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區(qū),周政良找一家中餐廳,先帶她去吃飯。
八點左右,SUV徐徐駛?cè)胱u峰院子。
顧杳進屋時,看到劉姨寫在玄關(guān)處的留言,說廚房煲了雞湯,熱一熱就能喝。
視線朝一樓保姆室望去。
樓道口黑燈瞎火,不像有人在。
之前了解到,司機和劉姨,在譽峰附近另有單獨住所。
所以今晚...純純的二人世界。
念頭剛閃過,身體騰空就被男人打橫抱起。
條件反射般伸手,一把摟住他脖子,紅著臉問:“干什么?”
“溫習(xí)功課。”周政良眸底溢出薄笑。
“......”
懷里人雙腿蹬兩下,“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別動,省著點力氣。”
記得在哪聽過一句話,說男人年過三十五就...
顧杳開始懷疑,某位領(lǐng)導(dǎo)是否檔案‘作假’。
主臥深色大床邊,落地?zé)艄饣璋等岷汀酌组_外的浴室里,磨砂玻璃門后,隨流水聲慢慢覆上一層薄霧。
浴缸放滿熱水,小姑娘坐在軟凳上,無情趕人。
高大身軀紋絲不動。
周政良立在花灑下,對上女朋友羞惱的眼神,氣定神閑解著襯衫扣子。
水可以起到緩沖作用。
第一夜或多或少給她留有陰影,男女之事,不能只顧自己的感受。
顧杳不知男朋友‘良苦用心’。
眼睛直勾勾盯著面前結(jié)實的肌理,兩手緊緊捂住衣領(lǐng),嘴硬道:“想都不要想,我不同意。”
周政良輕笑。
大手?jǐn)堖^她的腰,輕而易舉單臂托起,將人穩(wěn)穩(wěn)放到盥洗臺上。
顧杳驚魂未定。
腦子宕機之余,目光順著男人成熟飽滿的喉結(jié),一路往下。
不行。
臉頰滾燙,連忙撇開眸子。
聲音細(xì)若蚊吶,“等洗完澡,去床上。”
女孩子也好/色。
何況還是‘大餐’。
然而大領(lǐng)導(dǎo)強勢,說意見不予采納。
燈光下,周政良緩緩低頭,吻住小姑娘柔軟的唇瓣。
...
回到臥室,已是深夜。
顧杳趴在被子里,整個人像被重物狠狠碾過,累得連抬手指的力氣都無。
浴室門打開。
周政良一身濕熱水汽坐到床邊,寵溺地捏捏她小臉,“把腦袋靠過來,吹頭發(fā)。”
“不要。”
她蔫蔫道:“太困了,想睡覺。”
剛剛在浴室,只吹到一半。
床上人懶得動,周政良便連人帶被一把撈起來,箍在腿上。
“......”
吹風(fēng)機接上電源。
男人骨節(jié)修長的手指,輕輕穿插于發(fā)間,溫柔拂過她頭皮。
有點舒服。
小姑娘慵懶閉上眼,心安理得地享受。
大領(lǐng)導(dǎo)這雙手,能持鋼筆簽文件,也能進廚房做菠蘿炒飯,可以幫她吹頭發(fā),還可以...
想到不該想的,紅暈悄悄爬上耳廓。
神游之際,聽周政良低問:“是不是沒盡興,嗯?”
嚇得一個激靈。
顧杳怔怔抬眸,迎上男人幽邃深黑的注視。
自同居后,對這樣的眼神已不陌生。
他又?
秀眉蹙起,滿臉茫然。
難以理解,明明結(jié)束不到二十分鐘。
小姑娘生無可戀的表情落入眼底,周政良喉結(jié)滾動,隨手關(guān)掉吹風(fēng)機,撫上她柔順全干的頭發(fā),將人放到床上...
當(dāng)夜,只安睡四小時。
...
