,只有一床薄被,凍得牙齒打顫。
因?yàn)閮龅檬懿涣?,她終于鼓起勇氣敲開了主屋的門。
【嬸嬸,我冷,可不可以給我一床厚點(diǎn)的被子?】
何娟被吵醒,心里正憋著一股火氣,抬手就給了她響亮的一巴掌。
【死丫頭,大半夜在這叫魂呢,吵得我不能睡覺!】
【我看,凍死你算了,省得浪費(fèi)我們家糧食,趕緊滾一邊去?!?/p>
她被打習(xí)慣了,已經(jīng)不會哭了,捂著臉回到四處漏風(fēng)的破房子。
緊緊地?fù)е男↑S狗,一人一狗在冬夜里相互依偎著取暖。
【阿黃,我只有你了......】
某天放學(xué)回家,她看見一個陌生男人正把掙扎的阿黃塞進(jìn)麻袋。
【你們在干什么?那是我的狗!】
她沖了過去,死死抱住男人的腿,不讓他離開?!静粶?zhǔn)帶走阿黃!】
【造反了是吧?】何娟一把揪住她的頭發(fā)往后拽。
【你一個吃白食還不夠,還撿條狗回來吃白食,我看你是皮癢了。】
【嬸嬸,求求你,不要賣了阿黃,我可以不吃飯,把我的飯給阿黃吃。】
她跪在泥地上磕頭,額頭沾滿了泥土。
【啪!】
一記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臉頰腫起。
【再鬧就滾出去,永遠(yuǎn)別進(jìn)這個家一步?!?/p>
買狗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終于開口。
【小妹妹別哭了,我買回去看院子的,不吃。】
【真的嗎?】
她濕漉漉的眼睛充滿了希冀。
小小的額頭再次磕在泥地上,磕得砰砰砰響。
【求求你,一定要好好對它,求求你了。】
【它沒有爸爸媽媽,沒跟我過過一天好日子,它真的好可憐。】
麻袋里傳來阿黃凄厲的嗚咽,那是她最后一次聽見它的聲音。
她不知道那個男人有沒有騙她,只希望阿黃還好好活著。
周芙萱的指甲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掌心,因?yàn)闅鈶嵭乜趧×移鸱?/p>
“萱萱,你還好嗎?”林繪察覺到她的異樣,輕聲問。
“我很好。”周芙萱突然抬起眼眸,露出一個暢快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好?!?/p>
顯示屏里。
光頭男正拿著匕首在周明的手指比劃,像是在思考切下哪一根。
周明被嚇得當(dāng)場失禁,黃色的液體在地面蔓延,褲襠都濕了。
“真惡心?!绷掷L嫌棄地皺眉。
周芙萱面無表情看著那張曾經(jīng)囂張的臉上滿是恐懼,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光頭男不再廢話,正準(zhǔn)備舉刀切下他的大拇指。
周明嚇得大喊:“海哥饒命!我妹妹嫁了個有錢人,她可以幫我還錢?!?/p>
周芙萱眸色一冷,按下通訊鍵。
“歐海,先停下,問問他妹妹是誰?”
光頭男收起匕首,彎下身子,拍了拍周明的臉,“你說的妹妹是誰?”
“不準(zhǔn)糊弄我,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周明就像抓到最后一根稻草,哆哆嗦嗦地說。
“海哥,我有個堂妹叫周瑾,她曾住我們家里,欠了我們家不少錢。”
“如今她在大城市混得很好,非常有錢?!?/p>
“只要你再給我一點(diǎn)時間,我就能找到她,到時候就能還你錢了?!?/p>
“媽的,你玩我呢?”光頭男面色兇狠,“人都沒找到,你跟我說這些?!?/p>
聽到這里,屏幕外的周芙萱終于松了口。
很顯然周家人沒找到她,若是找到,肯定會具體說出她現(xiàn)在的身份。
退一步講,就算讓他們找到又如何?
一群老弱病殘,手上又沒有證據(jù)。
他們之間甚至沒有血緣關(guān)系,連DNA都通過不了。
拿什么拆穿她?
周芙萱徹底失去了耐心,發(fā)出指令:“別跟他廢話,直接動手?!?/p>
光頭男抬手一個耳光甩過去。
周明被打得吐出了兩顆帶血的牙齒。
何娟見寶貝兒子被打成這樣,心如刀絞,立刻抱著打手的腿哭求。
“求求你們不要再打我兒子了,真的要打死人了......”
那張刻薄的老臉皺得像揉爛的紙,眼淚鼻涕氣流都粘在了打手褲腿上。
打手皺起眉頭,猛地踹了她一腳,“死老太婆,敢弄臟我的褲腿?!?/p>
“哎喲~”
何娟捂著胸口,大聲哀嚎著,在地上滾來滾去。
“給我閉嘴!”打手大聲厲呵,“再吵,我連你也一起打?!?/p>
何娟嚇得立刻收住了哀嚎。
角落里,周武顫抖著手,摸向口袋,想掏手機(jī)報警。
其中一個打手發(fā)現(xiàn)了他的動作,當(dāng)即一腳踹飛他的手機(jī)。
周武踉蹌著摔倒在地,頭磕在了木凳子上,后腦勺瞬間鮮血迸出。
“老東西還想報警?”光頭男掄拳頭,“看我不打死你。”
一時間,屋子里哀嚎一片。
光頭男眼見打得差不多了,走到外面詢問:“老板,要動手嗎?”
周芙萱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動手?!?/p>
光頭男回到屋內(nèi),拿起匕首。
寒光一閃。
畫面頓時變得血腥起來。
“?。。?!”
周明的慘叫幾乎震碎音響。
周芙萱盯著屏幕,眼睛都沒眨一下。
她看著那截斷指在地上滾動,看著何娟兩眼一黑暈厥了過去。
看著周武心臟病發(fā)作般抽搐,口吐白沫。
“這才第一根?!彼p聲說:“那老太婆的,也要切?!?/p>
畫面越來越血腥,周芙萱的唇色逐漸蒼白,面色也越來越難看。
林繪立刻關(guān)掉了直播,找了個借口。
“不行,我暈血?!?/p>
她跟了梁勁暉那么多年,早見慣了這種場面,根本不可能暈血。
周芙萱沒有阻撓,虛脫地坐在沙發(fā)上,“繪,你知道嗎?”
“其實(shí)我想過放下,假裝一切傷害都不存在,繼續(xù)當(dāng)舟舟心目中那個善良美好的媽媽?!?/p>
“可是我做不到,我沒辦法背叛小時候的自己?!?/p>
林繪來到她身側(cè),握住她的手,“萱萱,你做的很對,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p>
“我相信如果舟舟知道他的媽媽小時候被欺負(fù)得那么慘,他肯定比誰都要恨那些人。”
周芙萱緊緊地?fù)ё∷袄L,謝謝你?!?/p>
“謝我干嘛?”林繪輕撫著她的后背,“你該感謝的是你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