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儀決定放緩行程,在溪山停留兩天。
“錦心,你去找錦繡,讓她查查秦家外嫁女的情況,這件事得抓緊,最好在我啟程之前有個結果?!?/p>
秦家將男丁送去搏命,沒道理會放過更好拿捏的女眷。
她猜秦家女子所嫁之人或多或少都能跟軍營扯上關系。
倘若這個猜想得到證實,就算秦家不想謀逆,也絕對是圖謀甚大。
錦心點頭應是,說稍后就去找錦繡,接著又問:“公主,那明日洗塵宴?”
宋令儀看了眼錦心遞過來的請柬,嘴唇勾起,玩味笑道:“從京城到溪山城,我還沒接過一份請柬,明日去看看也行。”
秦家祖籍在溪山,以后說不定還得跟這里的知府打交道,暫時先給個面子也無妨。
錦心見送宋令儀應下,又說起剛才從錦繡那里打聽到的情況。
“公主,之前您問為何溪山城比中和城更繁華?!?/p>
“據錦繡所說,七八年前溪山城突然冒出所謂四大家族,他們聯手用兩年時間掌握了周邊大部分藥材皮毛貨源,他們要求貨商從南邊帶來的絲綢茶葉等物必須在溪山出手,方能換到等價的貨物,南邊來的東西必須經由溪山轉向邊關其他城縣,乃至北戎。”
“這要求過分,剛開始商戶們并不怎么配合,他們更愿意去最北邊的霜城,那里有外邦貨物,選擇的余地更多,而且他們從南邊運來的東西也能賣個好價?!?/p>
“不過很快北戎突然進攻,霜城包括晉陽關紛紛淪陷,待安王掌握住住局面之后,在四大家族的干涉下,溪山便順理成章成了邊境最繁華之地?!?/p>
宋令儀問:“明天赴宴之前能打聽到四大家族的情況嗎?”
錦心拿出一個信封:“知府夫人的請柬送來時錦繡還沒離開,她說明日宴席四大家族的人定會出席,剛回去沒多久便讓人給奴婢送來這個。”
宋令儀接過信封翻看,上面寫了何、杜、劉、王四大家族的基本情況。
何家有煤礦,杜家經營藥材,劉家擅做皮毛山貨,王家做暗門生意,似乎跟外邦人有些聯系,手里時常流出極品寶石。
錦繡來溪山的時間不長,了解的都是些表面信息,不過這對宋令儀來說已經足夠。
況且錦繡還很貼心,信上不只有四大家族的情況,還有溪山城的官員和數得上名號的望族富戶。
萬沒想到,望族富戶里還有秦家的一席之地,就是不知他們是因何而榜上有名……
翌日早膳后,玉竹給宋令儀梳妝。
宋令儀看了眼玉竹放在桌面的首飾,含笑吩咐:“既然金夫人鄭重邀請,便挑出華冠麗服,方能顯出我的重視?!?/p>
玉竹不知主子為何突然改了風格,但很快就從隔壁房間找到了合適的衣服,一件蘇繡百蝶穿花云緞百褶裙,搭配彩寶花冠,端的是秀雅又奢華,仿若天仙。
宋令儀的容貌本就秾麗,又特意盛裝打扮,方一露面便艷驚四座,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還是錦心咳嗽兩聲才讓眾人回過神來,他們慌慌張張請安,聲音參差不齊,頓時失了氣勢。
宋令儀淺笑一聲:“免禮?!?/p>
今日主賓只有宋令儀,無法分內外兩處擺席,便按照男左女右分坐兩邊。
宋令儀作為在場身份最高之人,自然而然走上了最前排的主桌。
眾人落座后,知府金耀陽端起酒杯恭敬道:“聽聞德寧公主在京城為邊關百姓奔走,籌集百萬善款,并不辭辛勞親自奔赴邊關,下官佩服不已,略備薄酒為公主洗塵,實在沒想到公主竟賞光駕臨,實乃下官之幸。”
宋令儀專注的聽金耀陽說完,端起酒杯笑道:“金大人過譽了,真正出力的是京中善心人士,我不過幫著跑腿,實在當不起大人如此夸贊。不過我一路走來,發現北邊諸城,唯有溪山城的繁華不輸京城周邊,想來是董大人治理有方,才讓邊地如此繁華,實在佩服?!?/p>
一來一往,相互吹捧,自此也算愉快的開席。
金耀陽坐下后,坐在他下手兩位的男子端著酒杯站起:“溪山城雖偏遠,卻也有許多京城沒有的風景,公主一路奔波而來,辛勞至極,正好可在此處修養兩日,讓我等盡地主之誼?!?/p>
宋令儀一眼就認出這人絕非官員,她收了笑容,挑眉問:“這位是?”
金耀陽趕緊站起來解釋:“回公主,這位是杜凌風杜員外郎,溪山城有名的大善人?!?/p>
宋令儀聞言冷笑一聲,聲音不大,但前幾排的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杜凌風的臉頓時就黑了。
宋令儀卻沒收手,冷著臉道:“朝堂之事,杜員外郎不懂便少說話,免得貽笑大方。”
杜凌風的臉徹底黑了,端著酒杯的手都開始發抖。
可宋令儀盯著他,他連放下酒杯的機會都沒有。
好在金耀陽是個久經官場的老狐貍,趕緊說杜凌風是關心公主貴體,但是言辭不當讓公主誤會了,請公主恕罪。
宋令儀愿意給金耀陽面子,聞言收了凌厲視線,笑著請杜凌風坐下,算是將此事揭過。
對面的金夫人見狀接過話頭,開始夸贊宋令儀的衣服首飾和妝容,說是溪山城從未見過。
這話算是打開了宋令儀的話匣子,她說起京城的秀樓銀樓和胭脂鋪子,簡直如數家珍。
其她女眷見狀,也紛紛聊起脂粉話題,宋令儀聽到感興趣的部分便會應上兩句,一時之間,整個廳堂內都是女人的聲音。
坐在對面的男人彼此對望,不屑之中暗藏興奮,顯然是十分滿意于宋令儀的膚淺。
坐在后方的人仗著宋令儀聽不見,甚至開始交頭接耳。
“以前聽說這位公主的爹是個聰明的,另辟蹊徑用女兒打頭陣,為家族贏得榮耀,今日看來所言非虛啊!”
“這對咱們而言算是天大的喜訊,她越草包,咱們的日子便越好過?!?/p>
這話幾乎代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情,大家都喜氣洋洋,唯有杜凌風鐵青著臉格格不入,看向宋令儀的眼中更是帶了恨意。
宴席過半,酒酣耳熱,宋令儀突然轉換話頭看向男賓席:“王員外郎可在?”