接下來的日子風(fēng)平浪靜,據(jù)說梁小姐已經(jīng)回京,想必是知難而退了。
轉(zhuǎn)眼到國慶假期。
顧杳身負(fù)使命,揣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搭上回塘縣的高鐵。
原本大領(lǐng)導(dǎo)準(zhǔn)備開車送她,卻在快要上高速時,接到徐秘書的一通緊急電話,說市政郵箱收到一封匿名舉報信,茲事體大,需要他親自過目,以作裁斷。
此類情況發(fā)生在平時,比較罕見。
公務(wù)要緊。
顧杳讓周政良靠邊停車,自己在手機上購票,改乘高鐵。
臨走前,她抱住男人的腰,擔(dān)憂問:“什么舉報信,跟誰有關(guān)?”
“杳杳。”
周政良輕笑:“事件調(diào)查清楚之前,暫時無法公開。”
喔,這是紀(jì)律。
她懂。
關(guān)心則亂,第一反應(yīng),以為背后有人搗鬼。
看他平靜的樣子,想必只是普通案子。
把小姑娘送去車站,周政良返回到SUV,沒急著啟動,面色冷峻打給徐默。
“周書記?”
話音落。
聽筒傳來指令,“郵件保留,二十四小時后,轉(zhuǎn)到相關(guān)部門。”
二十四小時...
是最低期限。
徐默欲言又止,想說什么,又生生咽回去。
周書記向來公私分明,即使涉及親眷,也不會姑息。
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點在于,那封舉報信,究竟是何人所為,對方有何目的。
為什么要匿名,為什么剛好錯過工作日,借著國慶長假發(fā)到市政郵箱。
他隱隱之中有預(yù)感,此事絕不簡單。
很可能,是沖著...
通話切斷。
周政良的手機隨即響起,按下接聽。
對方答復(fù):“僅憑郵箱號,很難追蹤到發(fā)件人的具體IP地址,要想精準(zhǔn)定位,我必須親自來一趟邛海。”
耐心聽完,周政良冷靜開口:“最晚明天中午,盡快。”
“好。”
...
高鐵直達(dá)塘縣,全程只需九十分鐘。
不愧是小長假第一天,整個人心情舒暢,感覺頭頂?shù)奶炜斩几裢馇缋省?/p>
掏出鑰匙開門。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顧杳一邊換鞋一邊喊道。
聽到動靜,沈敏從廚房探出頭,手上拿著鍋鏟,“快洗手準(zhǔn)備吃飯,你爸特意去新開的永輝買了條鱖魚,說你之前在電話里,把餐廳做的松桂魚夸上天。”
顧杳一聽嘻嘻笑開。
沒想到當(dāng)時隨口一句感慨,竟激起沈老師的勝負(fù)欲。
顧敬銘從書房走出來,接過閨女的行李箱:“國慶假期,高鐵人多不多?”
“很擠,出站時排好長的隊。”顧杳把包掛在衣帽架上,環(huán)顧飯廳。
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幾道菜,紅燒蹄花油光發(fā)亮,清蒸螃蟹撒著蔥絲,還有一盤翠綠的清炒時蔬。
饞得肚子咕咕直叫。
“餓了就坐下吃。”沈敏給女兒盛滿滿一碗米飯,問她:“單位伙食不差吧,一周點幾次外賣?”
顧杳習(xí)慣先刨兩口飯:“勉強及格,跟您的手藝沒法比。”
“你媽為了這頓飯,下不少功夫,鍋里那道松桂魚,從昨天就開始準(zhǔn)備食材。”
顧敬銘笑著給閨女夾一塊蹄花:“最近工作怎么樣,市政辦忙不忙?”
一家三口邊吃邊聊,氣氛溫馨融洽。
看著父母關(guān)切的眼神,顧杳心里既溫暖又忐忑。
她這次回來,除了過節(jié),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飯后,沈敏端出一盤切好的水果,三人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見時機已到,顧杳深吸一口氣,進入戰(zhàn)備狀態(tài)。
“爸爸,媽媽,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
小姑娘分貝比平時低幾分。
顧敬銘正在剝橘子,聞言抬頭:“什么事這么嚴(yán)肅?”
