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周時桉稚嫩的嗓音,再看著后視鏡里的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許莓的心情有些復雜。
孩子的喜怒哀樂最為直接。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以前在許嫣然的挑唆下,孩子不喜歡自己。
現在又因為各種原因孩子不喜歡許嫣然。
可如果周時桉真的是許嫣然的親生骨肉,他還會對許嫣然這般不喜嗎?
還有周晉安,等和自己離婚后,會和許嫣然在一起嗎?
原本對于這對父子會選擇誰她都不甚在意。
可現在……
后排的何棠心在后視鏡里看到了許莓眼里的復雜,心頭微微一跳。
今天的許莓太過反常,為什么會這樣?
她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等到達餐廳包間,趁周時桉去上洗手間,何棠心給許莓倒了杯水,狀似隨意地發問。
“莓莓,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你和周總是不是決定不離婚了?”
“沒有。”
許莓接過水杯,沉默一瞬也沒有隱瞞。
“棠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一件事嗎?”
“什么事?”
“我說,當初做試管嬰兒時會不會搞錯了?不然時桉為什么會親近許嫣然反而嫌棄我這個親生母親?”
聽到這話,何棠心瞳孔微微一縮,握著茶杯的手抖了抖。
水杯里的水灑了點出來,她連忙放下茶杯,拿過紙巾擦拭。
許莓陷在自己的事情當中,也沒在意她的失態。
她繼續道:“或許事情被我說中了。今天許嫣然跟我說,時桉是她和周晉安的,我只是一個替他們生孩子的工具?!?/p>
何棠心的臉色連同嘴唇都泛了白。
她緩了一會兒,說道:“怎么可能?一定是她見周總和時桉都開始后悔,想要挽回你了,這才故意編了這么一個謊言?!?/p>
許莓摩梭著杯壁,“我不確定,所以打算先做個親子鑒定再說?!?/p>
何棠心目光微閃,問道:“做你和時桉的親子鑒定嗎?”
“嗯?!痹S莓應聲。
何棠心垂眸,沒有作聲。
許莓等周時桉從洗手間里出來后,許莓招呼他到自己跟前。
隨后替他整理一下并不凌亂的衣服,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周時桉只覺得頭皮有點痛。
他抓抓頭發,并沒有發現許莓偷偷拔了幾根頭發。
此時他正開心著呢,畢竟自己媽媽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和自己親昵了。
何棠心把許莓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她喝了兩口水,掩去了眼里的慌亂。
做完兩人的親子鑒定,那就不用再做時桉和許嫣然的了吧。
不多時,周晉安來了。
看著包間里的氣氛一派平和,他原本焦躁的心也似乎跟著安定了不少。
恍然發現,似乎只有和許莓坐在一起,才有一種歸家的安寧感。
“周總。”
何棠心起身相迎,很自然地接過周晉安脫下的外套放到了椅背后面。
“爸爸?!?/p>
周時桉也叫了他一聲,臉上掛著笑,明顯很開心。
周晉安在他身旁坐下,想到這個孩子或許是自己和許嫣然的孩子,就有些一言難盡。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會以平常心對待。
畢竟許嫣然曾是自己愛過的女人,他可以原諒她的一切不當行為。
可現在,他只覺得膈應。
周晉安下意識看向許莓。
自己都覺得膈應,想必許莓一定更加如此吧。
“點菜了嗎?”他問。
“嗯,你看一下要不要再點一些。”許莓將菜單遞給他。
“不用,你們點好就行?!?/p>
現在他哪還有心思吃飯?
他只想和許莓單獨聊一聊,聽聽她的想法。
一頓飯除了周時桉吃得沒心沒肺,另外三人各懷心思。
等吃完飯,周晉安找了個借口讓何棠心帶周時桉出了包間。
看著許莓平靜的面容,他動了動唇,“許莓,我很抱歉。”
許莓喝了口水,不知道他這聲抱歉是為哪般。
是為他曾經冷落自己五年而道歉,還是在替許嫣然道歉。
“你找過許嫣然了?”她問。
“嗯。”
“她應該堅稱時桉是你們倆的孩子吧?”
周晉安又嗯了一聲。
“許莓,我真的不知道她會這樣卑鄙無恥。但我跟她說得很清楚,我不會娶她。不管時桉是誰的孩子,他只有你一個母親?!?/p>
許莓已經從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震驚難堪憤怒,一點點變得平和。
她不是個很喜歡糾結過去的人。
事已至此,除了搞清楚真相外,她不想遷怒于周晉安。
當然,她也不可能再做誰的母親。
畢竟她和周晉安已經在走離婚程序。
不管周時桉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周家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但聽到周晉安說不會娶許嫣然,她還是滿意的。
許莓組織了一下語言,“周晉安,許嫣然不是個好女人,如果時桉真是她的孩子,我也不希望你看在她是孩子母親的份上娶她。”
“畢竟不管怎樣,時桉都是從我的肚子里出來的。養條狗也會有感情,更別提時桉是我養了五年的孩子?!?/p>
“我希望他好,如果把他交給許嫣然這樣心如蛇蝎的女人教導,將來遲早會變成一個心術不正之人?!?/p>
聽到這話,周晉安連忙表態,“我知道的,所以許莓……”
“你聽我把話說完?!?/p>
許莓知道他要說什么,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剛剛我已經拔了時桉的幾根毛發,明天就去和我做個基因比對。如果結果表明他和我沒有血緣關系,那么我和周家的最后一點聯系也中斷了。到時我們就真正意義上的橋歸橋路歸路吧?!?/p>
頭頂的燈影灑下點點柔光,女人面容清麗,看似溫靜卻又堅韌如梅。
周晉安喉結輕滾,想說點什么,一時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可以在許嫣然面前放下豪言壯語,說要重新追求許莓。
可真正到了正主面前,他卻根本無法開口。
因為他知道,曾經在許莓把自己的兒子當成親生骨肉時,他都沒法阻止她和自己提離婚。
現在又怎么可能讓她為了一個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回頭?
他坐著,怔怔地看著許莓離開包間,久久沒有回神。
外面,許莓站在酒店門口,看著天邊的霓虹燈閃爍,有些怔然。
包里放著周時桉和她的的頭發。
或許今天是最后一次和這個孩子見面了吧。
畢竟如果他不是自己親生的,那她在周家的最后一絲牽掛也沒了。
“小草莓?!?/p>
不遠處響起男人的聲音。
許莓循聲望去,就見秦司宴朝自己走來。
高大的身影被挺括的白衣黑褲包裹著。
男人逆著光,棱角分明的俊臉隱匿在璀璨光影中,讓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