靜默兩秒。
“我...談戀愛了。”顧杳語氣淡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沈敏眼睛一亮,欣慰閨女總算主動坦白。
“真的?什么時候的事?對方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紀(jì)?家是哪里的?”一連串問題像連珠炮似的拋出來。
顧杳組織了一下語言:“他是京城人,目前在邛海任職,年齡四舍五入,比我大一輪,離過婚,膝下無子女。”
話音落下,客廳瞬間安靜。
沈敏手中的哈密瓜掉在茶幾上,顧敬銘保持著剝橘子的姿勢僵在那里,兩人臉上的表情像是被按下暫停鍵。
空氣凝固幾秒。
沈敏率先開口,面色古怪帶著試探:“四舍五入比你大一輪是什么意思,十二歲?還有,離過婚是什么意思,你在跟我們講聊齋?”
“沒開玩笑,跟你們認(rèn)真的。”顧杳故作鎮(zhèn)定拿起一片蘋果:“反正以上就是他的全部基本信息,絕無絲毫隱瞞。”
顧敬銘終于回過神來,把橘子重重放在茶幾上:“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心里又打什么鬼主意,特意編故事,嚇唬我跟你媽?”
他眼神寫滿不相信。
“沒編故事,我要怎么做,你們才信?”顧杳放下水果,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姿態(tài)前所未有的鄭重。
看閨女嚴(yán)肅的模樣,夫妻倆面面相覷。
顧敬銘嘆口氣,點點頭:“行,既然有交往對象,你把男方名字說來聽聽,我私下去查查底細(xì)。”
調(diào)查底細(xì)...
箭在弦上,顧杳暗暗給自己打氣。
抿了抿唇,在父母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下,清晰吐出三個字:“周政良。”
沈敏的表情突然變得困惑。
“這名字聽著有點耳熟。”她喃喃自語。
反觀顧敬銘,則像被雷劈中一般,兩眼發(fā)直。
他不太確定,問閨女:“具體哪兩個字,怎么寫的?”
咽了咽嗓子。
顧杳機械般拿出手機,在備忘錄里打出男朋友的名字,遞給父親。
沈敏湊過來看一眼,倒吸一口冷氣:“這...這不是...”
她緩緩側(cè)頭,發(fā)現(xiàn)丈夫的臉色已經(jīng)由白轉(zhuǎn)青。
大事不妙。
顧杳見狀正要開口,下刻想到什么,又堪堪止住。
顧敬銘看完后,感到腦門一陣眩暈,連忙伸手扶住沙發(fā)扶手才沒栽倒。
半晌,聲音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來,“邛海S長,周政良?”
“嗯。”
顧杳心平氣和點頭,后背開始冒汗。
‘啪!’顧敬銘猛地一巴掌拍在茶幾上,震得果盤都跳了起來。
他站起身,不可思議瞪著女兒:“你跟那種身份的人怎么走到一起的,是不是他強迫你?”
聲線因憤怒而顫抖。
顧杳也站起來,與父親平視:“我們是正常交往,他追的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
正常交往...
顧敬銘額頭上青筋暴起:“所以上次在臨江苑電梯里偶遇,合著根本不是拜訪什么親戚,是去拱我家白菜?”
他的聲音越提越高。
顧杳哭笑不得:“您不要這樣說,當(dāng)時瞞著你們,是我的主意。因為擔(dān)心你們一時接受不了,才想著循序漸進。”
循序漸進?
“好得很,不想把我一下子氣死,慢慢折磨才舒坦是吧?”顧敬銘來回踱步,像一頭困獸。
顧杳太陽穴直跳,不明白,顧主任什么時候變得如此不講道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
沈敏見丈夫情緒失控,適時插話:“孩子,你給爸媽交個底,這件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顧杳轉(zhuǎn)向母親,聲音柔和了些:“那你們先回答我,周政良并非十惡不赦之人,難道只因離過婚,年齡大,你們就存有偏見?”
顧敬銘停下腳步,壓抑怒火:“離過婚,年齡,姑且不談,只要自身人品好,努力上進,對你真心實意,我們還能退一步考慮。
可...那是什么人物,邛海S長,外界傳言背景強硬,家世成謎,連內(nèi)部檔案都經(jīng)過特殊加密處理。這樣的人,你小小年紀(jì)如何把控得住,我們又如何能高攀得起,顧杳!”
被氣得連名帶姓。
“我們門當(dāng)戶對,怎么高攀不起?”顧杳反駁道。
顧敬銘冷笑一聲:“那你說說,怎么個門當(dāng)戶對法?”
顧杳挺直腰板,把周政良曾經(jīng)對她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復(fù)述。
“體制內(nèi),書香門第。我們兩家政治立場一致,堅守同樣的信念。我跟他兩情相悅,三觀契合。無論家庭還是個人,都稱得上門當(dāng)戶對。”
夫妻倆聽完,腦子再次宕機。
此番話聽起來邏輯嚴(yán)密,無懈可擊,可分明...跟洗腦無異。
顧敬銘搖搖頭,態(tài)度堅決:“別跟我扯有的沒的,我不同意,你趁早給我收心,趕緊把關(guān)系給我斷了。”
顧杳眼眶發(fā)紅,硬著脖子道:“不同意沒關(guān)系,把我惹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傻孩子,你在胡說什么!”沈敏在旁提醒。
再講下去,今天某個姓顧的,恐怕得掀屋頂。
然而,顧杳并未遵從母親的暗示。
她直視父親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已經(jīng)同居,就算登記領(lǐng)證,一張身份證足矣。”
話音一落,空氣陷入死寂。
沈敏呆坐原地,顧敬銘的臉色由青轉(zhuǎn)紅,又由紅轉(zhuǎn)白。他猛地抬起手,眼看就要給女兒一巴掌。
“顧敬銘!”沈敏厲聲喝道,“你敢打一下試試!”
顧敬銘的手停在半空,劇烈顫抖著。
這么多年,在教育上,他從未動過手,此刻看著女兒倔強的眼神和泛紅的雙眸,最終還是緩緩放下了手。
從小到大,這是父親第一次動怒。
顧杳心里難受至極,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如果挨一巴掌,父母就能同意她跟周政良在一起,她愿意受著。
沈敏看著閨女魔怔般的反應(yīng),心里明白了幾分。
她了解自己女兒的性子,若非對方身上有著不可抵擋的吸引力,讓她動了真情,斷然不會這般糊涂,硬要鉆牛角尖。
眼瞧氣氛劍拔弩張,沈敏走到丈夫身邊,輕撫他的后背安撫道:“再看看吧,別一棒子打死,暫時交往而已,不一定非得結(jié)婚。
孩子還小,很多事情只憑沖動和直覺,慢慢來,我們替她把好關(guān),沒問題的。”
顧敬銘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想到之前在工作中的幾番接觸,知道周政良的為人與品行確實無可挑剔。
若是尋常人,他自然沒意見。
但偏偏......
最終,在妻子的努力調(diào)和下,顧敬銘松了口。
“我不反對你們交往,但結(jié)婚不可能。你若敢背著我們領(lǐng)證,從此以后,就別認(rèn)我跟你媽。”
說完,顧敬銘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進臥室,重重關(guān)上了門。
客廳里只剩母女兩人。
沈敏嘆了口氣,拉著女兒坐下:“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爸是太震驚了,一時接受不了,杳杳,千萬不能做傻事。”
“您放心,媽媽。”顧杳平復(fù)情緒,恢復(fù)理智:“您和爸爸不同意,我不會擅自跟他領(lǐng)證。”
總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就跟生她養(yǎng)她的父母斷絕關(guān)系。
沈敏輕拍女兒的手:“媽媽知道你剛才說的是氣話,但你要理解,做父母的,總是希望子女能找個合適的、能讓我們放心的人托付終身。”
她頓了頓,“尤其是你爸,在體制內(nèi)這么多年,見多了權(quán)力場上的事,他擔(dān)心你吃虧啊。”
顧杳靠在母親肩上,目無焦距地盯著電視機。
她能理解父母的顧慮,愛情容易讓人沖昏頭腦,今天從一開場,她就錯了。
不該激怒老顧。
這對兩人的未來,沒任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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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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